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女
明月穿梭厚重的雲層，依稀看到幾縷暗霾纏繞周圍，讓得那本為無瑕的皎月染上少許陰暗的妖異，而下方蒼茫的大地，越發顯得暗淡。
人靜夜深，極深的淵海漆黑得無比深邃，隱隱約約，還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奇異，縱使曲水天池下落的飛瀑依稀發出細微的響聲，也驅散不了極淵底下的黑暗恐懼。
曲水天池往裡，便是曲水宮正殿，曲水殿。
殿里傳來一縷縷明亮溫和的燭光，在這黑暗微涼的大地，顯得極為惹眼，而殿內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隱約傳了出來，為這清冷的天地增添了一分生氣。
正在這時，一道青光劃破空際，飛越曲水宮前的極淵，最後落到曲水殿前空曠的院子里，而他看到殿里兩道人影隱約說著話，便停下了腳步。
曲水殿里，何清兒已經取出滋華丹讓冷幽服下，而後她一手握著瓷瓶，一手整理著冷幽被涼風吹得略微凌亂的髮絲，氣吐香蘭，「師弟，你現在感覺好點了么？」
「嗯，疼痛減輕了許多。」冷幽點點頭，緩和繼續道：「師姐將丹藥收好，早點回去休息。」
何清兒眼光泛水，忽然拉著冷幽手臂，幽幽的道：「師弟今夜受了傷，不會再到蓮台那裡修鍊了吧……」
冷幽臉色一頓，隨後看著師姐苦笑道：「好了，今夜便不去了。」
「師弟我送你回房間。」何清兒玉臉一喜，便自然而然挽上冷幽，走了兩步，她側頭看著冷幽，忽然莞爾道：「師弟，前幾天趙不祝還笑話你，說你再這麼沒日沒夜的修鍊下去，早晚會練出岔子……」
冷幽心裡一窒，立時明了趙不祝所指，這曲水宮上，除了師父，便只有趙不祝與胖子偶然知曉此事。
「不修鍊怨氣噬體便不會發作？」冷幽心底微涼，隨後搖頭暗自哂笑了一聲。該來的總會到來，只不過是稍晚而已，而存有的僥倖，終究只是僥倖。
見得師姐毫不猶豫便出賣了趙不祝，冷幽緩和出聲道：「所以他在師門大比上被狼狽趕下台。」。
「呵呵……」
曲水殿外的黑暗之中，見兩人親昵慢慢往外走來，何以安瞥了一眼手中的怪異劍胎以及一白一藍兩顆珠子，身形一動，未打擾冷清兩人，便往旁殿走去……
……
離恨天西，越過連綿不斷的荒山野嶺，隱隱約約中現出一座小鎮輪廓，城牆彎彎延延，將整個小鎮包裹起來。
小鎮規模不大，卻也不小，只是這夜深人靜時分萬家燈火俱滅，顯得安詳，平和，也正在這時，離恨天方向，一道清冷之光在這深夜忽閃忽滅，急速劃過暗淡天際，墜入了這座小鎮之中。
正是潛入離恨天后山封靈殿的情崖崖主情尊。
她落在一個客棧精緻院子之中，神兵歸鞘，雖無了燈火劍光，但一身白衣，在這夜幕之下，顯得異常惹眼。
她臉色淡漠無情，並未與離恨天掌門玉鼎真人激斗而有甚頹勢，從容不迫越過院中一小石橋和一張石桌，朝一間屋子徑直走去。
右手剛一碰上房間門扇，像是驚覺到了什麼，執劍左手猛然一抬，神兵自動出鞘，帶起一串清冷之光，在空中轉了個急彎，便朝石橋後面不遠處的假山地方疾飛而去！
「叮！」
一聲輕響，不知和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便又倒飛了回來，落到情尊右手中。
她神色凝重，體內如月華般的靈氣，不斷湧入極道神兵忘情仙劍之中，清光大盛。
「罷手！」
假山處，傳來一聲蒼老低悶喝止之聲，威凜沉重，卻掩飾不住其中一絲紊亂和老意，緊隨其後，便走出兩道人影，看身形體態，乃一男一女之樣。
情崖崖主聽著這喝聲並未摻雜任何敵意，他卻也沒有放鬆，仍然冷漠盯著那走過來的兩人，將忘情仙劍橫在身前，一步一緩慢慢走到空曠的石桌邊上。
在仙劍清光照耀之下，一窈窕婀娜紫色長擺紗裙少女，與一玄色長袍中年，在石橋之上漸漸顯出了真容。
「嘿，一道之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就連本尊也認不出來了！」
那名玄袍中年肩寬體厚、腰背挺直，但梳洗得整整齊齊的長發之中，灰白夾雜，額頭之上也布滿了深老皺紋，整張臉顯得筋疲憔悴，還有一抹化不開的蒼白死氣。
修真之人更為注重調養，而他顯然耗費了太多心神，話語之中雖儘是嘲弄之意，但更多的是一種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慘淡。
邊上紫紗長裙少女，不過十六七年華。
清光朦朧之中，那舉步輕搖，徐徐走來的，是驚艷駭俗的絕世仙姿。
天地失色！
有一種麗，叫天生麗質，有一種美，叫震撼凡塵。
同為女子，久經滄桑的情崖崖主，也微微失神了片刻，不過她畢竟是情尊，不動聲色間淡淡掃過，凝神打量著玄袍中年。
思忖之間，神色忽然動容，略微吃驚道：
「魔尊！」
「哈哈，正是本尊！……沒想到，十幾年沒見，都差點認不出了來！」
這外強內虛正哈哈大笑走近來之人，竟然是三大魔道宗門之一修羅殿的殿主，亦是令無數人驚懼的魔道三大尊者之一——魔尊！
他舉手抬足之間，盡顯睥睨之氣，讓人心生敬畏，只是，那霸氣磁性的聲音之中，一直充斥著一股無盡的蒼涼。
未曾想到，這曾經意氣風發、凌雲壯志、抬手間翻雲覆雨之人，竟已經落到了這般田地。
情尊吃驚之餘，神色放鬆了下來。
黑夜院落之中，忘情仙劍離手，飄到石桌上空，灑下一片冷光，將這幾丈範圍照得雪亮。
對於現出身形的魔尊，情尊並未露出任何尊敬之色，感受其氣血幾乎已經消耗殆盡，修為也比往昔跌落了一大截，更倒是多了幾分嘲諷。
「哼，你倒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誰會預料得到……依我看來，怕是你苟延殘喘不了幾日了！」
兩人走得近了，便停了下來。
「說的不錯，這把骨頭，的確挺不過多久。」
魔尊坐了下來，側著身子，一隻手放到桌子上，淡淡回答情尊，並無任何生氣之色，不可置否，或許人之性命，對他說已然沒有何重要，而所謂生死，必也早已淡漠。
清冷光芒之下，那紫色紗裙少女，淡掃蛾眉秋水剪瞳，小巧瓊鼻挺立，一口小嘴嬌嬌欲滴，傾城容顏如玉，完美無缺，於此刻漸漸顯現在了這凡塵人間。
欣長動人的玉姿，細腰不堪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她輕偏著頭，雙手輕握於前，微微好奇，卻露著點點古怪神色，絲毫不懼地打量著情崖崖主，美目顧盼，嫣然非笑，清波流盼的眸子幾分靈動，幾分俏皮，讓人如沐春風，更生憐愛。
情尊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被那紗裙少女吸引了過去，淡漠冰冷的臉色，也漸漸融化，有了幾分柔和。
她似乎對那殘破之軀的魔尊是死是活毫無興趣，反而上下打量著少女。
少女全身衣著，雖是輕薄紗裙，卻是將玲瓏玉體盡數遮住，下擺層層紫色紗裙裡邊，還隱約透著一層薄薄雪紗，把玉腿風光全部隱藏，不容得世塵褻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