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情屬
曲水宮上，少了很多安寧恬靜。
哀傷的何清兒除了曲水天池古道蓮台哪兒也未去。
她心緒易生觸動又易激動，丁正、柳亦輕等一直時不時柔和安慰著她，趙不祝與懷大兩人也天天起得早早的跑到後山荒莽深處為她摘各種新鮮初開奇花，讓她心緒漸漸舒緩了些，只是魂不守舍的模樣讓人心碎。
她雖然身為修道之人，可身子已經越來越虛弱，彷彿一陣輕風便能將她吹倒。
曲水天池岸邊，何以安看著遠處自己寶貝女兒如此黯然神傷，他只是無聲立在原地，讓她多一分安靜也好。
何以安作為女兒最親之人卻未有過多接近她，只是他自相信女兒終究是會好起來的。
旁邊的丁正見得師父如此，未多說什麼，也靜靜看著自己師妹。
水雲紗與梁丘明兩人已經閉關道虛洞府，前來看望何清兒的其他宮同門已沒幾個，不過此時，主宮方向一道青光乍現，穩穩向著曲水宮掠來。
何以安側頭微微看了一眼，沉靜緩和的面色漸漸變得冰冷嚴肅起來。
周勝落下，神情隱隱浮著憂慮，率先瞥了瞥遠處仙淵崖邊那道纖弱的身影，便大步走向何以安和丁正，對兩人拱手。
「弟子周勝見過何師叔！丁師兄好久不見。」
「周勝師兄也別來無恙。」丁正也鄭重作禮，對這同代主宮同門未敢怠慢。
何以安緩緩道：「師侄有要事還是來探望清兒？」
周勝身軀欣長挺拔，身高與丁正不相上下。
兩人皆是那種獨當一面的領袖人物，不知不覺便能吸引人的目光，讓人心生敬意，此時兩人站在一處氣質明顯不一，各占鰲頭，不過前者常年累月積累的名望和同代無敵的風采讓他更為不容忽視。
周勝坦然的神情略微沉重，聲音中未帶何猶豫扭捏心態，沉著朗聲答道：「無甚要事，弟子是專來看望清兒師妹，前一陣子師父他閉關療傷，弟子便一直無法抽身，還望何師叔能見諒。」
掌門閉關，眾多事務得由周勝處理，他半步不能離東來主宮，也是沒了任何法子。
畢竟主宮需要他，離恨天需要他。
面對離恨天第一天驕弟子直言不諱是看望自己的女兒，何以安只是無聲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點了點頭：「清兒自從她師弟死後心情便一直不好，有勞師侄挂念了。」
周勝忍不住看向一眼何清兒，憂慮道：「清兒師妹很依賴冷幽師弟，如今遭受這般打擊，只怕她心底很痛苦。」
「她師弟在很小時候便獨自離開了月觀，大半年時間一個人走了三千里路還是活了下來，很不容易，因此心性比很多人都成熟，讓得清兒從小一直很依賴他，致使清兒如今變成這副黯然神傷的模樣。」何以安也轉向自己的女兒，靜靜看了一會兒，淡淡道：
「這其實也怪我，當時在飛仙鎮時，我本不想將她那師弟帶上山來，她師弟雖與你們師祖清霄真人曾有交集，可心性已難以影響，的確不適合離恨天，也怪我當時不忍拒絕清兒。」
過去之事，大多難料會成如今境地。
周勝認真道：「這倒也不怪何師叔，你帶冷幽師弟上山，這何嘗也不是給清兒師妹一份最為美好的禮物，縱使如今兩人天人兩隔，可清兒師妹她也會為了不讓冷幽師弟擔心而好好活下去的不是么？」
何以安背負雙手靜靜看著自己的女兒，未接周勝的話，一雙嚴肅的目光漸漸緩和下來。
丁正沉聲道：「只是希望清兒師妹能早日恢復過來才好，她心神不穩，時間久了會得病的。」
「何師叔，丁師兄，我現在便去看一看她。」聽得丁正如此話，周勝忍不住開口，與兩位先後拱了拱手，便欲是掠向遠處曲水天池蓮台上孤零零站著的何清兒。
在周勝往前走了兩步時，何以安忽然叫住了他。
周勝詫異轉過頭，只是他還未說什麼，何以安嘴唇蠕動了一下，淡淡問道：「你可是真心喜歡清兒么？」
周勝身軀一頓，霎時變得認真肅重，轉身過來再次對何以安拱手道：「弟子周勝真心喜歡清兒師妹，未存有半分虛情假意！」
很久很久以前離恨天六弟子匯聚主宮目睹神話天驕風采，弟子吵鬧聲驚動幾位太虛殿內的宮座，在幾位宮座和諸多同門弟子眾目睽睽下，周勝親手贈何清兒予東海三千年仙紋玉蚌珍珠，其中蘊意如何不明顯，而已作為離恨天下一代掌門培養的人物，品行修養必是上上之選，何以安若是不放心，那也再沒誰讓他放心了。
「好好照顧她。」
何以安轉身向著曲水殿走去，淡淡留下一句話。
周勝心神震動，面色為之繃緊，下一瞬間，看著何以安與丁正離去的背影，緩緩吸了一口氣，無比鄭重拱手道：「弟子必不讓何師叔失望！」
說完之後，離恨天象徵太虛神劍青光乍亮，裹帶著周勝掠往遠方。
何清兒依舊怔怔出神，如同丟了魂魄。
周勝落下，對著她背影苦笑道：「清兒師妹，你可受苦了。」
何清兒魂不守舍側頭望了過來，喃喃道：「周勝師兄……」
何清兒沒有再悲哭，只是雙眼微微泛紅，輕輕道：「周勝師兄，你來了。」
周勝見得自己心愛的女面容整整消瘦了一圈，往日那和煦含笑的俊朗臉龐連一絲難看的笑容也擠不出來，心底湧出一陣又一陣痛楚，直直堵住喉嚨，讓他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
「……嗯，清兒師妹，師兄我來陪你了。」周勝張了張嘴，慢步走了過去，未多說甚「師妹怎地如此不愛惜自己」、「師妹節哀」、「逝者已逝，師妹莫太過傷心」之類的話，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依舊清麗的容顏，柔和道：
「師妹比原來瘦了很多。」
「我沒事的……」何清兒微搖了搖頭，兩隻玉手將周勝為她整理額頭髮絲的手無聲牽住，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默默輕聲道：「周勝師兄，師弟走了，他真的走了。」
……
小徑上，何以安與丁正師徒兩人看著蓮台上隱約的兩道身影，丁正開口道：「師父準備將清兒師妹許配給周勝師兄？」
「清兒喜歡他，我自然不反對。」
趙不祝走來，乍聽到何以安此話，步伐漸漸慢了下來。
他來到師徒兩人身旁，一眼望去，正見得蓮台上多了一個人，不由微微嘆道：「冷幽死了，師妹也要離開了，忽然有些不習慣啊……」
的確，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曲水宮上突然變得有了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