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鍊金術士的記憶（四）

  羅尼跟隨副長小半個月才得知，這艘船上的每一個人都來頭不小。就拿副長徐紅櫻來說，她的父親是統領整個遠征艦隊的提督徐五誠，這位提督可是辰夜帝國境內最負盛名的航海家，虎父無犬女，徐紅櫻也繼承了其父優越的航海天賦。

  自幾個月前，原本作為旗艦的恆辰號因機械故障導致擱淺在祈風島，艦隊被迫更換旗艦並繼續探險任務，恆辰號則滯留在祈風島進行維修，徐紅櫻便被指派為恆辰號的最高指揮官。

  滯留的這三個月，船員們無法適應小島詭異的自然環境，進而爆發一場瘟疫，連同精通法術的領航員與船醫死了不少人，船員與資源不足一度迫使徐紅櫻有了返航的打算，然而，在榮耀與名聲的驅使下，徐紅櫻依然硬著頭皮下令追上艦隊。

  沿途一旦靠近海港，恆辰號便會停靠一段時間，通過貿易收入勉強維持住船員的生計，船員不足仍然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很少有異邦水手願意加入其中，一來，語言不通始終是無法逾越的障礙，二來，航海面臨各種危險，船上的主計長開出的薪水無法打動人心，誰也不願意操著操著賣粉的心掙著賣白菜的錢。

  羅尼並不清楚自己的出現對於徐副長來說簡直如同久旱逢甘霖，他對自己的評價僅僅是一個為船長跑腿的手下罷了。

  接下來的日子，恆辰號一路向西航行，羅尼動用占星術為其導航，同時兼任船醫、翻譯等等一系列職責，也少不了到沿途的港口打聽艦隊的下落。羅尼推掉應付給他的薪水，作為交換，副長同意讓他學習礦石能源科技。

  最初，羅尼醉心於前所未見的科學知識，隨著與徐副長的朝夕相處，兩人的關係日漸曖昧，遙遙無期的旅程只會讓孤獨的人靠得更近。

  吳寨通過一閃而過的記憶片段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很快，羅尼的心思已經不完全放在正事上了，外邦人對感情從不含蓄，哪怕故鄉里還有未婚妻等他歸來，他也依舊對徐副長表明心意。

  也許吟唱一首異邦的詩歌會讓心上人懵懵懂懂，羅尼選擇用花哨的符文魔法在空寂的海面上召喚絢爛的極光，他曾在極北的煉金學院的冬日目睹過這種奇異的風景，對於常年漂泊在熱帶海洋的徐紅櫻來說，宛如置身仙境。

  他們墜入戀情的速度比這艘船的航行速度還要快，僅在一夜，他們便確立秘密的關係，塞恩送給他的護身符最終戴在了副長的脖子上。

  羅尼不知道是，因為一次疏忽，他的占星術測演算法出現嚴重誤差，恆辰號嚴重偏離了追蹤艦隊的航路。

  數月之後，恆辰號仍然未能追上艦隊，反而置身於未知的洋麵，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補給即將耗盡，更糟的是，本就情緒糟糕的船員們目睹兩個人親昵的場面后，瞬間爆發內訌。

  副長過分的偏袒無法服眾，加之平日里的積怨，一眾船員暗地裡策劃謀反，徐副長、羅尼與一些服從的船員聯手平叛，雖然最終成功壓制，卻也造成不小的人員傷亡。

  屋漏偏逢連夜雨，恆辰號已經不堪重負，偏偏又遇上不明海怪的襲擊。航行至無人海域最怕的就是碰上海盜和海怪，一旦碰上，運氣好點勉強打贏了，也未必能順利活下去，運氣差點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辰夜帝國的人最忌諱客死異鄉，無人收屍安葬，意味著成為孤魂野鬼，很難轉世輪迴，倖存下來的人必須背水一戰。

  恆辰號不愧為曾經的旗艦，其火炮的威力那不是一般航船可以比擬的，兩翼火炮都是自動填裝式，只需兩個水手操作便能完成幾輪發射，射程也比其他艦船更遠。

  如果是一般海盜、海怪之輩，就這全世界最先進的艦船，分分鐘把對方打得稀爛，然而，他們所面對的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恐怖生物——一隻誕生於海浪與風暴中的人形巨獸。

  它有著如同人類一般的軀幹，雙臂卻猶如無數條蠕蟲組成，尖端分裂成數不清的尖刺型觸手，它的頭部被一片黑雲遮蓋，無法看清真容，腹部以下深入海面，透過船舷上羅尼的視野，吳寨勉強看清楚如蟹腳一般的節肢在水面下製造巨浪。

  恆辰號的火炮對它根本不起作用，船員們手裡的老式火銃完全淪為廢鐵，他們只好抽出刀劍抵擋巨獸的觸手，不少船員被觸手拖入海底，也有被送入巨獸腹部裂開的血盆大口，羅尼也被觸手上的尖刺划傷幾道口子。

  吳寨急得跳蹦子，可惜無法操控他的記憶，不然以自己的武力也不至於如此難堪。

  宛如天神一般的巨物哪怕一個呼吸製造出的風浪都足以掀翻整條船，好在艦船配備的平衡裝置發揮作用，船底依附著巨浪向前駛動一段距離即刻落定，算是有驚無險。

  羅尼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在巨獸毀滅他們之前，動用符文法術將整艘艦船傳送走，至少能將他們傳到安全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