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聖戰（中）

  教皇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


  一個清秀的少年如幽靈般出現，一邊為教皇揉肩，一邊問道：「倪下，這個主教居然敢欺騙您，為什麼不懲罰他？」


  「他沒有說謊。」教皇搖了搖頭，說道：「雖然這份報告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但李察的確有可能是從異位面來的入侵者。」


  「啊！」少年驚呼道：「那我們應該立刻派出戰鬥神官團和神殿騎士團去消滅入侵者呀！」


  「你別忘了凱撒是什麼人。」教皇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就算他真的包庇了入侵者，我們又拿什麼去消滅他呢？更何況，如果不是入侵者，那就意味著……」教皇停頓了一下，然後用最細小的聲音吐出兩個字：「新神。」


  少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當然知道凱撒的戰績。那個男人掃平了染血之地，並且打敗了撒倫威爾兩次，之後又擊潰了紅杉王國的法師協會，迫使其交出魔法裝備的經營權。幾個月前，鐵三角帝國也被他打掉了兩個軍團，那可是正規的衛戍軍團！


  想靠神殿的武裝力量對付這樣一位名將，簡直是痴人說夢。


  更何況，凱撒軍最出名的還是法師團、神官團和魔弓手軍團，雖然那支神官團明面上是以三女神的牧師為主，但勇氣神教怎麼可能不知道三女神教會的真實實力？不敢去探尋真相是因為一個比入侵者沉重百倍的詞語：神戰。


  那是諸神的領域，一旦有凡人試圖觸碰，就算本意是為了維護信仰，也不會得到寬恕。


  「難道我們就這樣放任他？」少年不甘地問道。


  「也只能這樣了，除非有新的神諭。」老教皇一臉疲憊地說道。


  少年沉默了。勇氣之神已經有很長時間沒降下神諭了，就連教皇都無法溝通他的意志。此外，這段時間以來，神職者們的力量非但沒有增長，反而有所下降。現在教會裡人心惶惶，甚至有人懷疑勇氣之神是不是隕落了。在這多事之秋，教會實在是沒有必要去招惹凱撒。


  就在這時，教皇忽然全身一震，騰地站了起來！少年嚇了一跳，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教皇就拉響了桌邊的繩子，於是集合的鈴聲響了起來。


  「快，去把我的法袍拿來！我感覺到勇氣之神要降下神諭了！」教皇連聲催促道。


  少年嚇了一跳，隨即露出狂喜的神色，飛奔而去。


  雄渾的鐘聲在神殿中回蕩，教皇頭戴冠冕，身披法袍，手持黃金權杖，跪在勇氣之神的神像前。十二位紅衣主教跪在教皇身後，他們來得太過匆忙，有些人甚至連衣服都沒穿好，跪下之後還在整理。


  教皇開始吟頌神的讚美詩，身後的紅衣主教們隨聲應和，激昂的讚美詩在高大的殿堂中回蕩著，而在兩邊的廊柱后，唱詩班的少男少女們已經伸脹紅了臉，用盡全身的力量把聲音放到最大。


  勇氣大神殿漸漸開始綻放光芒，片刻后，一個森然、龐大的意志悄然降臨，神殿內頓時響起一片歡呼！有的紅衣主教甚至激動得近乎昏厥！對神職人員來說，神就是他們的一切，越是高級的神職人員就越是如此。


  教皇全身都伏在了地上，用心傾聽著神的聲音。


  「有非常強大的入侵者，將在一個月後出現在巴洛克王國的疆域內。必須盡一切力量，徹底消滅入侵者！

  最新的神諭讓教皇大吃一驚，在整個法羅的歷史上，能夠讓勇氣之神使用「非常強大」這個形容詞的入侵者都寥寥無幾，超過這個形容的更是只有那三頭星獸。


  而另一個讓教皇心情沉重的問題就是勇氣之神的意志太模糊了，連他都聽得有些吃力。如此看來，能夠聽到神諭的紅衣主教恐怕不會超過五個。而在以往，勇氣之神的神諭清晰得可以讓絕大多數紅衣主教聽見。


  而現在，勇氣之神的聲音如此微弱，教皇幾乎可以確定，勇氣之神一定出了什麼狀況，目前正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聯想到最近另外幾位神明都莫名的處於虛弱甚至是沉寂狀態，難道天穹之上曾經爆發了不為人知的神戰？但是這並不合理，且不說幾位神明千百年來都是處於同一陣營的，就算真的發生了神戰，作為勇氣之神在凡間的代言人，他也不該一無所知。


  在神戰中，神國和凡間的戰爭同樣重要。打擊敵對神明的教會，就是削弱他的信仰之源。正因如此，信仰戰爭的發起者只能是神。沒有神諭而擅自攻擊其他神明的教會，就是瀆神。


  神諭結束后很久，教皇才緩緩站起。他的動作顯得十分遲緩，也因此錯過了許多東西，比如說大多數紅衣主教驚惶的神色。


  當教皇轉過身時，他們都已經恢復了莊嚴，光是看臉色，根本分辨不出誰沒有聽到神諭。當然，紅衣主教們並不指望這種作態能瞞過教皇，只是在同僚和下屬面前保留一點尊嚴而已。


  幾個聽到了神諭的紅衣主教卻沒有欣喜，而是若有所思。當他們信仰的神明出現問題，甚至沉寂或是隕落，那麼他們這些高級神官全部都要完蛋。能夠接收到神諭的主教，都可以感受到勇氣之神的虛弱。


  「樞機團的主教都跟我來，我們要召開一次緊急會議。」說完，教皇就向禮拜堂後走去。


  會議室的面積並不大，只是剛好能坐下坐下教皇和十二樞機紅衣而已，但會議室的挑高卻達到了十二米。魔法壁燈發出有些昏暗的光芒，連穹頂上勇氣之神的事迹壁畫都若隱若現，看不清楚。


  教皇的目光落在那本用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教典上，緩緩地說道：「各位，今天的神諭，你們當中有聽到的，也有沒聽到的……」


  一些樞機主教的臉上露出了驚慌之色。教皇很少會公開討論這種事，一般都是私下交談，然後做出足以維持體面的安排。


  教皇繼續說道：「但這一次，聽沒聽到都不重要。關鍵在於，我們應該如何執行偉大的內安的神諭。」


  教皇將神諭複述了一遍，所有紅衣主教都陷入了沉思。


  正常情況下，教會應該盡起精銳，派出陣容龐大的戰鬥神官團，聯合當地貴族的私軍，與入侵者決一死戰。然而，現在是否應該這樣做，卻又值得商榷了。當神明陷入虛弱狀態時，他在人間的信仰就變得至關重要。


  「神諭的地點，在巴洛克王國。」一位年齡幾乎和教皇一樣大的樞機主教提醒道。


  巴洛克王國！紅衣主教們立刻回憶起了這個國家的資料。


  巴洛克王國的實力比紅杉王國強大得多，境內有七位公爵，疆域之遼闊更是直追帝國。要不是巴洛克王國一直致力於打通連接南方大海的通道，恐怕動蕩之地周圍的幾個公國早就被吞併了。更重要的是，戰爭之神路德瑞斯的教會本部就設在巴洛克王國，而且路德瑞斯是沒有陷入虛弱的諸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