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麻煩
聖光之願禮拜堂。
在這座不算雄偉，而且異常簡樸，但卻意義重大的大廳建立起來到現在，近百年的時間，這裡沒有染過一絲鮮血，但今天，雷諾的血，卻第一次染紅了這片聖地。
「狄克呢？」
老莫格萊尼開口問，他的聲音低沉，平緩，絲毫看不到憤怒的樣子，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正是老騎士怒極的樣子。
「秩序大騎士有自己的事情，我是他的全權代表！」
在海加爾山之戰結束后，莉亞德琳一直在幫助卡莉雅長公主和吉安娜處理政務，目前已經是塞拉摩的上層人物，幾個月的歷練，讓她身上除了平和之外，也多了一股凜然之氣，雖然還比不過老騎士多年的積威，但最少已經勉強可以抗衡了。
「秩序大騎士？那是個什麼稱呼？」
出乎眾人所料，老騎士沒有立刻爆發，而是繼續問，顯然，秩序大騎士這個稱呼，從來沒有在白銀之手騎士團里出現過。
這一次回答的，不是莉亞德琳，而是自從回到北疆，就冷的像一塊冰一樣的達利安。
「秩序大騎士是銀色黎明的首領，下屬八位封號騎士作為指揮官，埃里戈爾先生是公正騎士，莉亞德琳小姐是憐憫騎士，赫洛德指揮官是英勇騎士，對了，我的父親，銀色黎明是塞拉摩的卡莉雅長公主下令建立的騎士團，所以，我們可不是你嘴裡的「跳樑小丑」！」
達利安的眼睛掃過自己的父親，沉默了一下，繼續說，
「實際上，宣誓效忠卡莉雅長公主和塞拉摩的銀色黎明比白銀之手更具有正統性！你們到現在，也沒有向長公主宣誓效忠，不是嗎？」
「荒謬！白銀之手永遠終於米奈希爾王室。」
老莫格萊尼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他雄獅一樣的目光轉向達利安，臉上帶著一絲譏諷和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惜，
「那麼你呢？我的孩子，你又是什麼鬼玩意？」
「正式介紹一下，塞拉摩男爵，屠魔勇士，海加爾山之鋒，世界樹的保衛者，銀色黎明榮耀騎士達利安-莫格萊尼向您問好，莫格萊尼大騎士！」
這番話音落地，第一個跳出來質疑的不是老莫格萊尼，而是脾氣暴躁的阿比迪斯將軍，這位老將軍已經快50歲了，但他的脾氣一直很難控制，尤其是在看到達利安這樣對待自己的哥哥的時候，那股難以抑制的憤怒，當場驅使他爆發了出來。
「混蛋！叛徒！小丑！騙子！」
「你們這些懦夫偏偏那些平民也就夠了！還敢到這裡來招搖撞騙，卡利姆多？哼，我真的懷疑你們有沒有到那裡！還屠魔之戰！我呸！」
「噌！」
老阿比迪斯將軍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把刀輪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只需要輕輕向前一推，蒼老的頭顱就將離開這具身體，這下，就連老莫格萊尼都忍不住握住了背後的長劍灰燼使者，因為眼前這個帶著鐵質貓頭鷹一樣頭盔，穿著鑲滿了刀刃的綠色披風和綠色戰甲的傢伙出現的太詭異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發誓，這個傢伙是從阿比迪斯將軍的影子里跳出來的！
「你們互相辱罵，我沒有意見，但請不要質疑卡多雷的評判，第一遠征軍在海加爾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勇士，他們的名字將永遠流傳在卡多雷的歷史里，侮辱這些勇士，相當於侮辱整個卡多雷！」
麥琳很不爽的，帶著明顯殺意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廳，但很遺憾，除了和精靈們待的時間比較長的第一遠征軍，也就是銀色黎明的成員之外，這裡的所有人，只有那麼幾個學識淵博的傢伙能聽懂複雜的薩拉斯語。
不過這幾個人也夠了，大法師杜安止住了眾人抽出武器的動作，拄著法杖，走到麥琳身邊，彎腰行禮，張口吐出了一段不算流利的薩拉斯語，雖然磕磕絆絆，但交流已經沒問題了。
「尊敬的女士，我代替我的同伴向您道歉，這裡距離卡利姆多太遙遠了，我們很難想象數萬里之外的事情，我個人願意相信卡多雷的信譽，所以還請你放下武器，這樣會導致衝突升級！」
麥琳沉默了一下，將猙獰的刀輪收起，搖了搖頭，
「人類總是喜歡揣測沒有見過的真相！不要在我們面前質疑海加爾山，那是神聖的戰爭！」
麥琳一轉身，消失在了杜安的影子里，場面又恢復了剛才的對峙，但有了守望者這一出神出鬼沒的「刺殺表演」，也沒有那個愣頭青會跳出來添堵了，聖騎士有時候確實比較固執，但這不意味著他們是一群傻瓜，眼看著這神神秘秘，一看就是某種機密部隊的精靈刺殺者站出來為銀色黎明作保證，誰也說不出質疑的話了。
畢竟聖騎士們的非同一般的氣勢，是做不了假的。
「好啊，我的兒子，你總算沒有辜負你身體里的血脈！」
老騎士閉上了眼睛，復爾又睜開，看似平淡，但藏在桌子下方顫抖的手，卻表明了這位老騎士的激動，雖然已經交惡，但並不意味著父子之間的聯繫就此斷絕了。
實際上，對於老莫格萊尼當時的顯得有些衝動的舉動，狄克甚至隱隱猜測，這些大貴族們，都有一種「不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想法，保不齊老騎士就是這麼做的。
但除了亞歷山德羅自己之外，確實沒有人再知道當時他的想法了。
沉默了幾分鐘之後，當氣氛變得詭異的時候，莉亞德琳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
「對於白銀之手組建血色十字軍的事情，秩序騎士表示反對！如果你們一意孤行，我們有權利將斯坦索姆從你們的統治區域里劃分出去！以及其中的1500名新兵，這些將歸屬於洛丹倫王國的合法繼承人，塞拉摩的領主卡莉雅長公主的管轄之下！」
「…」
場面再次凝滯，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亞歷山德羅和其他幾位長者，大檢察官伊森利恩臉色陰霾，這性格方正的老人開口說，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
這一次回答的是埃里戈爾，這位出身白銀之手的高階騎士對於眼下的局面也很痛心，但他本身就是平民出身，對於老莫格萊尼那一套「貴族想法」並不感冒，再加上和狄克相處了這麼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對於老莫格萊尼的舉動不會有太多支持，而且埃里戈爾有足夠的智慧能分辨出血色十字軍的建立，會對白銀之手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那種唯進攻論的危險思想，如果不加節制，很快就會轉變為某種凈化的狂熱！
更要命的是，這會在白銀之手內部分裂出一道信仰的裂隙！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形式和各種意義上的分裂！雖然聖光的教義有很多種理解，但這種真正意義上的分裂，這還是第一次！
是的，狄克在離開之前，專門和他討論過這件事情，埃里戈爾深以為然！
所以他的聲音也變得剛硬了起來。
「雖然很遺憾，但如果白銀之手指揮層一意孤行，那麼我們只能認為，這是對神聖的白銀之手的分裂行為，白銀之手騎士團隸屬於米奈希爾王室管轄，介於目前的局勢，米奈希爾唯一的血裔，唯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卡莉雅長公主，將宣布血色十字軍為非法組織！」
「所以，你們的應對，就是戰爭？」
阿比迪斯將軍摸了摸脖子上的輕微血痕，他嚴肅的看著埃里戈爾，問到，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戰爭！」
高大健壯，從進門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赫洛德用低沉的聲音說，
「信仰戰爭！最殘酷的戰爭！你們將面對來自奎爾薩拉斯王國、達拉然、塞拉摩、卡多雷的聯合進攻！我們不會把北疆的命運，寄托在一群瘋子手上，我聽說你們甚至主張拒絕接受平民聖騎士？，還打算武裝平民進入戰場？這可真是瘋了！如果你們沒有足夠的手段來對付亡靈，那麼就讓我們來！」
這殺氣騰騰的一席話，讓場面再度變得沉寂。
尤其是當面對三百名身穿龍骨鋼鐵盔甲，氣勢衝天的聖騎士，以及不知道多少位隱藏在影子里的守望者的時候，這種威脅更讓人刻骨銘心，有些悲觀的人已經悄悄握住了劍柄。
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這群從卡利姆多回來的瘋子會堂堂正正和白銀之手對抗，他們帶了300人，如果發動進攻，在場除了老莫格萊尼和其他幾位英雄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這群瘋子！他們根本就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來的！
老莫格萊尼忍不住握住了背後的劍柄，在長達數十年的戰爭生涯中，他什麼時候被這樣威脅過？老聖騎士的語氣森然，
「白銀之手從建立，到現在，我們從沒有被人這樣威脅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給了你們這麼狂妄的勇氣！」
莉亞德琳深吸了一口氣，她的左手高高舉起，就像是某種信號。
「既然如此，那麼…很遺憾，戰爭開始了！」
「砰！」
下一秒，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個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屋頂被整個掀開，八頭拍打著雙翼，身體如同虛幻一樣，正在從虛轉實的，遮天蔽日的影子，出現在了眾人頭頂的天空上，這一刻，一些女性聖騎士忍不住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整個聖光之願小鎮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哭喊著，伴隨著雙翼拍打的風聲，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是…巨龍！
只存於人類的神話傳說中的巨龍！
這一刻，八頭放佛從遠古時光中走出的龐然大物，已然出現在了聖光之願禮拜堂的上空。
老騎士的面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他雖然並不畏懼這些剛剛成年的幼龍，但他看到了這些幼龍背後代表的意義，再加上眼前的300名握住了武器的聖騎士，這種壓力讓他忍不住咬了咬牙，
「你們真的以為，請來了巨龍，就可以主宰一切嗎？白銀之手，可從不畏懼戰爭……」
「你瘋了！！」
再也看不下去的達利安扔出了一句話，轉身走向大廳之外，懷特邁恩，這位亞歷山德羅最寵愛的養女，被他拉著胳膊，強行帶出了大廳，
「妹妹，他已經瘋了！跟我走，我們去塞拉摩，這裡已經被瘋子佔據了。」
「不！我不能拋下父親，你的離開已經讓父親傷透了心…達利安，你怎麼變成了這樣！是狄克做的對不對？是那個惡魔蠱惑你的對不對？達利安，求求你，回來！」
懷特邁恩拽著達利安的手臂，淚痕在她臉上劃過，達利安冷漠的臉也微微動容，他嘆了口氣，伸出手在懷特邁恩的頭頂撫摸了一下，
「我的妹妹，你真的以為我們是來對付父…對付莫格萊尼大騎士的嗎？你錯了，白銀之手內部的問題，比你想象的還要巨大，就站在這裡看看吧，秩序騎士，他才是真正關心白銀之手和北疆命運的人，莫格萊尼大騎士被黑暗蠱惑了，而他自己卻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樣瘋狂的事情。」
巨龍在天空警戒，守望者們則從影子里出現，隱隱將老莫格萊尼幾個人包圍了起來，同一時刻，銀色黎明的陣營里，也走出了一個小個子法師，這是一個侏儒，但在他出現的那一刻，老法師杜安的臉色一變，他嗅到了空氣里魔力的變化，大聲呵斥道，
「離開這神聖的土地！邪惡的術士！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夠了！杜安大師！」
莉亞德琳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銀之手內部出現了腐蝕，你們正在被某種邪惡力量拖入深淵！我們是為此而來，威爾弗雷德大師是對付惡魔的真正好手，站在一邊看著吧，你們會永遠記住今天的！這將是白銀之手徹底蒙羞的一天！」
（這一章改來改去，都覺得有點不夠味，可能是狀態的問題。不過我還是要解釋一句，昨天那個真不是斷章，我可以發誓~~~真的是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