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冰山一角
房間里的裝飾古樸簡潔，只有一個書桌和幾章凳子。厚實的深棕色的窗帘把燈光盡數擋在了屋裡，從建築的外面看，這裡就和其他房間一樣，黑黢黢的看不到一點亮光。
之前方奕見過的那個骨肉如柴的老者，此時正坐在書桌後面，低頭擺弄著食指上的戒指，幽綠色的寶石光芒映在老者渾濁的眼睛里，讓老者的眼神顯得有些妖異。
而書桌前還站著兩個手持法杖的神秘法師，方奕之前在古堡中見到的那個法師赫然就在其中。不過看眼前的情況，神秘法師的地位竟然在房間中三人排在最後！
站在他身前直接面對老查理的，是一個戴著尖尖的法師帽的老頭。老頭面色紅潤，長著一個大大的鼻頭。雖然看面容歲數已經不下六十，但依舊滿面紅光，滿頭的黑髮和下巴上黑色的絡腮鬍讓老頭看起來頗為精神。
眾人眼神不時地瞄向站在最前邊的戴著法師帽的老頭，不過都沒有先開口說話。靜默良久，老頭才輕輕咳嗽了一聲，把手裡的法杖從右手換到了左手，低啞又略含磁性的聲音在密閉的房間中幽幽響起。
「領主大人，您的決定是什麼？」
桌子後面的老頭兒從出神的狀態恢復過來，微微抬起頭，滿臉的褶子就像是被風沙吹打多年的老樹的樹皮，沒有一點水分，沒有一點生機。
「我從父親手裡接過領主之位，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老頭兒的話音低啞無力，不過聽話中的意思，這位就是星暮城真正的領主老查理了。
老查理的眼球中早就渾濁不堪，只是站在屋子中間的幾人接觸到這垂垂老矣的目光，皆是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神，以示尊敬——戴著法師帽的老者除外，像他這樣的強者甚至已經不需要向凡人之王躬身了。
「時光如流水，凡人的生命只需要一個詞便能完整的闡述，」老法師站的筆直，目光直視枯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的領主。清晰地說道。「那就是脆弱。」
老查理驀然覺得身上華美的服裝有些沉重，手指上的翡翠戒指也有些硌手。這個即將步入自己人生最終階段的老者，從沒想到當自己終於坐擁這些年一直追求的東西時，內心會如此惶恐不安。
「納澤大師。我同您的觀點。」老查理好像非常疲憊一樣。慢慢闔上自己的雙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於您的魔法實驗。我將不遺餘力的支持。希望您給我的承諾不會來的太晚。」
被稱為納澤大師的老法師微微一笑，顯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恭敬，「我以戰慄者之名向您保證，這件事一定會有一個令您滿意的結局。」
***
「查理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個叫納澤，戰慄者的**師，或許說是那個納澤找上他更合適。沒人知道兩者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只是從此之後，城主府里便出現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躺在床上的胖子此時完全恢復了鎮定，低聲跟方奕說著自己所了解的事情的內幕，冷靜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正在面對著一個殺人如麻的刺客。方奕靜靜聽著對方一字一句地敘述，並沒有插話。
「開始只是有一些難聞的氣味兒和奇怪的叫聲，到後來便出現了一些小型的惡魔，我聽他們把那些噁心的玩意兒叫做……誇塞魔，」胖子瞟了方奕一眼，見對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又垂下了眼皮，「在貧民區的大屠殺之前，你沒聽說最近城裡經常有人失蹤么？」
方奕一愣，冰冷的眼神隨即落到了坐在床頭的胖子身上，「你知道些什麼？」
「呵呵，你能來這裡刺殺查理，想必也對最近的事情有所了解，」見方奕眯眼盯著自己，胖子突然想到現在是人家的板上肉，這才收了吊對方胃口的心思，訕訕地說道，「別的我不清楚，但是貧民區那些死人的屍體最後可全是被老查理的人拉走了。」
說到這兒，胖子好像想起了什麼特別恐怖的畫面，臉上的表情略帶一絲扭曲，目光也變得有些遊離，被有黑暗視覺的方奕看了個清清楚楚。
其實胖子說出有人失蹤的時候，方奕就聯想到了城主府里的惡魔身上。聯想到在蓋爾博那裡聽到的消息，方奕隱隱感覺到，貧民區慘案的內幕可能不單單隻有一層。
「關於城主府的事兒我就知道到這麼多了，」胖子說完看了看像石雕一樣坐在面前的神秘人，試探著問道，「那現在……」
「說說你，睡在這裡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老查理不找一個跟他長相相似的人在這裡，而選了你？」方奕打斷了對方的話，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漆黑的屋子裡格外的明顯。
見對方眼珠亂轉，明顯是在打什麼主意。方奕眼睛一眯，左手揮動間拔出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起來，「別亂打主意，胖先生，你不會想看到我耐心消失的樣子的。」
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神秘人，卻徒勞地發現只能看見一團黑影，而自己的一舉一動卻好像都在對方的監視中，心裡的驚懼更甚。
「我叫莫森，莫森、馬沙，」
聽到胖子的回答，方奕頭一次露出了驚奇的表情，朝對方點了點頭，「繼續。」
自稱莫森的胖子好像回憶起了什麼特別糾結的事情，臉上的表情由不安逐漸變成了憤恨，「我叔叔生前可是一個仁慈的領主，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查理這麼一個心腸歹毒的人作為繼承人！」
說起往事，莫森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高，方奕不得不抬起匕首拍了拍對方滿是贅肉的的大臉，示意莫森注意自己的處境。
被冰涼的刀刃一拍，莫森立刻冷靜了下來，受制於人的感覺自然不好，但莫森顧忌著方奕敏銳的視線，只得把怨毒的眼神投向了自己膝蓋上的鵝毛被上，「這個法術就是那個納澤大師親自施法完成的。需要查理的血脈親人作為受術者，那些追蹤而來的殺手們才會上當。」
「說清楚，」方奕心中隱隱抓到了什麼線索，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立刻低聲追問道。
「這麼說你跟那些德魯伊不是一波的了，」莫森扭頭看了看窗外，好像是在遙望那些在城主府內巡邏的衛兵，「那些來自森林中的德魯伊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悍不畏死的衝進城主府想要殺死老查理。可他們的潛行技術還不及你的一半兒，多數人在外圍就被發現，就地處死了。」
「不過最近的幾批德魯伊明顯更加專業，有不少都摸到了府邸附近。**師納澤很快找到了原因，便給查理出了個主意，」說到這兒，莫森冷哼了一聲，語氣中滿是怨毒，
「我不知道納澤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但之前我的幾個堂弟被刻上了同樣的刻紋之後，倒是成功的吸引了五個身份不低的德魯伊前來暗殺，成功的跟他們『同歸於盡了』……哼哼，堂弟……我也是老查理的堂弟呢~」
聽了莫森低聲的描述，再聯想到之前在審訊室見到的那幾個德魯伊，方奕已經猜出了整個劇情的一小部分——原來城主府如此森嚴的守衛是因為早有人想要他的命了，不過這些惡魔跟德魯伊有什麼關係？
費倫大陸上的德魯伊可不是那些正義感過剩的提爾聖騎士，不應該追著惡魔滿世界跑的啊？
「嗯，你的消息我很滿意，那麼現在告訴我，老查理到底在哪兒？」方奕將前前後後的事都串聯起來，這才輕舒了一口氣，朝莫森問道。
莫森說了半天，結果面前的盜賊絲毫不為所動，心中冷笑連連，既然你自己找死，我可沒義務攔著你，只要不牽連到我就行了。
***
老查理右手拄著拐杖，站在寬大的陽台上觀察著自己城主府。半圓形的圍牆是他的父親，老馬沙伯爵親自規劃的。和山崖的地形非常契合，也能節省材料，最關鍵的是，易於防守。
以星暮城的大多數人，不，應該說是每個人，尤其是那些曾在老馬沙伯爵統治下生活過的臣民，對這位統治者的評價都是：仁慈。帶領人民開闢土地，擴展星暮城的疆土，連接海上貿易，把星暮城發展成了不次於西門港的貿易大城，可謂是造福一方。
哼！造福一方……
夜晚的涼風讓老查理虛弱的身體有些不適，但他還是堅持站在陽台上，眯眼盯著城主府的西北方向，那裡是一片漆黑的森林。但老查理知道，那裡有自己那位仁慈的城主父親的墳墓——最後還不是死了？
突然，在老查理的視野中，原本應該是一片森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橘紅色的光點兒，隨後光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飛行，轉眼間已經可以辨認出光點表面燃燒的火焰！
「保護城主！」
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驀然在安靜的府邸中響起，緊跟著納澤閃著白光的身影便從房間中一躍而出，緩緩升到了空中，迎上了遠處流星般疾馳而來的火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