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上午說要去帝姬府,下午人便已經到了。


  帝姬府的格局比之孟府更為恢宏大氣,但因為正主長年不在家,人氣也冷清些,許多屋子都還空置著。懷朱命下人把東西搬下車,讓朝煙和夕嵐選了個院子住下了。


  這間院子名為「清歡」,繞牆種滿了斑竹,一片青翠,竹面的斑點如同淚珠一般,點點滴滴。湘妃竹環繞,也難怪叫做清歡院了。


  「姐姐,這竹子好硬啊,鑿都鑿不開,這下沒法子釀酒了。」夕嵐委屈的撇撇嘴,收拾起東西就往旁邊的石桌上一擱,然後端起一杯水來喝。


  朝煙替她把東西整理好,又遞了一塊帕子給她,「這下好了,免得你又去殘害那些竹子,人家長起來也怪不容易的。我進去看看芙兒姐姐,你自個兒尋個去處玩吧。」


  夕嵐不滿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去吧。」


  「嗯。」朝煙應了一聲便起身往屋裡走去,夕嵐在她背後眨了眨眼睛,雖說是雙生姊妹,眼睛大小也一般無二,可夕嵐的眼睛卻天生流光四溢,靈動如狐。眼珠轉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麼,笑著跑開了。


  「芙兒姐姐。」朝煙進了屋子,把手上夕嵐那些物事放在桌上,端了水過去給趙芙。


  「煙兒來了,我還不渴,你且先放在旁邊吧。」


  朝煙聞言照趙芙的話做了,然後扶趙芙坐起身來,又往她身後塞了兩個軟枕,才坐下。


  「芙兒姐姐你最近好些了沒有?是我們連累你了,先害你摔著,現在又要挪來挪去的,連個傷都養不好。」


  趙芙打斷她:「沒事的,都養了快三個月了,哪兒那麼矜貴,挪一下而已,不妨事的。」


  話雖是這麼說,朝煙卻也知道由檢入奢易,由奢入檢難的道理。想她才過了這麼幾天富貴生活,那些窮苦日子便過不慣了,何況是趙芙這個千金大小姐,想必更是過不慣的吧。


  夕嵐一個人跑出去之後,恰巧撞見了鮮虞庥。鮮虞庥剛被懷朱甩下,正一個人鬱悶著,突然見到一個活人,自然興奮起來,立刻喊到:「喂,你就是阿寧今天接回來的人吧?」


  夕嵐聞聲轉過頭去,看了看眼前的藍衣少女,眼珠一轉,阿寧是誰?應該是說懷朱姐姐吧。便回道:「嗯,是啊,我今天才過來的。我叫夕嵐,你叫什麼?」


  「夕嵐?那我叫你阿嵐好了,我叫鮮虞庥,你叫我阿庥就行。」


  「哦,那阿庥你帶我在帝姬府轉轉好不好,我不太認得路哎。」夕嵐往鮮虞庥那邊走去,想她帶自己轉轉。


  卻不想鮮虞庥回道:「我也是昨天才過來的,跟你一樣不清楚哎。」


  「那我們兩個一起轉轉好啦。」


  「迷路了怎麼辦?」鮮虞庥有些遲疑。


  「沒事的,大不了問路就好啦,府里這麼多丫鬟還怕回不來?」


  被夕嵐這麼一說,鮮虞庥也躍躍欲試起來,「那我們走吧,我記得我哥哥也在這裡呢。」


  「那好,我們走吧。」夕嵐拉著鮮虞庥,隨便挑了個方向便去了。一路上鮮虞庥給夕嵐講著草原上的事情,還有自己做女皇的經歷,引的夕嵐一陣驚嘆。


  就這樣過去了兩天,孟琿終於有空帶柳下姐妹去孟家了。一大早柳下姐妹便起來打扮,湖藍色的滾雪細紗裁成的廣袖長裙,分別用銀線綉出蘭花和荷花的圖案,烏髮分別用鏤空蘭花珠釵和碧玉玲瓏簪綰起,不做多餘裝飾,看上去一派清涼,簡單卻不失貴氣。朝煙挑了一對珍珠耳墜給夕嵐戴上,又拿了一對素銀耳墜給自己戴上,才滿意的點點頭。


  趙芙瞧著也頗為高興,今天可是朝煙和夕嵐認親的日子,馬虎不得。若是成了,便認祖歸宗,若是不成,便是貽笑大方了。這樣想著,竟也有些忐忑。


  懷朱繞著她們兩個轉了一圈,說:「不錯,是不是涼快多了?我的眼光自然是比孟府那些好多了的。」


  朝煙和夕嵐只是點頭,不知是激動還是怎的,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或許她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吧。


  「這便走了,外面馬車早備好了,就等著你們兩個了。」


  朝煙和夕嵐遂一同出了門,上馬車前看見了琉璃冠、絳紫袍的孟琿,心道真乃天人之姿,便沒有更多的話了。


  怎麼去的孟府柳下姐妹都記不清了,只是跟著那個紫色的身影一路走著。夕嵐也沒有如往日一般活潑,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孟家大小姐還是孟家大小姐,稱呼從未改過,誰也不敢給她冠上一個旁的姓氏,稱她一聲夫人。此刻她坐在廳內的主座上,閉眼凝神,但那片心湖怕是不會平靜了。


  廳內光線很足,朝煙和夕嵐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一個婦人安靜地坐著,手中不時轉動著檀木珠串,略帶灰白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到頭頂,用以金簪金釵固定,手腕上套著一對碧色翡翠鐲,從頭到腳的配飾都是價值不菲,衣服以青黑為主,繡的花紋卻極其繁複,布料也頗為上乘。而廳內擺設無一不透露著主人所受待遇之高。


  朝煙不覺握住了夕嵐的手,夕嵐抬頭看了一眼朝煙,也回握住她的手。朝煙一驚,才知道自己竟握住了夕嵐的手,卻也沒再放開,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廳中間。孟琿在二人前一步站住,道:「母親,孩兒帶妹妹們來看您了。」


  上座的婦人方睜開了眼,緩緩開口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來著?」


  朝煙感覺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力道突然大了些,忙轉頭看過去,夕嵐冷笑一聲,開口回道:「我們姐妹兩個,無名無姓,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您才好。」


  「夕嵐——」朝煙拉了一下夕嵐,低聲呵道,聲音中卻不勉帶了些無奈。


  夕嵐不理朝煙的阻攔,繼續道:「不知道您跟我們是什麼關係,若真是我與姐姐的娘親的話,不知道您可替我們兩個取了字,沒有便也就算了。再說怎麼叫不都是一個樣,柚不能改命。」


  「夕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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