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走開,你丑到我了
顧長歌對自己的長相挺滿意的,沒想過要整容。
於是在嚴伯話畢后,她斟酌著如何開口拒絕。
嚴伯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聲音不悅的道,「你以為我願意給你整?聽說前幾日,已經有一隊士兵,從連州城那邊搜尋過來,如果不沒猜錯的話,就是在找你們。為了不被人發現,只能讓你改變容貌。」
顧長歌驚訝。
這段日子,她兩耳不聞窗外事,整日過得悠哉散漫。
完全不知道,擔憂的事情,正在悄然發生。
顧長生清醒的時間雖然多了,但是被砍斷的地方,反覆的發炎流膿,情況非常不穩定,糟糕的時候,甚至還會高燒不退到昏迷不醒。
這種情況下,她是怎麼都不會離開這裡的。
見識過嚴伯的醫術,顧長歌很清楚,在嚴伯的照看下,他們才能安然無虞。
她估摸算了下,情況如果好點的話,最早也要等年後才能上路離開。
因此,是萬萬不能被墨明煦的爪牙發現的。
理清楚頭緒,顧長歌艱難的同意了嚴伯的提議。
她經常走動,有時候會在村子里幫忙,換張臉的確可以躲避追查,相對而言更方便。
只不過,對於嚴伯的技術,她抱有懷疑態度。
「嚴伯,您可以嗎?」顧長歌不確定的問。
單單知道嚴伯的醫術精湛,可醫術和整容摸骨完全不同。
萬一給她整成齜牙咧嘴的,那讓她以後可怎麼出去見人?
顧長歌真心誠意的詢問,哪知道卻踢到了釘板上,只聽嚴伯冷嗤了聲,「不信就走!」
他隨手一指房門,滿臉的義正言辭。
旁邊嚴嬸一個勁兒的給她打眼色,顧長歌訕訕的笑笑,「信信信,就是感覺意外,您怎麼這麼厲害,真是高人不露相啊!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好了,那嚴伯…咱們就開始吧?辛苦你了。」
她這麼狗腿的拍馬屁,仍沒換來嚴伯的好臉色。
「哼!」
嚴伯脾氣挺大,冷臉讓她坐到椅子上。
顧長歌落座后,沒來由的心跳如擂鼓。
她有點害怕,又有點心虛,朝著嚴嬸看去。
嚴嬸接收到她的視線,枯瘦的手拍在她後背上,低低的道,「不要怕,很快就好,一點都不疼。」
……行吧。
雖然不斷自我安慰,當嚴伯的雙手按在她的臉上后,顧長歌還是下意識的要躲。
嚴伯的手扣住她下巴,她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好在他手法老練,絲毫感覺不到不適,顧長歌放下心來后,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等她再度睜開眼,窗外已經是黑夜籠罩。
顧長歌還有點迷糊,忽然肩膀被人輕拍了下,她嚇得渾身打哆嗦道,「什麼?」
「好了。」扭頭看到嚴嬸沖著她笑,笑容有點神秘。
顧長歌疑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臉:該不會是整壞了吧?
她萬分恐懼的伸手摸了摸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還好還好。
顧長歌漸漸從擔憂之中回過神來,她有點不太確定的問嚴嬸,「好了?」
不能怪她不相信,實在是因為,她完全沒有半點疼痛感,彷彿就像是睡了一覺。
就算是放在之前的時空,整完容之後,肯定有一段時間是頂著張豬頭臉的。
說起來她有幸見顧婉婉整容,同樣是只敢戴著面紗示人。
顧長歌還在疑惑之際,嚴嬸適時遞來一面銅鏡。
銅鏡有些年歲,鏡面已然模糊的不成樣子,她沉甸甸的拿在手中,緩緩舉了起來。
只一下,嚇得她叫出聲來。
卧槽!
太…太丑了吧!
嚴嬸噗嗤笑出聲,樂不可支的捂著嘴巴道,「你嚴伯說,像你這樣長得好看的姑娘家,單獨出門是很危險的,思來想去讓你丑一點,反而更加安全。」
要給她整丑提前打個招呼好的吧?
她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啊!
顧長歌差點被自己嚇到哭出來。
她一張臉上情緒多變,心情忽高忽低,強忍了好幾次,還是氣呼呼的。
丑的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嚴嬸還在念念有詞的道,「丑是丑了點,不過勝在安全,你這個模樣出去,絕對不會有人搭訕。」
顧長歌舌尖抵著后牙槽,她覺得嚴嬸一點都不客觀。
這哪裡是丑了點,簡直都快要丑上天了好嗎!
塌鼻子,黑皮膚,乍看簡直一言難盡,眼睛倒是挺大的,可是大如銅鈴,眼白多瞳仁少,活脫脫的死魚眼,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她這扇窗戶估計釘歪了。
嘴巴豐厚挺翹,而且繼承了眼睛的風格,很大。
張開大嘴可以吞得下一個孩子。
顧長歌氣得像個河豚。
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這些會整容這門技藝的高人,都這麼喜歡給人扮丑。
之前晏行給她的面具,小眼睛塌鼻樑滿臉都是黑斑。
如今又有嚴伯親自操刀,將她變成了丑逼中的戰鬥機。
顧長歌以前覺得,丑的人大概千篇一律,美人卻各有各的美法。
現實教會她改觀——
美人大都千篇一律,看了令人賞心悅目,醜人卻能丑的千奇百態,絕不服輸。
她長久的沉默,讓嚴嬸察覺到了端倪,「怎麼了?是不是一時不能接受?沒關係,多看幾次就接受了,以前我兒子跟你一樣,被他爹拾掇完,始終不敢面對自己,但是到了後來,丑著丑著也就習慣了。」
「嚴伯還給您兒子整容?」顧長歌疑惑,「不是說他長得好看嗎?」
「就是因為他好看,所以才要整丑點。」嚴嬸理直氣壯的說,「我那兒子你是沒見過,那模樣俊俏的任誰見了都要愛上他,早年他在我們村子里,許多女孩子為了得到他多看幾眼,經常大打出手。美是萬惡之源,你嚴伯只好讓他丑一點。」
「……」
「你這丑的才哪到哪,我兒子丑起來,認真的差點把我丑吐了。」
「……」
嚴嬸這一通不算安慰的安慰,竟然讓顧長歌感到了些心理平衡。
得知這個世界上,不僅只有她丑到生無可戀,她頓時就沒有那麼生氣了。
像是擔心顧長歌不相信一樣,嚴嬸後來又舉例,真實再現她兒子的醜樣,顧長歌一面笑的前俯後仰,一面不由得開口,「嚴嬸,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您兒子就是不堪忍受自己變醜,所以才;離家出走的?」
「……」嚴嬸笑聲戛然而止,恍然大悟的道,「有可能。」
何止是有可能,簡直是有非常大的可能!
「我去找老頭子說去!」嚴嬸丟下這麼一句話后,飛速不見。
房間里只剩顧長歌,她心情漸漸恢復。
只要不去看鏡子,反正這張醜臉她是看不到的。
一切色相皆虛妄。
顧長歌不斷的安慰自己,好不容易心態穩下來,哪知道晚飯的時候,她剛出現,就把兩個侍衛嚇得不輕。
他們一個個怒目圓睜的看著她,厲聲質問,「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顧長歌瞪圓了眼睛,忍不住發火道,「是我!你們兩個讓開!」
「將軍?」
她聲音沒變,兩個侍衛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臉上寫滿難以置信,「您…您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顧長歌懶得再提不堪回首的往事,用肩膀撞開他們兩個,自顧自的坐到飯桌上。
她悶頭盛飯,嚴嬸忍笑沒說話,唯獨顧長生看起來還算淡然。
然而當顧長歌給他夾菜的時候,顧長生立刻一隻手,靈敏的端起碗,距離她遠遠的。
於是她的筷子就這麼頓在了半空之中。
可以說是相當尷尬了。
顧長生俊臉看她眼,又立刻收回,專註的盯著菜色道,「姐,你吃你的,我自己來就行。」
「……」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男人都是看臉的,就連她的親弟弟都不例外。
顧長歌埋頭迅速吃完飯,大闊步的回房休息了。
她對這張臉各種不滿,心裡卻也清楚,嚴伯都是為了她好,所以忍耐忍耐也能扛住。
誰想到隔天,顧長歌就感到了這張醜臉帶來的好處。
她早前一直想去連州城打聽消息,但顧長生身邊需要人照顧,她分身乏術。
趁著輕鬆了點,又有這張臉打掩護,顧長歌悄悄溜到了連州城。
經過大戰,連州城到處都是凋敝的景象。
城門坍塌,城中百姓四處逃竄,幾乎不見人影,破舊的草房,骯髒的街道,死在街頭無人收拾的屍體,散發著腐肉的味道,在嚴寒臘月里,味道刺鼻令人作嘔。
顧長歌走遍了整座城,才在即將離開之前,遇到一個老叟。
老叟沒有穿鞋,雙腳凍的發紅,他哆嗦著告訴她,兩軍大戰到後來,不知怎麼就起了一場大火。
大火燒的旺盛,無數人葬身其中。
還有一群怪物,就算是被火燒的不成樣子,居然還能見到人就撲上去撕咬。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回憶起往事,老叟瘋狂的搖頭,顧長歌想要他鎮定下來,哪知道老叟叫著跑遠了。
她沒去追。
後來的結果,就是她眼前看到的這樣。
連州成了死城,墨明煦和桑夜都不知所蹤。
顧長歌對桑夜是愧疚的,她到底還是將他丟下。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她……
她不敢想,心思沉重的往回走,這番回蓮花村選的是山路。
冬季萬物蕭條,山中樹木枯萎,只剩光禿禿的樹榦,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了蓮花村。
顧長歌在想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被人盯上了。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厲呵,「前面的小娘子,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