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枷鎖·世界

  狄克一個人坐在房間里，他搬來一張椅子坐在窗戶邊，看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塞拉摩靜靜的發獃，黑檀木的煙斗放在他手裡，奧爾西斯權杖放在手邊，看得出來，他內心也有壓力，但這幅景象比其他人估計到的最壞的情況要好得多。


  最少沒有直接一走了之。


  會議結束之後，很多人試圖來看他或者探探他的口風，但都被守在門口的莉亞德琳以「狄克的身體不適」為借口推掉了，包括憂心忡忡的小王子安度因，他的身份決定了他很早熟，已經隱約能體會到自己的導師干下了一件什麼樣的事情。


  「主人，您最少應該吃點東西…」


  莫阿姆鬼鬼祟祟的從房間之外端著一份營養豐富的晚餐走入了房間當中，這個黑曜石毀滅者目前如願以償的成為了塞拉摩宮廷的花匠，每天打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不過在狄克變成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之後，莫阿姆又成為了狄克的「人形盾牌」。


  它能夠吸收反擊一切不會頃刻間摧毀它身軀的，任何體系的魔法這一點，就決定了這頭說話怪氣怪氣的黑曜石毀滅者，會是一個最好的人肉盾牌。


  狄克看了一眼食物，搖了搖頭，聖騎士現在真的是沒有胃口，他端起了新鮮的果汁，扭頭問到，


  「莫阿姆，現在那些特使的情況怎麼樣？」


  在稍顯昏暗的房間里，黑曜石毀滅者面具下方的眼睛綠油油的，看上去有些詭異，這個聰明的傢伙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快速的彙報到，

  「庫爾提拉斯、獸人和巨魔已經同意了出兵的協議，暴風城的王子，您的弟子安度因也絕對支持出兵，萊艾拉公主回去了鐵爐堡，有消息說麥格尼國王可能會親自過來，暗夜精靈的月神殿也有了消息，最後是奎爾薩拉斯…那些精靈的態度很奇怪，他們並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嗯。」


  狄克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莫阿姆大概是看到了主人的煩悶，它想起剛才進入房間之前，莉亞主母的吩咐，便又抽了抽鼻子，開口說到，

  「其實吧，我覺得主人你完全沒有必要為這件事憂愁，凡人的生命太過短暫，他們思考問題的出發點總是很淺薄，我雖然來到人類世界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卻看到了他們的缺點，您也許不知道，在我們這些泰坦造物看來，血肉詛咒腐蝕了他們的身體，也解放了他們的意志，但過於活躍的思緒並不是好事，尤其是在缺乏一個強有力的主導者的時候，他們整體的力量被大大的削弱了。」


  莫阿姆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在看到他沉思的模樣的時候，頓時舒了口氣，繼續說，


  「他們並不是看不到那些亡靈的威脅，只是下意識的將其跑向了腦後，這在我們看來其實是一種逃避，您也知道，泰坦造物從不逃避問題，儘管我也承認人類里有像是那些騎士那樣正直的英雄，但在我們看來，」


  莫阿姆的聲音提高了兩度，

  「遺忘了自身使命的他們總歸是失敗的造物！他們沒有意識到在這個神秘的世界里，他們其實是弱勢的一方，數量是他們的優勢，但很可惜，在失去了團結和統一意志之後，他們必然會落到世界舞台的角落，甚至需要土靈軍團一個衝鋒，凡人的軍隊就會土崩瓦解，他們太弱了。」


  狄克的眼角跳了跳，他本能的想要反駁莫阿姆的話，因為他也是個人類，但仔細去考慮之後，他卻發現，這個黑曜石毀滅者這一刻就像個智者，儘管他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滑稽。


  「所以…你想說什麼，莫阿姆？」


  狄克靠在椅子上，好奇的問到，「這些話，是有人告訴你的吧？」


  黑曜石毀滅者聳了聳肩膀，它活動了一下背後的雙翼，帶著遺憾的說，

  「其實我想說的是，主人您一直都沒有擺正自己的身份，您完全沒有意識到，在獲得了泰坦的權柄之後，您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了，總是處於更高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就很難融入普通人的群體里了，這種隔閡和脫離是必然的，即便是沒有這件事，您還是會慢慢的淡出凡人的世界。」


  「說到底，對於現在的您來說，對於現在您面對的棘手的事情來說，俗世的一切只是枷鎖，而非祝福了。」


  黑曜石毀滅者慢吞吞的收拾起了根本沒有動的午餐，在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加了一句，

  「呃，這些話是艾隆納亞大人托我轉告給您的，她說她很早就想告訴你這些事情，但眼下這個處境可能更合適一些。她還說，您必須得學著適應用更高的眼光看待世界了，因為您的後半生，註定是要和那些隱於世界表象之外的事情打交道的。」


  莫阿姆離開了，狄克端著果汁靠在椅子上，他確實從未從這個角度去考慮過這件事情，不過他得承認，艾隆納亞這個特殊的泰坦造物說的是有道理的。


  面對北伐，面對各國的不配合，狄克似乎沒有了之前那種在各個勢力之間轉圜的興趣，因為他確實有數不清的麻煩需要去處理。


  克爾蘇加德、尤格薩隆、奧杜爾的麻煩，還有剛剛出現的代表瓦拉加爾的奧丁的意志，一直隱於幕後的恩佐斯和他邪惡詭詐的僕從，逐漸泛出水面的迷霧大陸潘達利亞等等。


  凡人王國並不是不能理解這些讓人頭大的問題會多麼難以處理，但就如同莫阿姆所說，凡人活躍的意志決定了他們會有「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的自私想法，這無關正義和邪惡，僅僅是人性罷了，而狄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也成為「高個子」了。


  畢竟說到底，任何和古神擦邊的事情，可都不是凡人可以處理得了。


  最少不能每一次都等到災難臨頭了，狄克才站出來領著迫於壓力聯合在一起的世界力量與之對抗吧？在從4年前接過扭轉世界的重擔之後，狄克就明白，這種消極的防禦，最終只會拖垮自己和這個世界，他得更主動的出擊！


  在麻煩到來之前就想辦法消弭它，但這條路註定是孤獨的，現在，狄克算是體會到了這種孤獨，當你的腳步比你的絕大部分同伴都要快的時候，孤獨也就不可抑制的常伴身邊了。


  這也許也是為什麼那些曾經被冠以「守護者」的傢伙，最終都會變得孤僻的原因。


  艾格文如此，麥迪文也是如此，現在輪到狄克了。


  但還沒等狄克完全想通這些麻煩的事情，意外的訪客就到來了，那是一抹火光似得的傳送術的光芒，當凱爾薩斯那英俊的臉在狄克的房間里出現的時候，三個守望者就從陰影里跳了出來，然後被狄克揮手勸退了。


  凱爾薩斯的臉上看不到喜怒，不過狄克大概能猜到他為什麼事情而來。


  奎爾薩拉斯的太陽王的魔法造詣根本不用懷疑，定點傳送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在凱爾薩斯站定之後，太陽王同樣揮了揮手，一個穿著黑色兜帽的女性從另一團光芒里走出，附身站在凱爾薩斯身後，

  「蘭娜瑟爾，你去外面警戒，在我和狄克騎士說完話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近！」


  「遵命，陛下！」


  辛多雷精靈的大法師走出了房間之外，凱爾薩斯這才鬆了口氣，他輕輕一招手，一把椅子就悄無聲息的挪到了狄克的對面，太陽王坐在上面，他血紅色的長袍雍容華貴，再加上精心收拾的頭髮和面孔，最後是劍柄上站著的那個和真正的鳥兒沒有區別的元素鳳凰，一看就是大人物的派頭。


  狄克端著果汁，看著坐在自己眼前的太陽王，說實話，儘管這幾年兩個人見面次數不多，但由於曾並肩作戰的原因，他們的書信交流並不少，算得上是朋友了。


  沒等狄克說話，凱爾薩斯伸出了兩根指頭，


  「兩件事，都是很麻煩的事情，而且都是你這傢伙給我惹出來的。」


  「嗯？」


  狄克一臉無辜的看著凱爾薩斯，後者舒了口氣，輕輕在空氣中一點，一杯紅色的魔法飲料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然後這位太陽王才緩聲說到，


  「第一件事情是關於辛德拉，首先我得聲明一點，狄克，並不是我不願意拿出力量對亡靈復仇，你應該知道，我對他們的仇恨不比聖騎士們弱上多少，而是我們實在是抽不出足夠的力量，當然，這和第二件事情有關，總之，根據我從刺客聯盟那裡買到的消息，就在今天下午，菲拉斯的暗夜精靈們擴大了防線，幾乎將整個菲拉斯都包圍了起來，他們傾巢而出，依靠正常的方法，我已經很難和辛德拉的後裔聯繫上了，就算你給了我具體的方位也不行！」


  說到這裡，凱爾薩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埋怨，

  「這種大事，你最少應該提前和我通個氣，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目前的處境，看得出來，你也快被那群目光短淺的傢伙逼瘋了，這個就暫且不說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派出奎爾薩拉斯的最後一支常備軍，包括1w名遊俠和近4000名法師加入北伐軍，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派出火翼衛隊去幫忙，但你得用一個穩妥的方法，幫我聯繫上辛德拉的後裔，如果可以，你也得想辦法將他們從暗夜精靈的包圍里接出來。」


  「有這麼嚴重？」


  狄克的眉頭皺了起來，「已經過去快7000年了，辛德拉和卡多雷的恩怨早就該煙消雲散了吧？」


  「你不懂，狄克，辛德拉的後裔代表的意義不同的。」


  凱爾薩斯簡單的解釋了一句，「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如果傳說中的上層精靈城市埃德薩拉斯真的隱藏在菲拉斯的林間，那麼暗夜精靈這7000年的探索就是有價值的，因為辛德拉在薩拉斯語里的含義是「行蹤隱秘之族」，他們在上古年代里就負責為艾薩拉女王看守她的所有秘密，毫不誇張的說，那座城市裡的東西讓暗夜精靈們恐懼！」


  「你我都知道，他們也知道，艾薩拉還沒死呢，上古之戰和海加爾山之戰已經讓他們膽寒，如果艾薩拉再出現的話，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災難了，而在當年上古之戰之後，雖然從未有過官方的表示，但辛德拉們毫不掩飾自己對於暗夜精靈的鄙夷，你知道的，上層精靈們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所以我認為。」


  凱爾薩斯敲了敲手裡的杯子，露出了一個很古怪的笑容，「暗夜精靈們並不會因此對辛德拉的後裔斬草除根，但很顯然，他們也不會任由辛德拉將那些禁忌知識傳遍世界，更擔憂辛德拉重新歸於艾薩拉的統治，所以圈禁是個很好的辦法，相信我，7000年前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但很可惜，當年辛德拉和逐日者有過兄弟之盟，我的祖先曽和他們約好一起脫離卡多雷的統治，然而在出發之日，辛德拉失蹤了，他沒有赴約，但我不會因此背離逐日者的盟約，既然他的後裔仍然存在，我就有責任將他們從暗夜精靈的圈禁里接出來。」


  狄克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凱爾薩斯除了是他的朋友之外，還是奎爾薩拉斯的統治者，他有他思考問題的方式，但作為一國之君，能親自過來說明這件事，已經證明了凱爾薩斯對狄克的看重，這一點倒是讓聖騎士有些感觸。


  長生種在這種站隊的問題上，果然比人類要敏感的多，儘管狄克一直未曾展示過自己的底蘊，但凱爾薩斯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狄克的與眾不同，在文明世界和狄克兩方放生衝突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站在了狄克這邊。


  「第二件事…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生物…納魯？」


  「嗯？」


  「這就是我說的麻煩事了，某個只會給別人找麻煩的傢伙，他把一頭納魯送到了奎爾薩拉斯，據說還有一群實力強大的追蹤者正從另一個世界趕過來拯救它，所以那是個燙手山芋，你有興趣接手嗎？」


  （感謝兄弟們的支持，前兩章坦白說，發的時候還在擔心會不會被嫌棄，謝謝大家！端午節要回老家，爆發可能有點懸，如果有時間，寫兩個小短篇，算是番外，給兄弟們看一看~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