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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降世(一)

  說起孟琿,在懷國也算是一個大人物,畢竟右相的身份在那裡,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況還是寧懷帝姬的駙馬,地位更是水漲船高。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按理自古以來駙馬是不可入朝為官的,但孟琿與懷朱大婚後仍居右相之位,據說是懷安帝硬要他留下的,為此一些守古禮的文官諫臣直接被皇帝下令撤職,也藉此將朝堂肅清了一遍。


  而懷朱則是懷國第一帝姬。十歲便以懷朱之名隨懷國大軍征戰沙場;十三歲那年不幸被俘,在郯國歸竹塔熬了八天成功逃脫回到懷國,作為此戰俘虜中唯一的倖存者,又是皇帝的女兒,被皇帝親自賜名為寧懷,予以懷國一半的兵權;十六歲收復北境十四城,將懷國領土擴張了三分之一,造成如今懷國縱跨南北,割裂七國的局面,也讓懷國成為七國中面積最大的國家,此役更是讓懷朱擁有了懷國近乎四分之三的兵權;十七歲時駐守東北一年,將沐國抵禦在邊境,迫不得已簽下友好合約,並嫁與公主和親,懷安帝封無可封,便將右相許給了懷朱,當然,這裡面肯定也有懷朱的意思。而寧懷帝姬之名也在七國之間打響,一度有「寧懷在,懷國寧」的說法。


  可以說,懷國之中,文歸孟琿,武靠寧懷,偏偏懷安帝還一副看好的樣子,不管不顧地賜了婚,以至於坊間傳聞懷安帝有立女帝的心思。對於這種說法,當事人並未有任何想法,因為對於懷朱來說,除了孟琿,她什麼都不稀罕。


  這一夜,真正不舒服的人是柳下朝煙和柳下夕嵐。


  懷朱當撒手掌柜一騎絕塵回了懷國,卻沒有想過,柳下二姐妹從小在朱雀大街那塊巴掌地長大,根本不曾離開過,又哪裡會駕著馬車來往於懷國和沐國之間?好不容易拿通關文牒過了境到懷國境內,卻沒有計算好路程,眼看天就要黑了,兩姐妹還在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默默趕路。


  柳下夕嵐拿著一塊羊皮地圖左看右看,終於忍不住說道:「姐,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柳下朝煙黑了一下臉,隨即堅定道:「不會的,就是這條路,你看,六丈寬,是官道。可能因為這裡是邊境,所以才沒什麼人的吧。」柳下朝煙甩了下鞭子,馬兒跑得更快了些。


  柳下夕嵐還是有些不安:「姐,那是不是說我們今天晚上沒有地方住了啊?」


  柳下朝煙回頭瞥了一眼夕嵐,問:「夕嵐怕嗎?」


  「不怕!有姐姐在,夕嵐才不會怕。」柳下夕嵐把地圖扔在一邊,拿了件披肩爬出車廂,給柳下朝煙繫上,然後坐在另一邊,雙腿自然垂下,隨著車廂的震動而擺動著。


  柳下朝煙彎了彎唇角:「夕嵐不怕,姐姐倒是有些怕,到時候月黑風高,指不定會出現什麼呢。」


  「有什麼好怕的,」柳下夕嵐撇了撇嘴角,「夕嵐在,不會讓姐姐有事的。」


  「好,姐姐就靠夕嵐了。夕嵐要做好露宿荒郊野外的準備了哦。」柳下朝煙只當夕嵐孩子氣,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便開口哄哄她而已。


  天說黑就黑了,兩人才說幾句話的功夫,就有些看不清路了。但也因為如此,兩姐妹才會看到遠處的燈火,她們所行的路地勢較高,依稀可以辨清是個村子的樣子。


  姐妹倆緊靠在一起,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約莫也就幾里路的樣子。正當此時,一陣馬蹄聲從後面逐漸靠近,聽聲音像是一隊人馬。


  馬車顛簸,柳下朝煙駕得不快,很快後面的人馬便將她們包圍,彎刀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或銀或黃的光芒,竟將馬給逼停了。


  柳下夕嵐不由自主地躲在朝煙身後,哆哆嗦嗦地問:「姐姐,他們是什麼人呀?」


  其實,這個問題,柳下朝煙也很想問,但是,她果斷選擇了另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喂,你們想幹什麼?」


  周圍的人都騎在馬上,衣飾簡單,手提彎刀,臉上蒙面,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的樣子,不是匪徒,就是匪徒。真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啊。


  柳下朝煙下了結論后,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有些緊張地看向四周的人。


  對面中間的人轉頭看他旁邊的那位,請示道:「二當家的,要滅口嗎?」


  被叫做二當家的那位仔細打量了一下柳下朝煙和縮在後面的柳下夕嵐,說:「這兩小妞生得倒還算標緻,難得還是雙生姐妹,應該合大當家的口味,綁了吧。」


  「是。」最先說話的那個打了個手勢,周圍的人就一擁而上。慌亂間柳下朝煙把柳下夕嵐往車廂里一推,還沒來得及轉身拉韁繩就被其中一人用刀背拍倒,卻因為她的動作而沒有拍准,故而沒有立即暈過去。


  柳下朝煙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仍堅持著用雙手將身子支起,轉身怒喝:「你們要做什麼沖我來,不許動我妹妹!」


  柳下夕嵐坐好看向外面時柳下朝煙已經坐正,但她沒有忘記柳下朝煙剛剛的呻吟,現下又聽到這話,更是紅了眼眶,忍不住喚道:「姐姐——」


  朝煙聞聲轉頭抬手揉了揉夕嵐的頭:「姐姐沒事,乖,不哭。」


  夕嵐聽了眼淚就往下掉。從小朝煙就對她說:「夕嵐,沒事,委屈了就哭出來,哭出來就不難受了。」「我家夕嵐那麼可愛,哭都是好看的。」「夕嵐要是怕丑就到姐姐懷裡哭,又不丟人。」「夕嵐想哭不需要忍著,也不用躲起來一個人偷偷哭,因為有姐姐在啊。」


  但是柳下朝煙允許夕嵐為任何人任何事哭泣,卻不許夕嵐為她哭,所以每每朝煙問起,夕嵐都會拚命搖頭說:「不,不是,夕嵐不是因為姐姐才哭的。」想起這些,夕嵐哭得更狠了。


  周圍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管你三七二十一,柳下朝煙閃過幾刀,也挨了幾下,除了疼還是疼,骨頭都要散架了,終於一個不察,被人用刀背砍昏,堪堪倒在柳下夕嵐的身上。


  柳下夕嵐瞪大了眼睛驚呼「姐姐——」扶起柳下朝煙,柳下夕嵐垂下眼帘,周身的氣場微微沉重起來,一股恨意在眼中翻滾。把柳下朝煙緩緩放在車上后,柳下夕嵐反手握住背後向她劈下的彎刀,手腕一翻,轉身狠狠劈在剛剛偷襲的土匪頸上,竟用刀柄將那人劈倒在地。讓想要向她攻擊的眾人停頓了一瞬。


  柳下夕嵐緩緩站起,穩穩立於馬車邊緣,讓人不由仰視。


  「你們,太過分了。」一字一頓,似從亘古傳來,再看,柳下夕嵐的眸子不知在什麼時候竟變成了紅色,瞳仁中映出的不是火把的火光,而是震撼人心的血色,彷彿周遭的一切在她眼裡,不過是會流多少血而已。


  「你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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