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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遺言-日記

  權文軒只覺得在那一瞬間,一股寒意化身冰錐貫穿天靈蓋沿著脊椎向下遊走。


  那密密麻麻的深綠色人影如同上百隻蟑螂,趴在牆壁上迅速的向下爬動,關節扭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站在鋪天蓋地的「蟑螂」群中,權文軒腳就像釘在了地板上,任憑心中瘋狂的吶喊:「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


  身體卻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使不出絲毫的力氣。


  一個墨綠色的人影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猙獰的面目腐爛扭曲,距離他的面門咫尺之間,呼吸可聞。


  那股森森的寒意帶著一股腥風撲了上來。


  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千軍一發之際,權文軒只覺得腳下突然襲來的冰涼猶如實質般猛的向後拉了他一把。


  突然失去重心,身體遂勢便向前栽倒。


  「嘭!」倒地的瞬間,權文軒的頭重重的撞在了一個放置靈位的木格子上,腐敗的木板應聲斷裂。


  鮮紅的液體順著額頭向下流淌。


  不過這一摔,倒是終於把他摔醒了過來,也顧不上看究竟是什麼抓了自己一把,胡亂扒拉著站了起來,轉身就向著另一個出口狂奔而去,短短几步的路程,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時候從那間屋子裡出來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跑出去了足足幾百米的距離,才扶著牆喘起了粗氣。


  「剛才那……究竟是他媽什麼鬼地方……」


  直到現在,他仍然心有餘悸的冒著冷汗,扶在牆上的雙手,蒼白的毫無血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終於緩和了呼吸,只有大腿仍然處在驚懼之中,劇烈的顫抖著。


  他不敢再去回想剛才所經歷的一切,他還記得那張手繪的地圖,就在通往祠堂的路上,還有一棟相同的建築等在前面……


  一想到這,他就覺得頭皮發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進到裡面去了。


  但是那些該死的房子卻像是哨卡一樣的存在,根本躲不開,這整個村子被這種哨卡分成了幾個部分,如果從正上方向下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個村子的造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電風扇扇葉,那個哨卡就是連接扇葉的中點。


  (除非……我進到另外的房子里,然後爬到房頂……從而從山頂繞過去?)


  他這麼想著,也就真的打算這麼做了,對於他來說,只要不讓他進到那棟房子里,什麼都是可以做到的。


  畢竟上次只是運氣好,逃了出來,如果再冒險進去一次,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沿著地圖,權文軒在漆黑的村莊中摸索著前進,黑暗中不時閃過一兩個身影,卻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不知走了多遠,終於來到了第二棟怪樓前,看著這棟樓,他甚至能透過牆壁看到裡面那些扭曲變形的格子和不斷爬出來的如同蟑螂一般的幽靈,手心不覺間已經開始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他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在這棟樓後面就是祠堂,如果不從這棟怪樓走的話,那麼唯一有可能的路線就是位於左手邊的一棟三層木樓。


  或許是由於海島的原因,這裡建築大多都是木頭的,到目前為止村子里還沒出現過任何一棟用現代建築材料構造的房子。


  那棟三層木樓的房頂和山崖是等高的,只要能爬上去,權文軒有自信憑藉自己在警校鍛煉的身手能夠跳過那大約兩到三米的夾縫。


  木樓看起來最初應該被粉刷成了某種古樸的顏色,在當時或許是一棟古香古色的典雅建築,只是現在看過去卻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房梁和門板上斑駁的掛著無數大片大片的漆皮。


  推了推門,權文軒就發現這棟房子內部更加的破舊,整棟房子的木板都已經糟了,只不過是稍稍用力,門板竟然就那麼應聲斷裂,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凌晨前的天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孤零零的月光白慘慘的落在地上,權文軒打亮手電筒在屋子裡無助的四處掃射一番后,停在了一副全家福上。


  照片里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女人微笑著,抱著孩子的肩膀,男人的表情則略顯有些尷尬。


  看著甜蜜的照片,一股暖暖的感覺讓群文軒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他沒有多做停留,沿著房間一側的樓梯上了二樓,殘破的樓梯在他腳下吱呀作響,隨時可能斷裂。


  每走出一步,他都在擔心,如果這時候冒出來什麼東西,就這種一碰就壞的房子里,他真的有辦法逃跑么?

  幸運的是直到他走到了二樓的窗戶前,都沒有什麼東西出現,這不禁讓他鬆了一口氣,然而在二樓找了一圈后,他又一次皺起了眉頭,在這個房間里,他竟然沒有找到通向三樓的樓梯。


  (該怎麼上去呢?)


  他正在發愁的氣候發現二樓書房的門敞開著。


  房間中的書桌上攤著一本牛皮紙筆記在灰塵堆中格外顯眼。


  在這個破舊的房子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好奇心促使他走了過去,本想擦試一下上面的灰塵,卻發現根本沒有多少灰塵在上面。


  翻開筆記本。


  在署名頁上一行清秀的字體寫著:

  感謝上天賜給我們的孩子,希望你能用這個本子寫出更多的傑作——熊卉1976.3.21

  右下角則是另一個名字--平智

  平智……權文軒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應該在哪見過,究竟是在哪見過呢?

  一個生活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人……自己真的見過么?


  想了一會,沒有想出所以然,他就姑且先不去考慮這個問題,翻開了下一頁,整個頁面上只寫了一句話。


  「生活是故事創造的唯一來源,所有故事和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之前必定已經以相同或者不同的方式發生過。」


  (這是,一個座右銘?這是一個作家?)


  第三頁,這一頁似乎是某一天的日記:


  「6月22日星期五,一直在下著陰霾的小雨


  自從我們搬來這個村子已經十幾年了,如果我能把這個村子的故事整理成書,一定會是一部傑作。


  但是我卻不能這麼做,雖然這有悖於我來到這裡的初衷,不過初衷不就是用來違背的么?

  每個人都會不斷的發現想要堅持的事情,那些新的發現總會比舊的發現更重要。


  感謝當初的決定讓我來了這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有了熊卉和我可愛的兒子。


  不過我唯一擔心的是他們所說的那個獻祭,如果那是真的,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日記內容的下面,寫的是一段讓人不明所以的文字:


  被束縛的靈魂無法離開他們的家園,如同魚兒無法離開大海,鳥兒無法離開天空。


  束縛他們的力量將會在他們觸犯規則的同時給他們帶來死亡。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太明白,但是卻沒有更多的內容了。


  翻開第四頁,上面潦草的寫了幾個字:


  「天吶,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是這樣的,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神啊,原諒我吧。」


  這也是這本筆記里最後的幾個字,之後的紙上都是一片空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連串什麼東西快速敲打地面的聲音出現在權文軒的頭頂,天花板的灰塵都這陣敲打震的盪了起來。


  他猛地抬頭看向那裡,卻並沒有什麼東西。


  (聲音……是從三樓傳出來的?)


  把筆記本放回了桌子上,用手電筒在房頂四處看了之後,他驚奇的發現,在房間的一角竟然有一處活板門。


  試著拉了幾下,「咔咔嚓嚓」一連串怪異的聲音之後,一個摺疊樓梯幾乎是從房頂摔在了地面上,地板被砸出了一個小洞。


  想著剛才發出的聲音,權文軒有些緊張,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猶豫了一會,他還是壯著膽子爬了上去,嘴裡橫叼著手電筒。


  在他進入三樓的那一瞬間,他彷彿感覺到手電筒的光芒照在了一張蒼白的臉上,可是當他用手舉著手電筒再去看的時候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三樓的這個房間很小,面積跟二樓的書房一樣大,並且沒有門。


  (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馬上他就明白了,這三樓很有可能是單獨的幾個區域組成的,每個區域有單獨的入口,而這些入口則位於各個房間內。


  他看向剛才傳來聲音的那個位置,手電筒光線掃過的瞬間一個拳頭大的黑影快速的閃進了黑暗之中,又是一陣:「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什麼東西……?」權文軒默默的吞了口口水,手電筒光跟著黑影跑過的方向一點點的照了過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個黑影又一次在閃電的光束中閃了過去。


  不過這次,權文軒看清楚了。


  那竟然是一隻大老鼠,在他的背上掛著一把鑰匙,每次跑動的時候鑰匙和地板的撞擊都會發出那個:「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猛地把手電筒照向那隻大老鼠,想看看究竟,可是沒想到,這一照,竟然嚇得他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那隻老鼠的面部腐爛扭曲,上面蠕動著白色的蟲子啃食著腐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他,猛的沖了過來!

  就在他摔在地板上的瞬間,那隻老鼠「嘭」一聲撞在了樓梯上,一個堅硬的東西被撞了下來正巧砸在權文軒的頭上。


  他驚魂未定的扶著樓梯坐了起來,只見那老鼠翻了個身,站在活板門的邊上呲牙咧嘴卻並沒有想要下來的意思,而且上面既然沒有其他的門,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猛的一推,把活板門收了回去。


  老鼠被活板門收回的動靜嚇了一跳,傳出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微弱聲音。


  權文軒揉了揉頭,他這才想起來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


  一眼看過去,心裡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抵觸和慶幸。


  (這把鑰匙……難道是那個走廊的?它為什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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