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他受苦了
顧長歌只在話摺子里見過幻術,還是頭一次在現實生活里接觸。
對她而言,那是很玄妙的東西。
她張大嘴巴,臉上寫滿不可思議。
韓孟令看出了她的窘迫,頓了頓才同她講起來幻術是什麼,以及幻術是如何矇騙眾人的。
雖然他講的很詳細,她也聽得很認真,但等他最後詢問她是否聽懂了的時候,顧長歌只剩迷茫。
看她反應,韓孟令無奈的笑了笑,該講的他都講了,真沒聽懂的話,他也實在沒轍。
「你只需要記住那不是真的,就可以了。」他想了想說道。
顧長歌點頭。
雖然道士當眾表演的那場幻術,她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操作的,但隱約有所了解,道士就相當於魔術師一樣的存在。
只不過這回的魔術,她沒辦法破解。
顧長歌不由得佩服墨君邪的腦子,那些他提前說過的話,如今正一個個在實現。
比如,他說道士會有大動作。
比如,他說那些人會給心兒安個天命之女的稱號。
再比如,他說通過這件事有可能煽動士兵讓他娶心兒。
一想到這裡,顧長歌就心煩意亂。
墨君邪那張臉,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招惹桃花了。
凌厲的眼睛,像是雄鷹一樣,漠然而鋒銳,在這個男子以翩然如玉為英俊標準的世道里,他渾身上下充斥著的強烈荷爾蒙,強壯而結實,宛如一把極品的寶劍,劈開天地,讓人見之不忘,鍾情於他,以至於很多女人都上趕著往他身上貼。
想到他的桃色往事,顧長歌嬌俏的小臉徹底耷拉下來。
韓孟令察覺到氣氛變化,縮著脖子不敢開口。
好在沒多大會,沉悶氛圍被打破,外面傳來士兵奔走呼叫聲,說是心兒姑娘醒了。
醒就醒了唄!
顧長歌翻白眼,她動動腳指頭都知道,心兒肯定又要一番哭哭啼啼,對著墨君邪說一些嬌滴滴的話。
想想都煩!
她不想去看她的表演。
小無憂在懷裡睡得酣然,顧長歌把他放床上,輕輕給他搭上被子,做完這一切轉身的時候,恰好瞥見韓孟令掀開門帘往外看。
她不期然見到墨君邪。
顧長歌抿嘴,最不想理會的人,偏偏出現。
墨君邪三步並作兩步到達跟前,微微勾唇道,「一起過去看看?」
去看誰不言而喻。
她冷著聲音,「不去。」
「放心,我不娶她。」墨君邪湊的更近,他自然而然的摟住她,看著懷中的小女人說道。
韓孟令一看這架勢,立刻知道自己是多餘的,腳底抹油悄然溜走了。
顧長歌見沒有旁人,倒也不端著了,直接道,「那道士當著那麼多人面說,你不娶她軍心不穩。」
「怎麼會軍心不穩?心兒姑娘那麼神聖重要,我墨君邪只是一屆凡夫俗子,哪裡配得上她?道士說了,打勝仗都要依賴她,那我每天燒三炷香早中晚供著她,足見誠意。」他一本正經的道,「不會再娶別人的。」
顧長歌明明心頭積攢著怒火,竟然就這麼熄滅了。
向來冷臉的墨君邪,在她面前沒有正經德行,她生他的氣,他就笑嘻嘻的湊過來,在她臉上胡亂使勁的蹭。
顧長歌招架不住,往外推他,推也推不動,男人擁著她往軟榻上倒去。
她記掛著小無憂怕被吵醒,忍不住低呼了聲,「無憂……」
「你乖點,就不會有動靜。」他說。
顧長歌對他死皮賴臉求原諒的行徑,非常無語,眼下形勢,只能從了他。
兩個人側躺在軟榻上,墨君邪沒有動手動腳,而是跟她講起來下午的那場法事。
「是幻術。」墨君邪肯定的道,「信了你就輸了。」
「你早就看出來了?」顧長歌問。
墨君邪點頭,「早年駐守邊疆的時候,那地方幻術盛行,小到變晝為夜,撒豆成兵,大到揮劍成河,呼風喚雨。墨明煦為了把心兒留在我身邊,下了不少功夫。」
知道是幻術,顧長歌沒再繼續糾結,她接過話音,「那接下來怎麼辦?」
「將計就計,留下她,她是皇侄兒放在我身邊的一把刀,那就好好利用這把刀,看看最後傷到的到底是誰。」墨君邪意味深長的說。
顧長歌聽他口吻,知道他心裡肯定有了計劃,稍稍放下心來。
讓她介意的事情,墨君邪細細的一一解釋給她聽,乍聽似乎合情合理,等細細一想,確實挑不出什麼毛病。
顧長歌心情漸漸好了些。
不知不覺,兩個人在帳篷里待了有一個時辰。
直到韓孟令前來送信,說顧長生醒了要見她,顧長歌才驚訝到時間流逝飛快。
她從他懷裡掙出來,理理衣衫,和墨君邪一同出了門。
不同的是,二人一左一右,她去看顧長生,至於墨君邪,愛看誰看誰去。
她到的時候,顧長生剛放下碗筷,見她過來,關切的詢問是否吃了飯。
顧長歌不餓,點頭含糊道,「吃了,著急要見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她詢問的小心翼翼,語氣是掩不住的緊張擔憂。
顧長生微微垂下睫毛,勾勾唇,換了另一個話題,「我聽說心兒又回來了?」
「……」顧長歌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嗯了聲,「回來了,路遇泥石流摔壞了腦袋。」
「她怎麼不摔死呢!」顧長生沒好氣的咒罵道,「那現在呢?」
「聽說是醒了。」
「哼!」他冷著臉道,「我看是別想甩掉她了!」
顧長歌贊同,心兒是有備而來,經過做法這回事,甩掉是不可能的,至於到底要怎麼處置她,得聽墨君邪的。
姐弟倆各懷心思,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阿姐,你……」提到心兒,就聯想到墨君邪,顧長生原本想聊一下這個人,話到嘴邊,忽如其來的一陣刺痛,讓他不自控的倒抽冷氣。
顧長歌不明所以,「怎麼?」
「沒……沒事。」他咬牙,強忍著不適回答。
「還說沒事?你臉都白了!」顧長歌站起身,湊近了點,她彎腰看他,「長生,到底哪裡不舒服?阿姐給你叫大夫來!」
此刻的顧長生臉色煞白,牙齒死死咬著唇瓣,他痛苦的閉著眼睛,眉毛緊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不回話,顧長歌更加緊張,一邊大喊著門外的士兵去請大夫,一面去拉扯顧長生,想要看他斷掉的手臂,是不是傷口出血了。
「別怕,阿姐看看。」她哆嗦著唇瓣,伸出去的手,卻沒想到很快被人用力一推。
這股力道很大,她沒提防,竟然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顧長歌後知後覺,茫然的抬起頭,望著坐在榻上的少年。
她有點不確定,從來對她溫聲細語的人,居然直接對她動手。
顧長歌干啞的嗓子里,吐出兩個字,「長生?」
「走!」他低聲的道,「阿姐,你先離開好不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你到底怎麼了?」顧長歌爬起來,關切的問。
他的狀況一看就不對勁,她怎麼能夠在這時候離開?
顧長生對問話不理不睬,只單手煩躁的撓頭,力度越來越大,額上的汗珠更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白。
顧長歌腿軟的抖著聲音,「你…長生……」
「走啊!你走啊!煩不煩的待在這裡!」他不管不問的張嘴嚎啕的叫。
不等顧長歌做出反應,只見他忽然低下腦袋,砰砰砰的往床板上砸。
「長生!」
顧長歌不敢近身,又不能由得他這樣,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口,抓起兩個士兵便跑進來。
士兵顯然見識過這種場景,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后,一個將顧長生牢牢制服住,另一個從柜子里取出麻繩,三下五除二利落的將他綁好。
他們二人合力將顧長生丟到床上。
「把他的嘴堵上!小心他咬舌頭!」
顧長歌全程迷茫無措。
她看著二人將顧長生制服,看著顧長生在榻上瘋狂撲騰嘶吼,看著他筋疲力盡后終於沉沉睡去。
兩個士兵鬆口氣,「夫人。」
「他這是怎麼了?」
士兵知道她什麼身份,不敢隱瞞,「小將軍的傷口在恢復,過程相當痛苦,有時候痛起來幾乎令人瘋狂,就比如剛才那樣的……」
「這種情況多久了?」
「有好幾天了……」
「沒有什麼止痛的辦法嗎?」顧長歌蹙眉問。
士兵搖頭,「沒有,這事將軍知道,詢問了大夫,都沒有辦法,只能硬抗。」
「我知道了。」她揉了揉眉心,在確定顧長生昏睡過去之後,她看著他狼狽的模樣,讓士兵去打熱水來。
他受苦了。
顧長歌眼眶溫熱,她將他身上的繩索解掉,又擦洗他的臉頰和脖子,做完這一切,才離開帳篷。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夜幕之中沒有星光點綴,就連月亮都寡淡的藏匿在雲層之間。
她沒什麼心情的漫步亂逛,耳邊有風聲,腳步聲,還夾雜著說話的男聲。
低沉性感,慵懶之中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威嚴,顧長歌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她循聲看去,入目有兩個人,一個是墨君邪,另一個則是下午做法的道士。
墨君邪對道士的態度,她是知道的,只不過眼下兩人居然稱兄道弟,一派親昵和諧。
顧長歌立在涼風中,若有所思。
她看著二人道別,道士被士兵連夜送出軍營,墨君邪轉身看到她,微微一笑,招呼她進屋裡聊。
「和你有什麼可聊的?」她吐口而出。
「我想見你。」墨君邪到跟前,拉過她的手往裡面帶。
顧長歌沒有阻攔,她嘴巴倔,實際上她真有事要找墨君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