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花酒（一）

  「嫂嫂，咱們去賞花？」康樂是個鬼點子多的，怎麼會想起這麼無趣的玩意？

  旁邊的寧陽倒是乖巧，一聽賞花二字嘴就撅了起來，能掛個大油瓶：「可別了，柳家那個小姐，日日在花園裡『吟詩作對』，她家父不過是個七品官，在京城頂多是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兒，明眼人都瞧得出敬她一聲小姐是抬舉她，就她當了真。這種的瞧著眼酸，喊嫂嫂過去做甚？看笑話不成？」

  這模稜兩可的話語聽得我是一頭霧水，不過寧陽這番話，字裡行間充斥著對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柳小姐」的嫌棄。「那位柳小姐很不受公主待見？」康樂好像也挺煩她的：「嫂嫂莫一口一個公主叫我了，聽著生分，看您也不過及笄，年紀和我們兩個也不見得差了多少，我喚你閨名安兒，你叫我康樂可好？」

  我歪歪腦袋，悉聽尊便咯。

  東扯一句西扯一句間，我也差不多摸清了這幾個女孩子的愛恨糾葛：寧陽芳心暗許戶部侍郎沈蠡，（後來才知道沈蠡也喜歡寧陽）結果柳扶風，也就是前面提及的柳小姐（話說這柳扶風，她咋不叫花照水呢）也看上了人家，非要棒打鴛鴦，呸，橫插一腿，處處在沈蠡面前賣弄，賣弄的方式還是特別有品位的背唐詩三百首，康樂和寧陽是好姐妹，so她對柳扶風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糾結完畢。

  反正我也無聊透頂了，乾脆拿新人找點樂子。「康樂，」我故弄玄虛地眯起眼睛對她招招手，「你去拿三把椅子，咱們……」寧陽眨巴著眼睛緊跟著湊過來，被康樂一把攬住肩膀，三顆小腦袋瓜緊緊湊在一起，開始一場惡作劇般的密謀。

  三把椅子並排，瓜子飲料礦泉水，「安兒，咱們這樣看戲會不會被沈大人發現啊？」寧陽不愧是寧陽，陷入情網之後真實的上演了一出「抓緊你，放棄自己」。「就是要他看見才好呢。」我漫不經心地抓了一把瓜子放入嘴裡細細咀嚼，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為什麼？」寧陽果然是個神經大條的。「讓沈蠡看見我們在看戲，越發就能讓他感受到一股羞恥，他和那個柳扶風又不是很熟，肯定就懶得多和她說半句話，既分開了他倆，又讓柳扶風吃了癟，兩全其美啊。」

  兩個小呆瓜雞啄米似的點起頭表示贊同。

  「噓～來了。」寧陽看見柳扶風跟看見瘟疫似的，兩根秀眉擰成一團。

  這柳扶風也是夠自信的，粉抹的跟刷牆似的，紅花綠裙子，點顆痣就可以給人說媒了。一雙眼本就不算回眸一笑百媚生，還偏偏要佯裝柔弱，硬生生眯成個「一線天」，把本來還稱得上清秀的面容造了個車毀人亡。

  她來了她來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咦？喔，怎的沈大人也在此？」沈蠡已經好幾天都看見她了，再聽她這一番話自是避之不及，匆匆行了個禮就要脫身：「見過柳小姐，沈蠡還有公事在身，先走了。」說罷邁著兩條大長腿就想走，柳扶風哪肯啊，上演了一出優秀的假摔：「啊！」身子一扭手支地就嚎了起來。沈蠡正人君子剛想伸手扶一把，轉眼看見我們三個排排坐，一張俊臉瞬間紅的像燜了的螃蟹，特別是看見寧陽眉頭擰的像捲心菜的時候，直接拂袖而去，留柳扶風一個癱坐在地上，起也不好起，躺又不好躺的，尷尬透頂。

  沈蠡一走，寧陽的眉心瞬間舒展開來，康樂再也憋不住了，調笑道：「寧陽你也是可以啊，隔了這麼多叢花都能瞧見你和沈大人眉目傳情。」寧陽一下羞得把臉埋在我身後，捂著耳朵不聽我倆「咯咯」的笑聲。「哎，這戲也看完了，咱們還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