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山雨欲來(一)
那是景虞消瘦的最厲害的時候,梁螢剛剛畢業,加入了實習的大軍,不能每天都在醫院陪著她。
景虞的二叔沒在國內久待,回美國之前,客客氣氣地將梁螢請到一個高檔飯店,掏出了一本字典那麼厚的信封袋推給她。
「她在國內沒有親人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二叔,拜託你多照顧她。」
梁螢一下子就紅了臉,連連擺手,最後也堅持著沒有要。
景虞的狀態讓她心焦…在於她有時候早上醒來,根本就不記得為什麼在醫院。
她總是在望著窗外的時候,莫名其妙的來一句,「小螢,張教授的課你有沒有幫我請假。」
或者是,「我想吃冰箱里的泡菜,你去幫我拿呀?」
那是景爸爸做的,冰箱早就空了。
她的精神狀態出乎意料的好,只是忘記了近期發生的事,可是醫生試探著給她做心裡檢查,將車禍透漏給她,她的眼淚又會洶湧的流。
他們管這叫「自我保護性遺忘」,就像是小孩子玩的過家家,明明知道皆是虛幻,卻還是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故事中,甚至短時間內信以為真,這不屬於失憶症。
後來,梁螢就辭了職。
索性她白日夢的能力還不錯,就這麼一天天的,陪著她熬了過來。
等到她終於能平靜的接受一切,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梁螢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可是現在?
鍾瀚看完了白銀拿過來的監控錄像,又看看梁螢眼巴巴地望著他,沉吟片刻。
「我不能確定,這有可能是無意識的行為,最好還是能說服景虞做個複查。」
景虞現在出入西楚如入無人之境,過了下班時間,樓里的員工不多,總算不用看坐著電梯順順利利地來到了項端年的私人休息室,項端年還在忙。
她百無聊賴地撥著窗台上的綠藤,想到下午梁螢的欲言又止,她手一抖,拔下了兩片葉子。
「拔我的花?」
項端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站到了她的身後,景虞一轉身,就撞進到了他的西服上。
景虞揉揉鼻尖,「進來怎麼不出聲啊。」
項端年將外套脫下來掛到一邊,隨手鬆了松領帶。「我怎麼沒出聲,還不是你發獃的太認真,過來吃飯。」
秘書送來了兩份簡餐,項端年一邊吃,眼睛還流連在桌上的一份文件,景虞戳了兩筷子就停了下來。
「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項端年收回目光,「哪有不出問題的公司,越大,問題就越多。」
景虞將筷子一撂,「我好歹也當著總監,哪有一出問題就要找律師的。」
項端年看看桌上的律師函,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她心思敏銳,不同於旁的年輕姑娘。
只是這件事.……
美國方面步步緊逼,自然是聽從了幕後之人的授意,他見招拆招,只是事情比想象的還要棘手。
他若是全部告訴她,景虞就會知道,雖然他不可能會履行,但是他在美國,卻是有婚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