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前世今生
第九卷--痴魔
【第161章-前世今生】
我驚呼一聲，捂住了面孔，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不可能……這是幻境，是錯覺！
我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相信此時看到和想起的一切，可是回憶卻如同從腦海中蘇醒，並迅速生長，我只覺得自己的記憶在一點一點地充盈，像開了口的洪水一樣，奔涌而出。
「啊……」我忍不住尖叫起來，好像只有大聲喊出來，才能驅趕那些幻境，於是一聲又一聲，一聲尖叫蓋過一聲，我控制不住地大聲喊叫起來。
彌木佑急忙過來抓住我，問道：「雪兒，你怎麼了？」
我不肯抬頭，口中依然尖叫不止，淚水盈漫了我的眼眶，記憶充斥著我的腦海，讓我驚恐不已。
彌木佑狠狠地搖晃著我，「雪兒，冷靜一點，你怎麼了？是看到了什麼？」
我漸漸清醒了過來，只覺得心亂如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彌木佑這一切。
因為我不知道對於看到和想起的一切，要怎樣去面對，因為我從未料到過——原來我就是神女傾雪，而今生的女媧後人杜雪兒，不過是上古神女的轉世而已。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無助地喊著：「皓藍風，藍風，不，不可能——」
可是那些畫面又是這樣的真實：深情的上古風神皓藍風，在千年之前和我相依相偎，那些畫面，像是塵封了已久的秘密，如今終於被我一朝開啟。
難怪皓藍風曾多次暗示我，我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難怪，娘親總說我，今生命中注定有一劫。而那命中的一劫，就是皓藍風啊！……
千年之前的愛人如今就在眼前，那久違的甜蜜與悲愴，讓我頓時既心碎又感動。
我的眼淚簌簌地落下，將臉龐放在神木上，眼淚也沁入神木里，並被瞬間吸收，彷彿充滿了靈性一般
千年，有多少個千年可以被人遺忘？我遺忘了這麼久的回憶，如今終於回來了。此刻，我想著那些過往的種種，感動和悲痛交織在一起，難以釋懷。
「藍風？你是想起什麼了？」彌木佑意外地問我。
我抬起頭，望著彌木佑的眼睛，「你知道什麼對嗎？皓藍風和我，一千年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彌木佑嘆聲道：「原來你是為了藍風，才來雕琢這神木。雪兒，有些事情，你該自己去想、去看，誰說的都沒有用。只有你自己看到的，才是最真實的。」
自己看到的，才是最真實的？如果那些都是真實的，那我該怎麼面對皓藍風，怎麼面對靖真哥哥呢？
我不再喊叫，靜靜地想了很久。最後，決定去一個地方，在那裡，我一定能找到答案！
下定決心后，我乘著冰雪劍騰空飛上了風晴崖，顧不上小紅妹妹在身後的呼喊，直奔冰雪宮殿而去。
……
妖界這裡的冰雪宮殿，本是皓藍風特意送給我的，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不過是送給朋友的一處宮殿罷了。
而此刻，當我推開冰雪宮殿的大門，緩緩走進來之時，回憶頃刻爆發出來，如山洪、如暴雨，幾乎要將我淹沒吞滅。
這裡的一景一色，不正是我最喜愛的嚒？皓藍風知道我的所有喜好，還用心仿照了神界雪神殿里的模樣，難怪我一直對這裡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情感。
是皓藍風對我的良苦用心啊！就好像我打開的這扇門，並不只是冰雪宮殿，而是我們之間纏綿的、刻骨銘心的記憶。
我走進去，一陣冰冷的寒氣直面撲來。從前我總覺得這冷氣太過刺骨，可現在冷氣撲面，我只希望它再冷一些，讓我能夠清醒起來。
隨著我的行走，記憶旋轉著在我身邊徹底打開、鋪開。在這冰雪宮殿中也出現了無數個幻境，它們圍繞著我，我沒辦法躲著不看，於是便哭泣地看著這些場景。
記憶不斷變化著，生長著，每走一步，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場景。場景中，都只有兩個人，那就是我和皓藍風。
神樹下，我坐在皓藍風為我綁的鞦韆架上，裙角飄飛，髮絲飛揚。皓藍風在我身後一下一下地推著鞦韆，我的笑聲清亮動聽，逗得他也笑出聲來。
當皓藍風故意用力將鞦韆推到高處時，我的尖叫聲就會發出微微的顫抖，而他永遠會在我身後接住我，將我溫柔地攏入懷裡。
雪神殿里，我端出精心做好的菜肴，並為皓藍風斟滿了酒。他輕抿一口酒，嘗了一口我做的菜，滿臉笑意。
然後那時，我與他推杯換盞，杯盞之間，一片柔情蜜意。
碧水城中，皓藍風攬著我翩然起舞，我的衣裙在不斷的旋轉中，似一朵盛放的雪蓮。他不斷提醒我小心一些，不要扭了腰身，可我任性不聽，偏要拉著他飛速旋轉，討得他假裝板起面孔，然後摟著我的腰肢輕斥調皮。
而那時，我的眼睛總是望著皓藍風，臉上的笑容是我今世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快樂。
風晴崖下，我和皓藍風一起雕琢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神木。流風琴制好，皓藍風修長的手指輕攏慢捻，一首動聽的曲子從指間傳出。那曲子一聲聲響在心頭，好像流風琴的琴弦長在我心間，被他的手指不斷撩撥，變的顫抖，混亂。
一旁的我，痴痴地望著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無限的依戀寫在眼眸深處。
太多太多了……我在這冰雪宮殿中不斷轉身回頭，看著往事一幕幕浮現，記憶像洪水一樣包裹著我，我在這記憶中腳步凌亂，神情迷離。
我和皓藍風，是前世的戀人。如今我終於明白了這個事實，前世記憶的復甦，讓我覺得又激動又可怕。
可是，如果我和皓藍風是命定的愛人，那麼靖真哥哥又算什麼呢？……
我想到靖真哥哥，就好像看到他站在不遠處，笑容煦煦。他總是那麼溫柔那麼寬容地寵著我，愛著我。
我現在已經是靖真的天妃了，我甚至已經接受了這個命運的安排。可是現在，我又開始懷疑起命運來。
幾乎所有的人都告訴我，宿命不可逆轉，我也相信了這一點。可是，宿命為什麼百轉千回，總不肯向我露出真面目……
上天究竟在我的生命之冊上寫了些什麼？如果要我和皓藍風在一起，為什麼又要將我們分開？如果要和我靖真在一起，為什麼又要讓我想起這一切？我不懂，我不明白！
……
混亂的思緒讓我覺得胸口發悶，疲憊不堪。我坐到冰湖旁邊，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喉嚨中居然一陣腥甜，一張口，吐出一片鮮紅的血來。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如此捉弄我呢？！……」
我伏在地上，神智不清，此時，從冰雪宮殿的上空卻突然傳來了靖真哥哥的聲音，「雪兒，雪兒……你怎麼樣了？」
我抬起頭，環視著四周空無一人的宮殿，喃喃地說：「幻覺，又是幻覺！靖真哥哥在仙界，怎麼可能出現在冰雪宮殿呢？」
「雪兒，是我……我是靖真，你聽到了嗎？」
靖真哥哥？我抬頭看著雪天，心想你快點出現啊，我現在好難過，不知道該怎麼辦，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
我想把心裡的這些告訴靖真，可是一張口，卻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雪兒，我在仙界，感應到了你似乎已經走火入魔，所以千里傳音給你。別怕，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我伏在地上，氣力微弱，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看到了太多不可置信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靖真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靖真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焦慮：「雪兒，你快坐起來，運轉靈力來壓制你的心魔，將靈力緩和平穩。不要怕，我一直陪著你。」
我依言努力坐起身來，開始運行靈力，可是紛亂的思緒卻始終平靜不下來，我心裡如同一團亂麻，根本運行不了體內的靈力。
我反覆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再想了，靜下心來……杜雪兒，這點你就承受不住了嚒？
額頭上的汗珠順著面頰往下滑落，我的嘴唇微微顫抖，只能眼睛儘力閉起。然而一閉上眼睛，就有過去的那些回憶一閃而過，怎麼都剋制不住。
「雪兒，我心如水，清輕無礙，我思如雪，靜凈無塵。」靖真哥哥的聲音在耳邊繚繞，吟誦著靜心的法訣，不時提醒著我，一定堅持下去。
可是我已無法做到清心如水，靜思如雪。我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團糾纏思緒，過往的種種終究無法釋懷，心裡反覆出現的名字是：皓藍風，上古風神藍風，傾雪的戀人藍風……
靈力始終無法沉下來，反而越來越混亂，在體內擰纏絞動。我覺得自己已哀愁纏心無法控制，意識頓時模糊，往地下倒去。
「雪兒，雪兒——不要倒下啊，別放棄啊雪兒。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這是怎麼了？……」
我聽到靖真哥哥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心中疼痛不已。
我的靖真哥哥，我該怎麼辦？你對我這樣好，這樣好，我怎麼能夠背叛你？而放不下前世的戀人皓藍風呢？……
在我的眼前即將一片黑暗之前，我看到一襲熟悉的藍色身影出現在面前，順著衣袍向上一看，是俊秀絕倫的面龐。藍風，是皓藍風。
他一臉疼惜和痛苦的神形看著我，蹲下身將我攬入懷中，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說：「笨女人，何時才能學會照顧好自己……」
我暈厥過去，倒在皓藍風的懷中，完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