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琴音惑心
《馭風決》一共九章,大概古時候的仙者跟人界的凡人審美都差不多,喜歡三、九之類的數字,其實仙枍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分別。寒子呇到現在只講了兩章,可明天就要把竹簡還回去了,所以這竹簡上的內容還是都要抄下來的。
待寒子呇來了之後,仙枍也沒讓他再繼續接著昨天的講了,畢竟還是抄錄更重要一些。
「師兄,這《馭風決》明日就該還回去了,我抄得太慢,字也不好看,不如你幫我抄一下吧?好不好?」
仙枍睜大一雙眼期待地看向寒子呇,讓對方幫忙抄錄,一來自然是自己剛剛說的那個原因,二來則是怕自己露出馬腳,她還沒有把字跡練好,而且字裡行間還有一股刻意的味道,沒有把握的事情總歸還是不放心。
寒子呇也沒想到對方會想出這麼個法子,更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主動的要求他做什麼。他記憶里的那個人似乎一直在付出,從來不曾麻煩他。是不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所以記憶也模糊了,還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師兄?」仙枍見對方半天沒回應,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用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寒子呇這才回過神來。
他歉然一笑,拿扇子撥開仙枍的手,說到:「沒什麼,有點晃神罷了。還不去把筆墨準備好,不然教我怎麼寫?」
「哦。」仙枍一點頭,也沒再管對方剛剛為什麼走神了,連忙小跑過去,往硯台里添了些水便開始磨墨。
寒子呇一邊笑著一邊走過去,順手拿鎮紙攤平紙張,再打開竹簡,見仙枍磨得差不多了,便取下一支兔毫筆,沾了墨,開始照著《馭風決》謄寫。
「墨已經夠了,這也沒你什麼事了,不如去練練琴,或許對《馭風決》也會更有感悟些。」寒子呇沒抬頭,手下動作不停地說到。
仙枍看著對方那揮灑自如的動作,片刻后才抬頭回道:「那師兄你慢慢抄,我先去練琴了。」
說完,也不待對方有什麼回應,便轉身走到琴桌邊上,打開琴囊的系帶,放出了凰厥琴。
仙枍輕撥了兩下試了試弦音,然後才坐下準備開始彈奏。她到現在還只會《祭心》這一首曲子,所以也沒別的選擇。其實她是想要師父教她些別的曲子的,但她也記得當初師父說過,既然她已經會了《祭心》,便不必再學別的曲子了。
這麼一想,《祭心》應該是首很厲害的曲子才對,但她現在體會不出來,大概自己仍然沒領悟透徹吧。學得多不如學的精,或許她只用這一首琴曲,便能稱雄也說不定。
仙枍靜下心來,閉眼開始回憶這首曲子的經過,體味這其中關鍵的地方。將她前兩次兩次的彈法進行對比之後,仙枍才發現《祭心》並不只有一種曲調,她兩次彈的,細想起來竟不似同一首曲子。
但又怎麼可能不是同一首曲子呢?她很清楚自己彈的都是《祭心》,那它們相同的地方在哪裡,而不同處又因何而不同?
仙枍越想越投入,指尖也開始動作起來,右手輕輕勾動最外面的那根琴弦,琴音乍起,一片靜謐之中顯得松沉而悠遠,有了聲音,卻更顯寧靜。
仙枍彈得很慢,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彈奏什麼,只是一點一點地摸索著。彷彿前方是一條幽暗的道路,只有一點熒光閃爍,她謹慎地邁著每一個步伐,卻從未停止向那個光點靠近,她彷彿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她的身邊說話,她四處去看,卻找不到那個聲音的來處。
那個聲音在說:之於此願,道阻且長,亦不敢忘。
是誰在說話?是什麼願望?她不能忘記什麼?
隨著不斷的追問,仙枍指下的動作也越來越快,琴音也急促起來,時而靈透,時而凝重。眉心輕蹙著,卻仍然表達不出她的急迫。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說這些?你有什麼心愿?是你不能忘記,還是要我不要忘記?我到底不該忘了什麼?
仙枍正極速思考著,緊緊追著那個聲音不放,希望得到一絲蛛絲馬跡,卻突然被人抓住了雙手。
仙枍這才睜開眼,抬頭一看,正瞧見寒子呇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怎麼、怎麼了嗎?」仙枍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到。
寒子呇沒管還在振動發出聲響的琴弦,握著仙枍的兩隻手腕,輕輕抬起來示意對方去看。
「你自己看吧。」
仙枍順著他的動作低頭看下去,正看見自己的十指指尖已經染滿了血跡,有指甲裂開的,也有指腹被琴弦割傷的。她剛剛沒什麼感覺,現在一看,才覺得疼痛難忍。
「這……」
寒子呇牽著對方起身,引著仙枍往梳妝台那邊去,邊走邊說到:「你剛剛被琴音迷了心智,差點被困在裡面出不來,若不是我聽出你琴音里的不對勁,你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境況。」
寒子呇說著,心裡卻愈發難受,又是因自責而氣惱,又是為仙枍的傷勢而心疼。他早該提醒她不能太過投入的,可他卻忘了,不然早點制止她也好啊,若是再晚一點,他真的不敢想會怎樣。
仙枍心裡也是驚懼,這琴音居然還可以蠱惑心智,而且明明是她自己彈奏出來的,卻能將自己蠱惑住,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那她豈不是差一點就走上歪門邪道了。
這才剛修仙沒幾天,連師門都還沒摸清楚,就先把自己弄到差點走火入魔,也是獨一份的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可仙枍卻不願意再主動想起之前那個聲音的事情了,萬一想著想著真的走火入魔了可怎麼辦?
寒子呇讓仙枍在矮凳上坐好,去旁邊的柜子里取出幾個瓶子和紗布,將瓶子里的藥粉灑在仙枍的指尖,然後準備包紗布。
「疼,忍著點。」寒子呇眉頭緊皺,雖然說著讓仙枍忍著,手下的動作卻輕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