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滾滾紅塵

  凡世間之事，只如滔滔川河向前不停奔流，不為天尊停滯，不因人心頓留，正道天境離恨天之事如是，世俗中心彷徨城亦如是。


  星月樓畔，彷徨客棧二樓，問姬感嘆道：「這次正道可是損失慘重啊，空滅大師圓寂，離恨天也損失了一位宮座。」


  飯桌上，一隻小袖珍小雀落在茶杯上，低頭輕啄茶水，一邊的紫舞很悠閑，自顧將一塊珍貴紫玉放到真龍秘寶上，任由紫玉融於秘寶中。


  問姬看了看紫舞恬然的神態，臉色不由變得和悅專註，一時看入了神。


  紫舞認真培養著自己的秘寶，漫不經心嬌道：「問姬你怎麼不說話了呢？」


  問姬和悅微笑，道：「小夫人生得太漂亮了。」


  紫舞的漂亮，每個人所感覺都微有差別，都像是夢中所夢見的那般最完美、漂亮和動人，讓人無比心疼憐愛，也因紫舞太過漂亮了，之前才有路人看見紫舞而紛紛失魂，等紫舞離開，心底就變得空蕩蕩寂寥一片。


  心底最美好的事物離去，如夢破滅，誰又不空落。


  眼前的問姬心底滿足，可紫舞讓人越看越疼愛，讓問姬很想握住紫舞小手從此不放開。


  紫自然輕眨了一下修長睫毛，眼睛清亮嬌道：「問姬想抱我嗎？」


  問姬微愣，隨即打消心底念頭，緩和微笑。


  問姬微笑道：「小夫人可是宗主夫人，身子嬌貴無雙，哪能容冒犯。」


  紫舞嘻嘻嬌笑：「是呀，冷幽可是很厲害呀，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你們都怕他呢。」


  紫舞說的不錯，宗主是冷幽，宗主夫人的地位自然岸就無比尊高，問姬等人無人敢自恃甚高攀人情。


  問姬和悅開口詢問：「小夫人，這幾日想去哪走走？」


  紫舞略作思考，一邊低著頭搗鼓著真龍秘寶，偶爾戲弄桌上袖珍朱雀。


  已經十六七日，冷幽仍未歸來。


  「嗯……去城北郊大山裡找寶物，說不定能找到冷幽呢！」紫舞想了想，眼睛清亮，精神的嬌臉滿是期待色，顯得更加令人憐愛。


  問姬莞爾輕笑。


  兩人方寸之外，彷徨城喧囂氣甚囂塵上，滾滾吞沒這大地世間。


  「四情劍陣一役，正道可是慘烈啊，離恨天曲水宮宮座身隕，更甚的是，曾經的第一神僧空滅大師也死了，要知道那萬丈金芒，可是號稱法門傳說『不滅金身』啊，千百年從未有過，可惜、可惜！」


  「殺陣無敵，也還好忘情仙劍消失在大地之下，不然非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想想昔日五大巔峰級人物如何輝煌，可魔尊先死，之後是毒尊，現在居然連空滅大師也死了，古有云：『天發殺機，地覆人滅』，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邪門，前日連綿雷雨，不說百姓受災到處汪洋，也不說北郊十萬大三中心的通天峰整個山體崩塌，就說說人吧，聽這數日的傳聞，各地竟是有十來位通玄高手活活被雷給劈死……」


  「……」


  客棧二樓雅間、客棧一樓、甚至客棧大街上，充斥著各種大聲嘈雜喧鬧，只在這時，只聽到隔壁一聲驚呼：「什麼？通天峰坍塌，下面出世一朵能增進千年修為的通天奇花？！」


  靈氣匱乏，修道壽元不過三百餘載，千年修為是什麼概念？人修三輩子，一人可一步登天！

  十萬大山通天峰，其名字來歷即是如此。


  只聽到隔壁雅間「砰」的一聲不知是誰將杯子摔個粉碎，一個大漢聲音恨恨瘋道：「媽的，這次巨擘可沒時間趕到了，走！」


  緊接著正、魔、散各大陣營無數驚呼皆起：


  「什麼？快要被正道佔據？操他姥姥的，抄傢伙走！」


  「魔道就是該死，憑他等人也配有？快快去摘走奇珍！」


  「奇花是我等散人發現，關他正魔的狗屁事，走，全都去通天峰將奇花搶回來！」


  絕世珍物出現，彷徨城光芒暴起，光是聽粗俗鄙陋的聲音，都能想象出眾人面目是如何眼紅瘋狂。


  問姬十分詫異：「千年以前所謂的『通天仙晶』不過是謠傳，難道還真有不成？」


  紫舞好奇嬌道：「那問姬是希望有還是希望沒有？」


  問姬沉吟著，不由苦笑：「鬧得妾身都動心了。」


  希望有，到堅信有，不過心念微轉之間，同樣的，堅信有到堅信是自己的，也不過是剎那之事。


  「嘻嘻！」


  紫舞嬌笑戴上輕薄紗笠，桌上袖珍的小朱雀高昂清鳴，化成一股氣流卷著紫舞飛出窗外，之後在外邊聚成作本體模樣，雙翼一展，化作一抹流光往北掠去。


  無數修士驚抬頭，只能看到流光后拖著一道長長的絢爛虹芒。


  十萬大山分外熱鬧，人山人海，成了眾多宗門道門、無數散修火拚地。


  當冷幽出現時，只見坍塌的山石廢墟里屍體遍地，到處都是鮮血。


  「山、山裡出世稀世珍寶通天奇花，能增加千年修為，被一隻漂亮怪鳥捲走了……」一人戰戰兢兢道，看到冷幽明顯露著恐懼。


  南天邊能看到大片流光正往彷徨城方向奔涌，冷幽想著紫舞和朱雀，當即御劍往南疾追去。


  彷徨城上空，朱雀身後跟著上千修士。


  御劍的人潮追著朱雀，遮天蔽日，幾乎將朱雀連帶紫舞整個淹沒。


  「呀，小朱雀可沒力氣了呀！」紫舞緊緊朱雀緊張嬌呼，身旁勁風呼呼如刀刮。


  「唧——」


  聽到紫舞嬌呼朱雀不由委屈長鳴，之後奮力扇動雙翼，從漫天包圍中脫出。


  只是朱雀一是御空太久，二要保護紫舞，三還需隔離「通天奇花」，實在精疲力盡，不一會兒，又開始陷入四面八方漫天人潮中。


  城中有奇人喟然輕嘆：「這一幕，與當西北古漠何曾相似……」


  上下左右漫天御劍修士黑壓壓一片，聲勢浩大，讓一些剛御劍入城的修士駭然避開，下方百姓更是指指點點，情緒也被點燃高漲。


  包圍的人潮神情盡顯瘋狂之色，幾欲將紫舞和朱雀吞沒，不止通天奇花，紫舞婀娜惹火的嬌軀開始讓人垂涎，紫舞緊張兮兮握著通天奇花，形勢已千鈞一髮。


  耳中儘是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冷幽不停留，化成的光芒徒然變得璀璨，帶著幽暗意直接從後方穿梭進漫天黑壓壓的人潮。


  「呃……」


  虹光穿梭過處，人群悶哼，如餃子般從天上不斷栽落。


  如長虹貫日，幽暗璀璨光芒直接在漫天人群中打通一條通道直通向朱雀所在。


  紫舞回過頭驟然滿臉驚喜嬌呼：「冷幽！」


  冷幽急速掠過，在四周密密麻麻人群撲來的一刻順手摟住紫舞細腰帶起她往上沖開一個口子，衝天而上。


  紫舞兩隻小手支撐著冷幽肩膀往下看，不由驚呼出聲：「冷幽，真的好多人呀！」


  冷幽面無表情道：「這可不都是紫舞惹的麻煩。」


  冷幽及時趕到解圍，紫舞異常歡喜到極致，此時十分亢奮激動，勁風呼呼吹刮中，無暇的嬌臉帶著紅暈，水潤如三月春風桃花，令人萬般疼愛。


  紫舞看著冷幽，忽然湊過嬌臉在冷幽臉上啄了一下。


  「再來我就將你扔下去。」


  冷幽面無表情。


  「嘻嘻，不要呀。」紫舞滿臉嘻嘻促狹嬌笑，萬分惹人喜歡。


  紫舞手心隔空托起奇花，散發出迷離的光。


  冷幽接過來，紫舞嬌道：「冷幽要是不來，我只能將通天奇花丟了呢！」


  端詳著奇花，冷幽不由搖頭，手指一彈，將奇花彈飛，隨後帶著紫舞橫挪長空而去。


  奇花停在空中，光芒朦朧，引得下方御劍追上的人群心醉神迷，只是眾人注視中，奇花顏色漸變，氣息也在變，當花徹底變成血紅時，周圍天地都染上血紅，恍惚之間，能看到無數屍體。


  其中一具染血的屍體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對自己睜大著眼睛，死不瞑目。


  眾人心神迷惘，其中一人徒然一個激靈，驚恐大叫：「魂花，傳說中的魂引之花再現世間了！」


  傳說之中，有一種花，專攝人三魂七魄，展現死亡景象。俗有名死亡，道有名魂引，法門有曰彼岸，是為惡，為大不詳。


  人潮惶恐，紛紛御劍下落到城裡。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烏雲彙集，在彷徨城上空滾涌，城上空魂花徹底綻開，血光漫天。


  「咔嚓！」


  一道驚人雷光劈落，將不詳之花劈成灰飛，烏雲散開，天漸漸晴。


  驚雷震耳，也震醒無數迷惘人。


  「索命之物……」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直感到一股涼氣涼颼颼上竄，一陣后怕。


  「天道循環，自成方圓，此花本非花，是集污穢罪孽氣、集海量怨戾之氣生，世間無法承受其存在，人亦如是，當為善不為惡……」


  只是可惜，人心變幻，更甚風雲。


  「剛才那位，似乎是天都山宗主夫人……天都山宗主！」


  有人低低驚呼，隨後城中人潮無聲四散開。


  彷徨客棧屋頂上，紫舞一隻小手抓著冷幽衣衫饒有興趣看著城內街景，嬌道：「好多人都散開了呀，很害怕冷幽報復呢。」


  「這麼多人，我哪有那個閑心。」冷幽淡然道。


  冷幽所說，一切自是因為紫舞毫髮無傷。


  星月樓畔，突然響起一聲驚疑：「快看那，那好像就是天都山宗主夫人啊，若不是她摘走了那要命東西，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冷幽隨口道：「紫舞倒還做了件好事。」


  紫舞無辜嬌道：「我只是覺得那花很漂亮呀。」


  紫舞眼睛清亮看著冷幽，忽然嘻嘻嬌笑，此時早已不在乎什麼花。


  街上有人指指點點，引得不少人抬頭觀望，前一陣一些追逐紫舞的精明人士神色惶恐，不時往後看，總感覺被一雙眼睛盯著，心底發毛，恨不得能馬上消失。


  街頭巷尾，看向彷徨客棧樓頂上的人越來越多。


  紫舞下意識緊緊抓著冷幽衣衫，被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有些緊張，只是紫舞本就天生吸引人，雖站隔得遠無法看清嬌臉，可紫色紗裙飄飄，已足以引人注目。


  「不止宗主夫人，冷宗主也在！」


  正當目光艱難從紫舞身上移開看到一身黑衣的冷幽時，眾多修士一陣騷亂，無不神色震動，頭腦一下清醒了很多。


  紫舞有些緊張，又頗為津津有味看著街上眾人變化，只是忽然又嬌呼「呀！」，冷幽已不給她機會，帶著她化作虹芒離開。


  人去樓空，眾多百姓修士意猶未盡，空落一片。


  而修士中更多的是敬畏，漸漸談論起來。


  「這冷宗主一招瞬殺三大老祖，聽說啊，他已脫離天都山，這月將上離恨天去……」


  彷徨城，人言開始沸騰。


  ……


  離恨天，玉屏宮。


  玉瓊剛回正殿，就有負責傳信的弟子鄭重稟報，讓去主宮一趟。


  「具體不知，聽說是準備宣布重大之事！」弟子鄭重如實說來。


  玉瓊沉吟，隨後隨口問道：「小昕呢？」


  「她在玉霄顛上，不知為何，師妹情緒好像有些低落。」


  「讓她去神女崖上，我待會回來與她說說就好。」玉瓊留話，隨後離開去。


  天高風凉，人間正縹緲。


  玉瓊回來后，只看到崖邊桃花花瓣隨風飄飛，桃花樹下，林小昕目光飄忽，心緒已不知飛向何處。


  玉瓊走近，林小昕飄忽問道：「師父，師姐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桃花又逢再落時，欲問她人何時歸。


  「我們……忘了她吧。」


  玉瓊輕緩拉著林小昕回崖上天宮，林小昕神情黯然，期間回頭數次，欲言又止。


  不知明年，師姐可會回來？

  玉瓊給不了她答案，兩人身後桃花飄飛，如雪花飄落，鋪滿了一地。


  有歡喜就有傷悲，有平靜更有動蕩，讓林小昕專註的，是一件大事。


  「掌門之位，該更迭了……」


  離恨天上，的確有天大事情發生，足以震動大地。


  ……


  轉瞬間三日已逝。


  離冷幽重返離恨天，算算也只是十日之期了。


  就這一日，彷徨城空前震動：「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情崖情尊隕落了！」


  情崖情尊，魔道三大尊者之一，重傷不治，於三日前身隕。


  一代巔峰大人物，又隕落一位。


  彷徨城的哄鬧還未消去，又一重磅消息轟然傳開：「離恨天玉鼎入魔，多年隱患爆發，走火入魔而亡！」


  大地巔峰大人物，就此全部隕落。


  而另一則確切消息，則將空前的熱烈推到了高潮：「十日之後，離恨天神話弟子周勝正式宣任掌門，十日之後，天都山宗主將獨身赴往離恨天！」


  同是十日之後，明顯一股火藥味十足：離恨天上，將上演精彩大戲。


  有什麼可宣洩激動情緒，只有大戰。


  彷徨城內，有人高亢大喝，廝殺四起。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座古城變得如此？」


  有人低低喟然輕語。


  如人所說，世間已躁動，紅塵浪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