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聯合

  征戰平原的戰場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這個從天而降，以一人之力，逼停了整個戰場的傢伙。


  當重裝獅鷲迅羽，拍打著翅膀，嘶鳴著落在狄克身邊，用雄鷹一樣的鳥喙，優雅的整理著身上的雄獅鬃毛的時候，這寧靜才被第一次打破。


  老獸人大步上前，他身邊的獸人戰士想要保護他，卻被老獸人制止了，這個眼睛上蒙著黑色布條的薩滿能用「心眼」觀看周圍的一切，面對這個在歷史里留下了自己足跡的薩滿，狄克的表情，終於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你是什麼人？聖騎士，為什麼要插手霜狼氏族的戰爭？」


  德雷克塔爾的聲音並不強壯，就像他已經開始虛弱的身體，但元素之力在幫助他，在狄克的感知中，當這個老薩滿靠近他的時候，世間萬物似乎都活了過來。


  雪花變得更冰冷，寒風卻主動的忽略了這兩個人，看著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獸人，狄克竟然詭異的感覺到了一絲親和，薩滿之道，果然神奇。


  德雷克塔爾即便是已經垂垂老矣，他仍是一個獸人，當他靠近狄克的時候，那2米多高的身體，儘管是有些駝背，但還是給狄克帶來了一絲壓力。


  「我是白銀之手騎士團高階騎士，斯坦索姆戰團團長，狄克-唐，恕我直言，這場戰爭……毫無意義！」


  狄克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在接近自己的范達爾-雷矛，語氣冰冷的說，

  「獸人，就在你們沉溺於戰爭的時候，曾經誘使你們墮落，讓你們的世界死亡的黑手已經降臨在了距離你們只有一山之隔的達拉然，你的元素之力沒有告訴你，惡魔的腥臭已經布滿了那片平原嗎？」


  德雷克塔爾面色大變，但狄克已經不再關注他了，而是將目光又放在了范達爾-雷矛的身上，儘管狄克覺察到了這個老矮人隱藏的善意，但他的語氣並沒有因此變得柔和，

  「還有你們，雷矛矮人，你剛質問我為什麼要傷害聯盟的士兵，那你們知不知道，同為聯盟一方的達拉然正在被亡靈圍攻，破城之日危在旦夕，你們的盟友正迫切的需要你們的幫助，但你們，卻把寶貴的力量，用在這愚蠢的戰爭里！」


  說完，狄克看著老矮人不太妙的臉色，乾脆又再加了一把火，


  「當洛丹倫滅亡的時候，連被你們趕走的蠻錘矮人都出手幫忙，但同為盟友的我們，卻沒有等到來自鐵爐堡的一兵一卒，這就是你們面對盟友的態度？」


  「.……」


  范達爾想要反駁，但老矮人漲紅了臉，卻始終沒說出什麼話，鐵爐堡的政體也不是麥格尼國王的一言堂，儘管當時他和麥格尼國王都同意派遣一部分巡山人前往洛丹倫，但長老會卻否決了這個提議，他只是個武夫，他也沒有辦法。


  成功的壓制了雙方之後，狄克鬆了口氣，他的目的並不是要羞辱霜狼獸人或者雷矛矮人，他要藉助這兩個勢力的力量，現在第一步已經完成了。


  狄克知道，他不是那種能用一張嘴，就說服所有人納頭便拜的英雄豪傑，他也幾乎沒有處理過類似的事情，但達拉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會被攻破，他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調解雙方的矛盾上。


  所以幾分鐘之後，狄克收回了正義之火上燃燒的聖焰，將體表之外的聖能也收了回來，心平氣和的對德雷克塔爾和范達爾-雷矛說，

  「戰爭就到此結束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兩位，如果白銀之手的名字還可以得到你們的信任，那就請暫時休兵，聽我說完之後，你們再選擇繼續作戰，還是用你們的力量，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老獸人沒有說話，顯然，他不願意在雷矛矮人面前主動服軟，而范達爾元帥則深吸了一口氣，老矮人摸了摸自己的漂亮鬍子，沉聲說，

  「今天就到這裡吧，獸人，我們先收斂各自的傷兵，3個小時之後，在.……嗯，在石爐哨站，我會在那裡等你，你敢來嗎？」


  這挑釁的意味簡直是撲面而來，但老獸人並沒有反唇相譏，而是冷哼了一聲。


  「獸人從不畏懼挑戰！在那等我吧，矮人，我會準時到的。」


  說完，老獸人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狄克身上，他用「心眼」打量了一下狄克，揮了揮手，還能站起來的獸人們就開始救助那些暈過去和受傷的同族，矮人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狄克的那一次天空衝擊，刻意選擇了巴琳達和加爾范戰鬥的地方，那裡幾乎沒有其他士兵，輝煌的聖光也不是殺傷性特彆強的力量，因此大部分士兵，都是因為撞擊的氣爆和隨後而來的「風暴」，被擊暈了過去，只有幾個倒霉蛋被石頭砸破了頭，但卻沒有人因此死亡。


  在招呼隨軍牧師們把重傷的巴琳達上尉抬回去之後，范達爾-雷矛主動向狄克發出了邀請。


  「小夥子，跟我走一走吧，這裡離石爐哨站，還有一點路呢。」


  正在幫迅羽整理鬃毛的狄克，聽到老矮人的邀請，楞了一下，不過隨後就點了點頭，他將迅羽的韁繩交給了趕過來的矮人訓鷹人，就騎上了范達爾身邊的那頭披著盔甲的盤角山羊，跟在范達爾之後，被侍衛們簇擁著，朝著石爐哨站的方向走去。


  奧特蘭克山谷唯一不變的，就是漫天遍野的雪景，雪花一年四季都在飄蕩，這片被群山包裹的山谷，那些積滿了雪花的綠色松樹，清澈的冰流河水，冷然的陽光被積雪反射過來，美麗純潔的就像是落雪中的天堂。


  「看啊，這片地方，總能讓我想起丹莫羅的風景，對了，你去過丹莫羅嗎？」


  矮人元帥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那一頭棕色的頭髮被他梳理的整整齊齊，他回頭看著狄克，後者搖了搖頭，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了溫和的表情。


  「不，我沒有去過那裡，但我聽庫爾塔茲先生說過那片同樣被白雪覆蓋的土地，還有騎士團里勇猛的矮人兄弟們，他們都很思念自己的家鄉。」


  庫爾塔茲領主，是白銀之手騎士團在鐵爐堡的聯絡人，是被泰瑞納斯王認可的騎士領主之一，是個強大的矮人聖騎士，在西達隆米爾戰局兇險的時候，他帶著來自鐵爐堡的數百位矮人聖騎士，駐守在十字軍堡壘的前線。


  在狄克從奎爾薩拉斯回來的那一段時間，就是由這位和善的矮人，傳授他十字軍的武技的。


  聽到狄克的話，范達爾哈哈大笑，用很懷念的語氣說，

  「哈哈，庫爾塔茲那個老東西，他和我一起出生在寒脊山谷，我們從小在安威瑪爾的冰天雪地里長大，一起去獵殺寒冰巨魔通過成人禮，後來我們在獸人戰爭里遇到了洛薩，就跟著洛薩一起征戰，戰爭結束后，我回了鐵爐堡，他去了洛丹倫，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面了，告訴我，狄克，那個老東西還好嗎？」


  狄克點了點頭，


  「庫爾塔茲先生身體很棒，而且現在已經是白銀之手在西達隆米爾的戰區東部高級指揮官了，他還教授過我武技。」


  「嗯……」


  范達爾-雷矛騎在山羊上，他有些沉默，幾分鐘之後，老矮人壓低了聲音，


  「狄克，不要對鐵爐堡心懷怨恨，很多事情，我們這些軍人是決定不了的，麥格尼國王也支持援助你們，但長老會……他們始終要為整個王國著想，就在洛丹倫滅亡前夕，侏儒們的城市諾莫瑞根遭受了大災難，我們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援助侏儒身上了，所以.……」


  「不，白銀之手其實從沒有責怪過你們，就連卡莉雅長公主，也沒有說過怪罪的話。」


  狄克安慰著黯然神傷的老矮人，「我剛才的話，也只是為了讓戰爭結束，鐵爐堡距離洛丹倫太遠了，而且我們不能總是依靠別人。但這一次，范達爾元帥，這一次的情況，可容不得我們再猶豫了，一旦達拉然被攻破，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和阿拉希高地的軍隊根本擋不住亡靈的肆虐，他們如果南下，第一個擋在他們路上的，就是鐵爐堡了。」


  老矮人點了點頭。


  「我知道，其實在你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為何而來。但這些事情，光說服了我，可不行，還有那個老獸人，狄克，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不要小看他！」


  「嗯，我知道的。」


  狄克握緊了溫順的盤角山羊的韁繩，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甩在後方的征戰平原，越過它，在朝向北部，那裡就是霜狼氏族已經居住了快20年的家鄉了。


  那裡有薩爾，那個未來獸人的大酋長，傳奇薩滿，之後20年歷史里的絕對主角之一，留下的足跡。這大概是狄克，和薩爾的第一次交集吧。
——

  矮人們喜歡居住在石頭製造的堡壘里，他們數千年的文化，已經發展出了相當優良的建造工藝，在石爐崗哨的堡壘中，幾個大火盆放在支架上，將冰冷的房間燒熱，具有矮人風格的桌子上，放滿了噴香的烤肉和漿果，以及清澈的麥酒。


  這是一場會議，但在矮人的文化風格中，所有會議，也都是宴會的一部分，不過這一場宴會很特殊，因為它款待的，是雷矛矮人的敵人，共同居住在奧特蘭克山谷的霜狼氏族，那些獸人。


  德雷克塔爾坐在桌子的左邊，狄克坐在右邊，范達爾元帥坐在中間，沒有人有心思去吃東西，實際上，就連原本正在用仇恨的目光互相盯著的加爾范以及巴琳達，也將注意力放在了狄克描述的戰爭上。


  火盆里的石炭不時會發出砰砰作響的聲音，但這聲音卻襯托著整個房間的氣氛，都變得更加沉默和安靜了。


  「達拉然正在被近五十萬亡靈圍攻！裡面夾雜著很多惡魔。」


  狄克看了臉色凝重的德雷克塔爾一眼，繼續說，「雖然法師們對他們的結界很有信心，但在我看來，沒有常備軍隊的達拉然，它們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阿爾薩斯不是個蠢貨，他遲早都能想到攻克達拉然的辦法。」


  「現在達拉然的空間都被封鎖了，法師們根本傳不出消息，我的想法是，如果可以，我們應該聯合起來，雖然還是沒辦法打破那些亡靈的封鎖，但最少在達拉然被攻破的時候，我們能救出一部分法師！」


  狄克的話剛說完，脾氣火爆的巴琳達上尉就冷哼了一聲，

  「救助法師這件事我可以理解，但狄克，我看不出那些法師有需要我們幫助的樣子，他們是那麼的高傲，實際上，我完全看不到你說這些事情的用處，就算是達拉然被攻破了，僅僅是依靠雷矛矮人，我們也能防守住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入口，亡靈還是攻不進來！」


  「不……事情如果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就好辦多了。」


  狄克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因為巴琳達的反駁而生氣，實際上，他正要說出真正重要的事情。


  「德雷克塔爾先生，我聽說你曾經是德拉諾世界有名的智者，你也親身經歷了德拉諾的毀滅，那麼，大惡魔的威能，你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