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撈外快
「這幾天被抓的人可不少,那些光棍派的最多,原來衙門裡的那些衙役也有幾個,一個個看到金銀財寶就走不動路。」一名學徒擠眉弄眼地說起來,不顧陳長生的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起來:「不過,被抓的學徒們只有寥寥幾個,這一下軍部那些人都感覺很丟臉。」
這些年輕的學徒向來受英吉利人的特殊優待,平時也進行不少教育,所以紀律尚算可以,此時亂出手偷東西的人很少。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不少學徒都認為劉三多給整個學徒群體抹了黑,特別是允許配槍的軍部那些人更是覺得沒面子。
「別人的事情,不要管太多,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李應元囑咐了一句,想了一想不放心,又多說了幾句:「你們議論歸議論,可別學那些不長進的傢伙,想著偷藏點東西帶出去。你們要這樣做被人發現了,我可沒臉去把你們贖出來。」
「哪能呢,放心吧,老大。」學徒們異口同聲地讓李應元放心:「我們就守著這些傷兵,想偷東西也沒機會去啊。」
前一天剛佔領武藏府的時候,情況還比較亂,進入武藏府的明人依附者,甚至那些英吉利士兵都有不少偷藏東西的,那些綠軍裝的王后遊騎兵更是明搶明拿。
不過,等到形勢穩定起來后,英吉利軍官們立即發布軍令,禁制任何人偷拿東西,一切繳納的物品都要上交。在武藏府大門那邊還設立了崗哨,所有進出武藏府的人都要被搜身。
一些人還想渾水摸魚,被哨兵抓住就會被狠狠打一頓,事後還要被關入黑牢,等軍官們有閑暇之後再加以處罰。李應元掃過那些哨兵的做法,就知道想在這時候撈點外快,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些閑漢真是不堪大用,英吉利人都說了好多遍,還想著進來撈油水,現在英吉利人都不讓他們進府里來。這幫人,打仗的時候沒幫上一點忙,就想著撈好處,就不該帶他們過來。」一名學徒說道。
在打仗的時候,醫療部的學徒們也沒能幫上忙,但是給傷兵們治傷,好歹是有功之臣,這些學徒們向來覺得自己比其他那些明人依附者要高上一層。
「那些衙役也是的,原來都是給衙門做事,也見過世面的,這時候也跟那些光棍閑漢一起湊熱鬧,也不嫌丟臉。」另一名學徒接茬說,不顧陳長生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李應元有些明白過來,看來那位陳捕頭在這裡扮演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光彩的角色。
「這幫人一點用都沒有,不明白英吉利人為什麼讓他們過來。」
「那你就不懂了,讓他們過來,是要讓他們交投名狀的。」
這些年「三國演義」、「水滸傳」等話本小說流傳很廣,這些學徒又大多識字,竟是把英吉利人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
本來明人依附者中騎牆派眾多,很多都抱著英吉利人勢大的時候抱人粗腿,等官兵或扶桑人重新佔上風,就立即趁勢轉換陣營的想法。所以,平時跟那些大戶和扶桑人都有暗地裡的勾結,還幫人打探消息,報告英吉利人的動向等。
英吉利人不過是外來戶,在定海待不了多長時間,很多人抱的都是這種想法,使得英吉利人在定海表面上風光無比,暗地裡卻多受掣肘。
不過,這次平滅武藏府,完全改變了這種形勢,讓人知道英吉利人恐怕是要在定海長住下去了。
那些光棍閑漢和衙役們參與攻打武藏府,也算落了案底,以後不管朝廷還是扶桑人回來,都得說他們從賊,定海本地的大戶們也不可能再信任他們的忠誠度,以後除了緊跟著英吉利人走,沒有其他道路可選。
只是,看英吉利人這做派,讓這些人過來露個臉,如歌或交個投名狀之外,竟似根本沒想過給他們分潤錢財的樣子。
想到這裡,李應元的臉色猛然大變起來,突然明白,所謂投名狀不僅適用於這些人,同樣也適用於他自己,當初安德魯少校不也說過嗎,需要對自己進行最後的考驗,這就是自己的考驗了。
從今天開始,他就不能再說自己只是被英吉利人雇傭的,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他這次跟著英吉利人搶了一家大戶,而且還是整個定海最有權勢的一家。
英吉利人到處搜查武藏府,很快就有大量的財物被發現和登記。有好事的醫療部學徒去打聽,回來說在武藏家自建的倉庫里,發現了大量金銀、銅錢、絲綢、布匹、糧食、茶葉、瓷器以及各種值錢的貨物,武藏家人居住的居所中也搜出大量精美的玉石玩物和錢財等。
這些財物,粗粗一算,光是金銀銅錢和布匹等容易換錢的財物就有二十萬兩之多,如果把字畫、古董、珍貴首飾和地契等全部加上去,恐怕這一次的收穫會超過四十萬兩白銀。算是一筆龐大無比的財產。
據說英吉利人攻破縣城后從縣庫得到過價值四五萬兩的財物,包括金銀和糧食等,但和武藏家的收穫相比,卻是九牛一毛了。
李應元知道,在定海這種海貿特別發達的地方,才會出現家族的財力遠勝縣庫的情況發生,在內陸則幾乎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本來,李應元以為這些財物跟自己毫無關係,根本沒有伸手沾染的機會,但很快就遇到很好的機會,可以從中撈取巨大的好處。
下午的時候,一名英吉利士兵到臨時的戰地醫院找他:「應元.李是誰,安德魯少校命令他過去看看。」
士兵不會明語,就用英吉利語說一通,好在這段日子不少學徒都在學英吉利語,倒是聽懂了他的話,把他帶到李應元跟前。
「安德魯少校找我?好吧,我過去看看吧。」李應元便把手頭的事情放下,跟那名士兵一起走。
等到一處院子里,發現裡面堆放著大量屍體,安德魯少校正在那裡仔細翻撿著屍體,似乎在尋找什麼。
「你看一下,看看那名刺殺謝普德大夫的刺客是不是在這些屍體裡頭。」安德魯少校向李應元吩咐。
李應元急忙上前,就知道武藏府所有的成年男性屍體都在這裡了,至於婦女和其他人的屍體,李應元根本不想知道現在在哪裡。
李應元仔細查看那些屍體,與自己記憶里的刺客面貌進行對比,但並沒有什麼收穫。看到一個穿著上品絲綢的無頭屍體,李應元駐足審視良久,知道這就是那位武功高強的武藏小次郎的屍首,此時卻也跟那些普通人一樣,隨意扔在地上。
「這裡好像沒有那名刺客的屍體。」李應元看完回復:「還有幾個面部模糊的屍體,我也看了,從身形看也不像是那名刺客的樣子。」
「那名刺客不在這裡,」安德魯少校喃喃自語,似乎有些早有預料的樣子,還摻雜著一些不甘:「李郎中,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我怎麼看,這事兒跟我有一分錢的關係嗎,李應元很想就這麼回答,但也知道那麼做是不可能的。
「或許那名刺客被武藏家派出去了,或許被武藏家放置到其他地方養傷,很多可能都有吧。」李應元想了想,回答:「不管怎麼樣,這才符合邏輯吧,武藏家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把刺客藏在自己家裡,那會非常危險。」
「你說的也沒錯,」安德魯少校若有所思地回答:「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刺客不是武藏家派出的,想刺殺大英帝國軍醫的另有其人。」
李應元疑竇叢生,想問什麼又忍住了,難道安德魯少校事先沒有打探清楚,只根據自己不完整的口供就決定攻打武藏家族嗎?那豈不是說武藏家族跟刺殺沒有任何關係,這些人全部都是冤死的嗎?
現在顯然不是質疑安德魯少校的良機,或者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質問本地英吉利最高行政長官的最佳機會」這類東西,李應元把疑惑深深埋進心裡,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就算事先知道刺殺跟武藏府沒有任何關係,恐怕英吉利人攻打武藏府的決心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這裡還有一件為難事情,你幫我參贊一下。」安德魯思索了一下,放棄繼續考慮這個問題,領著李應元到一棟建築去。
「您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吧。」李應元跟著少校走過去,心裡卻是好奇,這位向來有決斷的英吉利少校不知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