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亦敵亦友
兩人來到浮屠殿,仙枍依照以往先行禮拜見,寒子呇卻沒動。
仙禾抬頭看了他一眼,對視之間各有猜測,卻都不動聲色。
仙枍也回頭看了寒子呇一眼,有些奇怪,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
詭異的氣氛很快過去,仙枍上前一步,將他們在水洞里經歷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然後等仙禾發話。
仙禾下意識地看向寒子呇,不過見他沒什麼表情,便自己說了:「此事茲事體大,我會和你其他幾位師尊仔細商討,你先回去吧,好好調息,將受損的經脈恢復好。」
「是,弟子告退。」
仙枍回完,轉頭示意寒子呇可以走了,寒子呇卻沒動,只說到:「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需要問師尊。」
「哦,好。」仙枍心中疑惑,卻也沒多想,轉身便離開了正殿,往偏殿去了。
正殿之中,仙禾停下了動作,正襟危坐,問:「何事?」
寒子呇表情淡淡,顯得有些莫測,比之以往多了些什麼,仙禾莫名感覺,寒子呇似乎不太一樣了。
「仙霂是不是找過你了?」
仙禾神色一頓,差點心神不穩,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所有的記憶都已經歸位,能力雖比不上巔峰時期,卻也差不了多少。你又何須瞞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須問我?」仙禾已經冷靜下來,現在的寒子呇,怕是整個天厥山也無人可比吧。
聽到仙禾的話,寒子呇卻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感受,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失落,可是說到底,不過是他自作自受。
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在記憶歸位之後,都顯得明明白白。比如當年的柳下夕嵐擁有仙霂的記憶,比如那枚他留下的白玉扳指,比如後來的暮雪。
仙霂毀了那枚白玉扳指,也毀了那滴心頭血,大概是恨他的吧。
可仙枍呢?她又扮演著怎樣的存在?
要知道,仙枍身上也有仙霂的魂魄之力,可是卻沒有仙霂的記憶了。
寒子呇沒說話,大殿里出乎意料的安靜。
仙禾開了口:「你們的事情,其實很多我都不清楚,仙霂也好,蒼旻也好,你也好,你們的事情都不是我一介小仙能知道的。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也不想去問什麼,我只知道,你們欠仙霂的,不管是兩萬年前,還是兩萬年後,都該還回來。還回來之後,便兩清吧。」
兩清。
寒子呇垂在身側的指尖顫了顫,握成了拳,道:「你不僅不知道我們的事,也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兩清。」
「為什麼?你們傷她的難道還不夠嗎?左右你們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為何不兩清?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好嗎?」
「這世上因果太多,我已經入了,便逃不開了。罷了,說這些做什麼。待仙枍走了,我也會離開天厥山。」
仙禾見他不想多說,便也不在糾結,道:「演仙大比定在三日後,你們在水洞之中不知曉年月,一會兒你去跟她說一聲吧。」
「好。」
這些事情談完,寒子呇便說起了雜事,不過很顯然,只有他覺得是雜事而已。
「你說什麼?!天厥山是天人之壑?!」
仙禾起身得太快,連茶几都被她的動作帶歪了,上面的瓷杯更是碎了一地。
「對。」寒子呇不奇怪仙禾會知道天人之壑,雖然六界之中對天人之壑的由來諱莫如深,但天人之壑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卻也能知道個七八分,而這七八分也就足夠了。
「天人之壑是前任天帝隕落之處,前任天帝不是為了彌補天人之壑甘願獻身的嗎?怎麼會,怎麼會有怨氣?」而且是如此深重的怨氣,令天厥山上的草木都一度枯萎,還是桃泠上仙耗盡法力,才救回來大半。
仙禾感覺自己觸碰到了某些隱晦至極的秘密,不敢再多問,只愣愣的站著。
寒子呇也假裝沒聽到她剛剛的話,接著說:「此事已經不是你們能解決的了,儘快請仙君過來吧。若是再不施救,整個天厥山都會有魔化的風險。畢竟那怨氣侵蝕過的地方,除了天帝或仙君降下福澤,根本無法消除。」
聞言,仙禾笑出了聲,卻比哭還難看。
「我早已稟報仙界,卻被勒令留守天厥山,所有弟子不得外出,至於受損的地方,命我們自行補救。我以為是因為問題不大,卻沒想到竟是如此。仙界此舉,怕是準備放棄我們了吧。」
寒子呇皺眉,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仙界的做法:「他們不是放棄你們,而是打算利用你們。天人之壑經此一事,算是又有了一個缺口,而你們,正是彌補這個缺口的最好材料。」
仙禾還沒想到這一茬,現在被寒子呇點透,整個人如墜冰窖,冷進了骨子裡。
「這一劫,天厥山還過得去嗎?」
寒子呇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只能說:「抱歉,我不能插手,幫不了你們。」
「那仙枍呢?你連她都不管了嗎?」
是啊,若是所有弟子都不得離開天厥山,那仙枍,又怎麼能成為一個意外?
可是,仙枍確實該是一個意外。
因為仙霂還在外面,她不會讓仙枍死去。如果她真的那麼恨他的話,就不會讓仙枍死去。
寒子呇聲音堅定,給了仙禾一個希望:「所以,即使我不能幫忙,你們也會有解決的辦法。仙禾,如果你想要仙霂活著,仙枍就不能死,所以,別放棄任何一絲拯救天厥山的機會。」
仙禾眼眶微紅,卻最終沒落下淚來,她的聲音漸漸平穩:「演仙大比仍然會如期舉行,其餘的事,我會處理,今天的話,你不需要再告訴其他人知道。」
寒子呇微微點頭,離開了浮屠殿。他知道,仙禾一直是怨恨他的,只是他們曾經有共同的目的,她又需要與他合作,所以即使每次針鋒相對,卻也沒太大爭執。
而這一次,寒子呇確實是想幫仙禾的,但是這是天厥山的天劫,他不能插手,何況這天人之壑,又與他脫不開干係。所以這一次,他註定只能袖手旁觀。
他們之間,亦敵亦友,從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