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流雲
「他……他居然……居然沒死……」黑葫蘆顯得十分驚懼,聲音都已經開始發顫:「這回完了,咱們的靈根……要……要斷了……」
「何止是靈根要斷,咱們的靈識和靈體,恐怕都會被這怪人給帶回去煉丹呢……」綠葫蘆絕望說道。
「嗚嗚……誰來救救我們……」紫葫蘆哭得十分傷心。
……
「嘖嘖,救你們,會有人來嗎?哈哈,還是別抱希望了,乖乖的跟我回去吧。等我把你們煉成靈丹,你們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尤其這枚紫葫蘆,如果我沒猜錯,你竟然可以盜用異世界之物,也就是說,你本就擁有溝通至少兩個世界的能力,這可就有點了不起了,看來傳說中的『游靈喚夢』也並非不可能實現。」
怪人含笑說著,就彷彿在談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可不知為何,他的眼角餘光卻又像之前一樣,不經意的瞥在了那塊並不算太高的茅草叢上,似乎那裡藏著什麼,令他十分期待。
有微風拂過,茅草叢只稍稍動了動,片刻后就又恢復了平靜。
怪人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好了,既然你們這七個小傢伙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了,那我可也就不客氣嘍。話說『火融鼎』化成的這把剪子,要斷一條千年藤根,應該也還沒什麼問題!哈哈。」
怪人已經張開了手中的巨大剪刀,但口中卻對著茅草叢的方向,最後又高聲說了一句:
「那我可真的要開始剪嘍!」
茅草叢裡依然不見動靜。
眼看著怪人的剪刀已經真的朝著葫蘆藤剪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聲斷喝終於自那草叢中響起:
「住手!!!」
宛如一滴水珠突然落在了搖曳的燭火中,「嗤……」的化作一縷青煙飄散,給崖壁上這詭異炙熱的氣氛,稍稍降了降溫。聽那聲音清亮悅耳,仔細分辨,竟然還是一個童音。
「是流雲!流雲來了!哈哈,流雲來救我們了……」紫葫蘆顯得異常興奮。
「流雲……是那小和尚來了……可是,他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是啊,那小和尚哪裡是眼前這怪人的對手……」
「哎……空歡喜一場,看來我們還是命該如此啊!」
「……」
葫蘆們初時還有些興奮,然而待看清來人面容后,便不可避免的又再次陷入了絕望。
而那怪人,此時的表情卻十分耐人尋味。對於突然有人出現,他並沒表現出一點兒驚訝,倒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只含笑而立,默然不語。此刻,那巨大的剪刀雖仍握在他的手中,但卻已經又被他重新扛回到了肩上。
循著怪人的目光望去,可見崖壁下方的那片茅草叢處,正緩緩站起來一個小和尚,看上去最多也就七八歲年紀,長得玲瓏剔透,似粉雕玉琢。
這小和尚,便是流雲。
流雲究竟是誰,又為何會於此時出現在這裡……?
讓我們暫且將『時之輪』,轉回到前一日的傍晚時分……
……
話說,華夏西南這座葫蘆山上,有一座古寺,清幽凈雅,禪意盎然。若是立於寺中,極目遠眺,可見翠峰嶙峋、仙氣氤氳,讓人在領悟天機玄妙的同時,也可蕩滌掉一切凡塵俗慮,這便是佛宗聖殿-——葫蘆寺。
葫蘆寺遠近聞名、香火鼎盛,平日里慕名前來求緣問佛的香客信徒,自山巔可以排至山腳,且絡繹不絕,每每要到殘陽如血、整座山被籠罩在一片彤霞之下時,香客們才捨得各自回家。所以在一天之中,也就只有從傍晚開始到第二天的清晨,這座佛宗古剎才算是真正的寂靜清幽。
流雲是葫蘆寺里的一個小和尚,再過十天就滿七歲,長得玲瓏剔透,似粉雕玉琢,腦袋瓜兒也聰明,更是整個寺里的開心果兒。
此刻,「唄兒……唄兒……唄兒……」
就是流雲在迷迷糊糊的敲木魚兒。
突然,「唄唄兒!」
「哎呦!好疼,誰呀!」
童音清亮悅耳,流雲摩挲著自己的小光頭,呲起了瑩白如玉的小牙花。
可是待看清來人面容,他剛剛還緊皺如弓的兩道秀眉,又迅速舒展攤平,繼而唇角彎翹,驚喜喊道:「呀!二師父!是您來了啊!」
不過喊完后,馬上又再換了一副表情,扭捏說道:
「二師父啊!下次能不能不敲雲兒的頭,好疼呢。」
水亮靈動的大眼睛,只眨了眨,便瞬間釋出兩分「求」、三分「羞」,以及五分的「賴」和「嬌」。
二師父道:「好啊!那下次如果再睡著,就罰你下山去挑水,直到盛滿後山那七個大葫蘆。」
流雲立刻翻了個白眼,撅起了小嘴兒,道:
「啊?那您還是敲我的腦袋吧,別說七個神葫蘆了,就算只有一個,雲兒沒有三五年的光景,也休想挑滿呢。」
「哼!你知道就好,那還不趕緊好好念經!這經要是都念不好,你身上的病就更治不好。如果真治不好病,那塵間的一切皆與你無緣。這可是關乎你自己生死、更關乎整個華夏會否再臨浩劫的大事!你怎還敢兒戲!作為懲罰,你今天那一個時辰的晚休也沒有了,就安心念經至天亮吧,聽見沒有?!」
「……知道了,二師父,我好好念經還不成嗎。其實……雲兒剛剛就只眯了一小會兒……」
「一小會兒也不行!打瞌睡就不行!每天就只許睡一個時辰,多一秒都不行!」二師父狠狠瞪視著流雲,面色異常冷峻。
流雲小嘴兒嘟嘟著,顯得十分委屈,又看了一眼二師父,然後氣鼓鼓地道:
「二師父您真是的,幹嘛老提什麼病病病的,雲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您下午教給我的那些經文,我現在都已經背熟了啊,要不您檢查聽聽?」
二師父的表情沒有絲毫變換,只吝嗇地甩出一個字:「背」。
然後便背起手、轉過身,不再看流雲。
流雲則立刻端正小身子,又清了清嗓子,獻寶似的,搖頭晃腦開始背:
「女人是老虎,最毒婦人心,天下唯女人難養也,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令其遠離女人,女人的話不可輕信,漂亮女人更甚,欲成大事者,不要女人,三人行,不要女人,女人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不要女人者,方為人上人……」
稚嫩的童音,高聲誦著拗口的經文,不管經文內容是什麼,都給這原本寂靜清幽的山間古寺,又增添了一絲靈氣。
夜幕漸漸低垂,烏雲層層遮月,除了那隻孤零零蹲在樹上的老鴉仍在「嘎嘎」亂叫,似在嫉妒有瓦檐遮風、有燭火照亮的和尚們之外,葫蘆山萬籟俱寂。
話說小和尚流雲,從傍晚開始誦經,直到此時的夜半三更,中間都再沒有打過一個瞌睡。雖然他嘴上也埋怨二師父對自己過於嚴厲苛刻,但其實心中卻是瞭然,二師父這都是為了自己好。
與以前不同,自己已經明顯感覺到身體發生了變化,而且是非常不好的變化。腦袋裡那個傢伙,最近開始變得特別不安分,就像隨時都能跳出來一樣,只要自己稍稍離神,意識就會淪陷,大腦便會失去控制權。
就比如傍晚時分,二師父進來之前,那時候自己誦經誦的煩躁不堪,結果才只稍微一個走神,馬上就進入了那種混沌的狀態。自己能清楚的感覺到牙齒立刻就鑽出了唇外,而兩隻手上的指甲也瞬間拔長了許多。
所幸那傢伙一現即隱,並未控制自己去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否則,就又要給師父和師兄他們添麻煩了。
記得五歲時,有一次自己睡過了頭,不知不覺就進入了一種可怕的狀態,頭腦清醒,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居然一口咬在了四師兄的大禿腦袋上……若不是住持師父及時趕到,將自己喚醒,那次恐怕真會咬掉四師兄的一隻耳朵呢……
可是,想要時時刻刻都集中注意力,也真的好難啊!
三歲時還被允許睡三個時辰,可從六歲開始,就被縮短到每天只有一個時辰了,現在倒好,連這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都經常會被二師父隨便找個什麼由頭,就給無情的扣掉……
「真的好睏啊……」
流雲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