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望北行
……
忘墟古荒最深處，雨幕中難得的安靜。
古相思林深處林，鴦夫人從一間房間走出。
連廊上，鴛開口道：「未尋到，如今暴雨連連，可惜鳥兒不能渡。」
望了望背後房間，又望向連廊外，鴦夫人唯有一聲輕嘆。
只是沒人想到，沉潭之人早已耗一身精血血遁千里之外，如今渾渾噩噩抵達了古荒外圍。
雨漫天暴雨嘩嘩，大地上血水蔓延，如同綻放一朵巨大血花，血腥，妖冶。
「噗！」
一位離火宗男弟子滿臉激憤一劍劈開身旁同門胸膛，鮮血狂噴到他臉上，狀如猙獰修羅。
只在此時，體內劍心正費力掙扎一陣顫動，令得神志逐步清明了一絲。
暴雨沖刷，離火劍心散發出安撫的氣息，南明心神漸漸平復，一眼望去，圍殺邪魔的密密麻麻同道正驚叫。
乍看到身旁躺在地上的同門，南明臉上隱隱一臉解恨，彷彿胸腔內積鬱的怨氣全部消散。
只是意識到是自己下的毒手，想到剛才自己腦海浮出的種種殘忍折磨手段，頓時面露惶恐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會生出這等念頭，霎時全身僵冷……
道怨之力，引動心念，非道門弟子難以抵擋。
除了極為特殊擁有離火劍心的南明之外，凡靠近弟子，多猙獰扭曲，多苦苦咬牙抱頭。
三大宗宗主早已驚怒法寶仙劍急出，混在人潮中在離了冷幽三丈距離不斷攻殺。
「邪魔已經步入通神，魔道道境太詭異，退，全部人快退！」百瑤谷主驚怒高喝，一邊攻殺邪魔，一邊命令周圍圍殺邪魔的弟子撤開。
百瑤谷主手捏一朵蓮花，蓮花幻大，擋住心智混亂掉頭攻來的三位女弟子。
離得遠遠的弟子嘴唇發白，不斷驚慌後退，只是浩大戰圈內，已開始自相殘殺，混亂一片。
暴雨滂沱，鮮血噴濺。
淡淡黑意繚繞，隱於漫天雨幕，越靠近冷幽黑意越濃，也越能令人瘋狂。
「這是我要的，這是我要的，都別跟我搶！」有人眼紅，滿面紅光。
「你還在這作甚？滾一邊去！」有人神情厭惡到極致，從來未如此厭惡過，胸腔幾乎窒息，恨不得一劍殺了了事。
「死！呵呵，死……」有人握著劍直接胡亂劈斬，滿臉惡毒獰笑。
「哈哈，痛快！」有人徹底癲狂，哈哈猙獰狂笑。
「天黑了？如此陰森邪惡？」有人驟然驚疑。
「不、不、你別過來，你們早死了，不可能……」有人開始驚慌。
「鬼！鬼啊！」
最後一些人在絕望大叫中瞳孔大放，滿臉布滿恐懼。
……
心神不守，墜入無邊黑暗罪惡，雨地上頓時正道混亂一片，激動聲、驚叫聲、惶恐聲、痛苦聲、絕望恐懼聲……無數聲音嘈雜刺耳，令人莫名毛骨悚然。
道怨之力，最不懼層層圍殺。
人世間，總沒人心念乾淨澈明，有不快，有不滿，有憎、有苦、有惱、有恨、有怒……修正道，則修身亦修人心，身心圓滿，外物不侵。
只是世間無圓滿，有所妄念，則總逃不過道怨蠱惑。
冷幽心念微動，極力感受修為最高的三位宗主情緒波動，而腦海所有罪惡情緒全都釋放了一般，令得周圍一方天地化作罪惡之域，凡被道怨之力嚴重影響者，莫不陷入瘋狂混亂廝殺。
「嗤！」
偶爾有一兩個正道弟子衝過來，被冷幽費力刺穿。
雨幕中，現出離火宗宗主陽燧身形，目光中隱隱有火光燃燒。
「殺我眾多精英弟子，殺燼海長老，重傷火濟長老，傷我宗百年根基，此仇必報。」陽燧冷靜開口。
冷幽眼裡，陽燧面目晦暗，縷縷黑氣繚繞，與其他瘋魔早已沒了兩樣。
「你……不想要……心咒傳承……？」冷幽聲音嘶啞道。
「哼！魔道罪惡邪物，我等豈會沾！」陽燧大怒暴喝。
一道閃電「嗤啦」照亮了天地，陽燧率先挺劍突進冷幽三丈範圍，浩大火炎爆發，漫天雨水蒸騰。
只是眼前，一抹黑意悄然擴張。
「呃……」
陽燧只感到眼前一黑，強行中斷離火法訣，頓時慘遭反噬，臉色慘變，下一瞬間身形急速後退，來得快去得也快，消失在漫天雨幕中……
弟子心智迷亂廝殺，鮮血混著雨水，在人群踩踏中濺到人身上，慘烈不停。
另一邊，紫雲門門主雲胤聲音洪亮，又驚又急：
「退，爾等快退！」
「叮！」
一柄長劍發了瘋一般從後背刺來，雲胤臉色倏然一變，轉過身猛然拍出浩大紫白勁氣，將受蠱惑滿臉猙獰刺來的弟子連人帶劍全部拍飛。
只在此時，身側劍光一閃，快到極致，雲胤只來得及伸出左手抵擋。
「嗤！」
雲胤猝不及防，左掌靈氣盡數被破，手掌驟然傳來一股錐心劇痛，被鋒利長劍貫穿。
雲胤急促縮手，當看清了來人，他又驚又怒禁不住大喝：「陽燧匹夫你在作甚！」
襲人者，赫然是離火宗宗主陽燧！
「讓你合併宗門，偏是不應，該死……」
陽燧低沉開口，神情卻在劇烈掙扎。
雲胤臉色驚疑，只是陽燧一掌倏然打來，磅礴離火火炎湧出，將其掀飛。
「怎麼回事？！」遠處百瑤谷主大驚。
「瘋了！他瘋了！」雲胤低沉暴喝。
百瑤谷主手中白色蓮花分裂成十數瓣向陽燧斬去，身形一縱，與雲胤一道對付陽燧，徹底攪亂了正道層層圍殺。
看著自己手上剛沾的鮮血，冷幽臉色蒼白僵硬，沒什麼神情變化。
周圍各種嘈雜嘶叫聲刺耳無比，令得他急促呼吸了一下，最後緩慢沉寂下去，渾渾噩噩向著古荒外行去。
大雨滂沱，不滅的心神在劇烈搖曳。
人多壯膽，正道弟子如潮水般不斷湧上來欲誅邪魔，只是咬牙掙扎的掙扎，癲狂的癲狂，所過之處，鮮血染紅了地上聚積的雨水，景象詭異駭人。
戰圈向古荒外移，不知過了多久。
「噗！」
南明努力數次，好不容易接近通玄巔峰戰圈，又被陽燧打了一掌。
南明咬牙堅持，兩手捏訣，體內離火劍心幻化而出。
劍心之氣擴散，吃力喚醒了陽燧。
一邊，雲胤重創，百瑤谷主臉色火紅，體內有大量火炎之氣潛伏。
「宗主！」南明大呼。
「他想殺我！」陽燧跌坐在地上，看著緩緩走來的邪魔警惕出聲。
「快，快扶我起來，快走！」陽燧凜然大喝。
南明神情慌忙扶起陽燧，趕緊向著北方跌跌撞撞狼狽跑去，想逃離邪魔追殺。
正道眾多弟子膽寒，終於停下了圍殺，心智嚴重混亂的弟子也全部倒下，只剩了邪魔一人，回頭一看，漫天雨幕中地上血水蔓延了長長一段距離，雨水中屍體遍地。
冷幽臉色慘白，如惡鬼漠然殘忍無情，不停往北踉蹌走。
忘墟古荒行，終究爭得時間步入了通神境界。
一路往北，欲去何方？
天大地大，沒有真正的凈土。
冷幽心神彷彿離開了軀殼，麻木得厲害，只能憑著印象，往北，再往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