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酒後真言
第六卷--成長
【第112章-酒後真言】
晚風吹過，冰雪宮殿周圍一片清涼，我拿著冰蝶從殿門進入，一陣冰雪般的冷風撲面而來，我頓時覺到身體滲入絲絲涼意，但是心裡卻舒服暢快極了。
踏上雪棧橋，雪棧橋下的冰湖被冰雪覆蓋，冰雪下隱隱有水流之聲，泠泠然如同豎琴彈奏。這雪棧橋延伸到對面的琉璃亭，亭子四面垂落著水霧珠簾，從外面看，只是一片繚繞的水汽。
在這一片水霧中，我恍惚看到一抹淺淺的藍色身影。有人在這裡？！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我朝著亭子踱步走過去，此時突然起風了，越是走近，越覺得風力漸強。我的長發被風吹起，長裙向後飛舞，風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我用手遮住面頰，鼻子輕輕嗅了嗅，咦？怎麼會有酒味兒？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往前迎風走著，只覺得越往前，風越大，酒味越重。
「誰竟然跑到這裡飲酒，白白糟踐了我的冰雪宮殿!」我不禁輕聲嘟噥著。
話音剛落，風停住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全天下，只有這裡我願意來就來，願意醉就醉！」
這聲音很是熟悉，是皓藍風？他為何會在這裡？正好，今日他一直故意刁難著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我有些生氣地甩了甩衣袖，快步穿過雪棧橋，掀起了亭子的珠簾。
只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男子正執著酒壺仰面飲著，正是皓藍風，他已喝的爛醉，面頰坨紅，卻還在拚命地往喉中灌酒。
我看著他喝酒的樣子，莫名有一絲心痛，剛才的怒氣居然全沒了。
古來何事飲酒醉，無非抑志與情傷。他法術無邊，眾人皆嘆服，既然不是不得志，那便是情傷。
可是，他不是已經有妖嬈嫵媚的葉芊芊陪伴了嗎？不是應該兩情繾綣、得償所願了嗎？難道，他還在想著那個等待了千年的戀人——神女傾雪？……
我搶過他手中的酒壺，「皓藍風，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跑到我的冰雪宮殿里來了？」
他並不回答我，只是看著我，不可置信的說：「雪兒？是你嗎？你來找我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嘟了嘟嘴道：「我來自己的府邸看一看，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皓藍風苦笑一聲：「我在這兒？我不來這裡，又能去哪兒呢？六界之中只有這冰雪宮殿屬於我們，屬於我和你，你懂嗎？！什麼上神？什麼宿命？本王都不管！」
我慌忙跑過去扶起皓藍風，將他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用手撥開他遮住眼睛和面龐的銀髮，露出原本俊朗的面目。
只是那雙眼睛紅紅的，和平時凌厲的眼神全然不同。他……哭了？
我驚訝道：「風妖大人，你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皓藍風閉起眼睛，就像囈語一般，「我把愛人弄丟了，找不回來了，就是找的回來，也不能在一起。本王怎麼不痛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天吶，看來他還在執著地等待著已經神形俱滅的神女傾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痴情的人？
「哈？那個……其實葉芊芊也挺好的呢，她對你體貼溫柔，你也很是照顧她，我覺得你們很配哎……」
我努力安慰著皓藍風，心裡想著，要不要乾脆將葉芊芊找過來，讓她陪著醉酒的皓藍風？但突然間，竟然又捨不得放開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稍稍和皓藍風親密些，我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心底的一塊柔軟被他攪動著，翻騰著。
「不……我的愛人在哪兒啊？」皓藍風雙手捂住藍眸，眼淚順著掌心流落下來，打濕了我的衣袖。
我想去幫皓藍風擦乾眼淚，然而手指還沒碰到他的臉頰，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將我的手放在他流淚不止的眼睛上，那淚水如一枚枚細小的銀針，透著我的手心直刺肺腑。
我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好，總怕惹得他更加難過，便將他攬入懷裡，用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此時，皓藍風真的就如同一座大冰山一樣，身上冰涼冰涼的，像這冰湖裡的水，像雪天上的雪，惹人心疼。
我心疼他的冰冷，心疼他的眼淚，於是努力地用身上的溫度去暖一暖這個冰冷的皓藍風，手中輕輕用力，將他抱得更緊一些。
感受到一絲暖意的皓藍風，從懷裡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那雙藍眸中帶著疑問、帶著痛楚，我被這眼神看的更加心神不寧。
皓藍風他，這雙眸子里看到的人是誰呢？都說我與神女傾雪容貌相似，總不會是我吧？
不，一定不是，他明明喜歡的是神女傾雪，她那麼美，一顰一笑都是動人心魄的，我算什麼呢？更何況，我有靖真哥哥呀。
想到靖真，我突然回過神來，我在幹什麼呀？我怎麼能和皓藍風擁在一起，想到這，我立刻鬆開了手。
皓藍風被我推開后，遲疑了一刻，似乎要說什麼，又凝噎住不說。
他踉踉蹌蹌走出了亭子，站在冰湖邊，突然大喊道：「為什麼六界之中會有那麼多的界限？為什麼要有什麼所謂的宿命！千年前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我不幫神女傾雪轉生，她就會徹底灰飛煙滅，我更是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他頓了頓，又仰天冷笑：「呵，可笑的是，我幫了神女傾雪轉生，卻要忍受這許多的懲罰，永無止境的折磨！我只是想離我愛的人近一點，再近一點，想看著她就足夠了，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痛，這麼痛！」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皓藍風，他這樣痛苦，果然還是為了神女傾雪，可我卻幫不了他。
突然，皓藍風指著我說：「你為什麼要來？你還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來看我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
天吶，他是又誤會了什麼嚒？還是將我認成了神女傾雪？……
皓藍風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我寧願自己一個人躲起來，撫慰自己的傷痛，也不願被你看見。」
他離了我溫暖的懷抱，眼神頓時又重新冰冷起來，如同發泄情緒一般的，召喚起四面八方的狂風。
那風狂虐至極，冰湖中的水從漣漪變成漩渦，冰雪宮殿中的冰凌被風震顫開，雪花漫撒，如同冬日大雪一般。
我趕緊拉住皓藍風的手臂，迎著寒風說道：「風妖大人，快停了這風，你這樣做只會傷到自己的。」
然而我的手剛剛觸到皓藍風的手臂，就被他召喚出的風颳得飛了起來，我忙抓住冰湖旁的凍石，大聲喊著：「風妖大人，快停下來，你身上還有傷，這樣濫用法術，會將靈力消耗殆盡的。」
皓藍風聽到我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瞬間的清醒。他回頭看著努力抓著凍石，雙腳離地飄揚在風中的我。
此時我的長發繚繞在寒風和雪花之中，潔白的衣裙飄飛在半空，這模樣像極了我們在清靈城集市上的第一次見面，狼狽極了。
皓藍風忙收了幻風術，拉住我，將我一把摟在懷裡，喃喃地說：「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他將臉龐埋進我的長發里，用力感受我身上的氣息和溫度，「你知道嚒？失去你太痛苦了，我不能再失去一次。」
我整個人都愣怔住了，任由他這樣抱著，腦海中突然有一些記憶閃過：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這樣一個人，這樣深情的抱著我，這感覺熟悉極了。
我慢慢地將手放入皓藍風的腰間，感受著溫暖、又熟悉這一刻，想要搜尋著腦海里的記憶，卻再無更多了。
我們就這麼抱著，天地彷彿都靜止在這一刻，冰湖收起了漣漪，雪雲重新匯聚，只有雪花還飄飄洒洒，落上我們的頭髮上，好像這一刻，就是白頭，就是永恆。
……
漸漸地，皓藍風的鼻息聲越來越重，頭壓在我的肩膀上也越來越沉。「風妖大人，你睡著了嗎？」我輕輕問道。
皓藍風沒有回答，我扶著他坐到湖邊，將他的頭放在我盤起的腿上，他雙眸緊閉，呼吸漸漸平緩。
我望著他足以魅惑眾生的面龐，忍不住用手輕輕撩撥他的髮絲、耳朵、和下巴。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也曾經這樣撫摸過一個人的臉頰，也曾經有一個人曾睡在我的膝頭。
「風妖大人，你說，我與神女傾雪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我一見到你，總覺得特別熟悉？」我思緒混亂，喃喃地如同囈語一般。
低頭間，我看到他的衣襟有些散開，便輕輕地幫他拉好，然而指尖卻觸到了一處極度冰涼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看皓藍風睡得正熟，我將拉好的衣襟解開，只見他的頸間隱隱露出一顆藍色的珠子，正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這便是上古靈珠——風靈珠嚒？怪不得皓藍風身上猶如一座「大冰山」，原來風靈珠就這麼冰涼。
好奇心驅使著我，用靈力將風靈珠取出來，沒想到還真成功了！風靈珠通透晶瑩，也許是日日在皓藍風體內滋養的緣故，竟比我之前得到的水靈珠靈力更是充沛。
我的手指摩挲著這風靈珠，慢慢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從珠子中透出來，吸著我的指腹和靈力，然後又將靈力回饋給我。彷彿我們之間有著某種感應一般，很是神奇。
我正要將它拿起來細細觀看，卻突然覺得意識漸漸渙散起來，渾身失去了力氣。
「唔，為什麼這風靈珠……與我之間有著感應？」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便眼前一黑，倒在了皓藍風的胸口，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