第373章 她可能會變成傻子
單濤恨意難平,他如同中了魔障,一心要給心兒個交代。
哪怕顧長歌的一番話,抑揚頓挫,曾觸動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仍舊裝作毫無知覺。
他要她受懲罰,為她對心兒做所的一切。
「必須要懲罰她!」
「要給心兒交代!」
「這件事將軍你看著辦!」
美和愛,都會讓人迷失自我深陷其中,有人為愛痴狂,有人為情成魔。
顧長歌看單濤扯著脖子紅了臉的樣子,忍不住感到可惜。
他不是在逼墨君邪做選擇,而是他已經做了選擇。
在兄弟和女人之間,單濤選擇了女人。
墨君邪情緒複雜,他是一個不外露的男人,哪怕內心驚濤駭浪翻天覆地,面上永遠是那種淡淡的神色。
他沒說話,但卻從沒有停止過思考。
他試圖尋找一種更好的解決方法,來讓彼此都好看。
沒有。
單濤並不給他機會。
他要他裁決,像是最公正的青天一樣,懲罰顧長歌。
可顧長歌是他的女人,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就因為心兒太弱,被她欺負了,所以就要懲罰他心頭的寶貝嗎?
思緒湧上心頭,墨君邪冷漠的輕笑了聲,他抓起顧長歌的手腕,拉著就往前面走,「散了!」
任由所有人怎麼說他,他都要保護她,他不想讓她感到委屈。
「將軍!」單濤不甘,他緊緊咬死了牙,「你還沒有給交代!」
兩個人的腳步不由得頓住。
墨君邪有點燥意,他的手漸漸收緊,像是感應到了似的,掛在腰間的劍輕微的震。
他想要一劍砍了單濤!
就因為他當他是兄弟,所以他給他面子!
可偏偏有人不識好歹,難道他墨君邪是那種誰都可以揉捏兩下的軟柿子嗎?
情緒波動,積攢了一晚上的怒火,像是忽然之間被點燃,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吞沒。
墨君邪空出來的一隻手,輕輕搭上劍鞘。
「墨君邪。」
這時候,沉默了許久的顧長歌,忽然開口。
她抬起眼眸,眸中一片清明。
沒有哀怨,沒有委屈,沒有憤怒,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內里藏有無限溫柔。
墨君邪那噴薄的火氣,被她的柔軟治癒,她的指尖輕輕撓了撓他掌心,他想要去抓住她靈活的手指,又被她溜走。
四目相對,她沖著他抿了抿唇,搖搖頭。
什麼都沒說,墨君邪卻懂了。
他鬆開長劍,愛憐的捏捏她的小臉,顧長歌微微一笑,眼睛彎成一道橋。
溫柔美好都是短暫的。
虎視眈眈的單濤,滿是仇恨的盯著他們。
顧長歌轉過頭,和他平靜的對視,話卻是對著墨君邪說的,「顧長歌自動請罰,還請將軍處置,給單將軍一個交代。」
她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墨君邪同樣不。
但為了大局,為了贏得即將開始的戰爭,顧長歌甘願做出犧牲。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墨君邪是個好的君主,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好!
「長歌……」墨君邪低聲呢喃她的名字,她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力量,開口重複道,「顧長歌自動請罰,請將軍處置!」
這一次,聲音更大,幾乎所有人都能聽見!
墨君邪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
他更多的是心疼她!
為了他的事情,她甘願做到這種地步,默默承受委屈,接受懲罰。
墨君邪感到眼眶發熱,他原本起兵,只是想保護他的女人不受傷害啊!
為什麼到現在,世事變遷,蒼天弄人,他的手無法擁抱她,他的劍無法為她握緊!
萬千傷感,讓他的心浮浮沉沉,宛如一葉扁舟,在狂風驟雨的大海上肆意顛簸!
「單濤!」
墨君邪大喊出聲,「你想怎麼樣?嗯?想怎麼處罰她!」
他的手指直直的指向單濤,輕輕發抖,或許是氣得,或許是激動。
單濤看著墨君邪,對方眼眶微紅,眼底是無法掩藏的疼痛,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飛快的流失,他想要抓住,但是卻什麼都抓不住。
「將軍……」單濤開口,聲音顫抖而沙啞,他抿緊了唇,「連州失守,請派顧將軍去收復失地!」
「好!」
墨君邪咬牙,「顧長歌聽令!派你明日啟程前往連州,率五萬大軍,奪回連州!」
「是!」顧長歌鏗鏘有力的道。
獵風陣陣,漫長的黑夜,彷彿沒有邊界,它吞噬著一切。
嚴陣以待的士兵們,頂著一張張臉,嚴肅而堅定。
墨君邪深吸口氣,問單濤,「滿意了嗎?」
單濤微怔,抱著心兒的手忽然失力,他抬著頭,張了張嘴,一字不發。
「滿意了嗎!我問你滿意了嗎!」墨君邪大吼著道,「啊?滿不滿意?」
一連串的質問,無人回答。
單濤感覺到眼睛有什麼東西流出來。
視線模糊之中,他看見顧長歌上前,拉起墨君邪的手,距離他越來越遠。
有什麼東西變了,有什麼東西一去不復返,有什麼東西只能在心中永存。
他後知後覺的想要抓住,伸出去手,卻只觸碰到一片虛無。
墨君邪走後,剩餘的士兵,漸漸都散開了。
很快,只剩零星幾個人。
單濤抱著心兒,他將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希望這樣就能讓她取暖。
頭頂上於有一道目光射來,察覺到之後,他以為是墨君邪去而復返,心情複雜的抬起頭,心中燃燒起來的欣喜驟然落空。
來人是韓孟令。
他神色很涼,在單濤的印象里,韓夢裡是個很隨和的人。
從跟隨在墨君邪身邊開始,他就很好說話,是所有將領中脾氣最溫柔的,同時也是人緣相處最好的一個,不管多麼僵持的局面,只要有韓孟令在,他一張巧嘴,就能緩和氣氛。
單濤忽然有點生氣,在剛才,他為什麼不衝出來,為什麼不攔著自己。
他已經後悔了啊!
「單濤。」韓孟令開口,「你過分了。」
單濤捂住臉,不知道怎麼回應。
韓孟令的話沒說錯,他覺得自己過分了,但是他卻沒有勇氣承認。
就算承認,墨君邪也不會原諒他。
他是個很重情義的男人,但同樣的,重情義的人,在真正決定放棄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最是薄情。
將所有的情義丟棄,再也不會回頭不會留戀。
冷風一陣陣吹過,單濤如同丟了魂兒一樣,顫巍巍站起來,他將心兒抱起來,緩慢的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韓孟令逐步跟上,每說一句話,都讓他的心往下沉一寸。
「這麼多年來,他什麼人你我都清楚。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君主,是被逼著走上了這條路!」
「他喜歡個女人怎麼了!他不過就是疼愛了她一點,寵溺了她一點,但也僅僅是她,他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早在之前我就讓你收手,你以為他沒有忍你?如果他真的為了女人失去了理智,他有一萬種方式讓你死,你以為你能安然活到今天?你以為你還有就會站在這裡,逼他在你和他的女人之間做選擇?」
「單濤,他把你當兄弟,你卻從來沒把他當做兄弟,沒有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韓孟令說到激動的地方,伸出手指一下下用力的指著他的臉,「依我看來,顧長歌才是最配得上他的女人,心兒?顧長歌懂他的痛和執著,不肯讓他難堪,她和你們不一樣。」
她不捨得讓他為難,不捨得讓他尷尬,不捨得讓他難過後悔。
哪怕為此,她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韓孟令離開很久后,單濤才如夢方醒。
他抬起頭,看看天空,明明已經快要黎明時分,怎麼卻依然一片濃黑,怎麼就連吹過來的風,都更冷更寒了。
單濤抱著心兒,緩緩回到軍營。
路過墨君邪帳篷的時候,他在外面站了許久。
他聽見裡面竊竊說話聲,一直到說話聲變成平緩的呼吸,一直到身上披了層深重的露水,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站的雙腿僵硬的他,才悄然離開。
單濤前腳剛走,後腳墨君邪便睜開了眼睛。
他知道外面有人,甚至猜得出來是誰,但他沒有什麼要說的。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情義割斷的那一刻,心就不會再痛。
為了單濤,他委屈了顧長歌,這是他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想到這裡,墨君邪看向睡在自己懷中的女人,她面色緋紅,額頭冒著細汗,身體微微的顫動。
墨君邪暗罵一句糟糕,慌忙試探她的額頭。
一觸碰上去,簡直燙的要燒起來!
他紅了眼睛,狠狠拍了拍自己腦袋,都怪他!
昨晚回來后,摟著她哄了半天,後來察覺到外面站著人之後,便及早的熄燈休息。
稍一耽擱,完全忘記了顧長歌在冷水裡泡了許久!
他怎麼能忘記!
墨君邪後悔自責,此刻無濟於事,他跳下床,光著腳去喊士兵叫大夫。
士兵被他的慌張失措嚇壞了,一刻不敢耽擱,拔腿就跑。
大夫被請來后,墨君邪恭敬迎進房間。
此刻的顧長歌,早已經燒的神志昏迷。
她張著小嘴,像是一尾脫水的魚兒,急切的渴望著甘霖,但她身體還在不停的抖動,看得墨君邪眼眶溫熱。
大夫診脈后說這是燒糊塗了,再任由這麼燒下去,只怕腦袋會燒壞。
「燒壞腦子,很有可能會變傻。」
墨君邪慌了,他撲通跪下,「救救她,我要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