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3 紅月亮

  13 紅月亮 

  在推介會的第一天，彼得酒業，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程幼知代表自己推出的閃電酒贏得了大家的矚目，經銷商給了他們無數的名片和合同意向書。連帶著，賣米酒的雙胞胎也得到了一些零碎的訂單，可以說是因禍得福，進入圈套，得了運氣。 

  展覽館的大門敞開到了下午四點，令人奇怪的是，與他們只有一兩個展位相隔的橫力酒業沒有任何動靜，看著第一天就缺席的他們的展位，文泰仔細打量著，思索著，然後他回來看著正在收拾文件，意向書，滿臉都是笑容的程幼知。 

  文泰：「喂——」 

  程幼知：「 怎麼啦。」 

  文泰沒有說話，直接從她的頭上拔了一根頭髮，痛得她嗷嗷大叫。 

  程幼知：「你發什麼神經？」 

  文泰：「 你看過《阿凡達》嗎？」 

  程幼知摸著自己被扯痛的頭皮，還沒有緩過來。 

  程幼知：「你是不是因為意向書太多，精神失常了。請記住，今天才是第一天，意向書並不代表合同。如果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能夠保持今天這樣的勁頭，閉會時我們就會有真正的收穫。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文泰拎著頭髮：「 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問題。「 

  程幼知：「 不，現在的問題，是這批酒的後勁恐怕撐不到明天，今天晚上帶來的樣品，產生閃電的動力就得消失。「 

  文泰把她那根頭髮插在了自己的頭上。 

  文泰：「所以，我問你看過《阿凡達》嗎？那個電影裡面，納威人只要將辮子插到六腿馬或者飛鳥伊蘭卡的辮子中，心靈感應級別的鏈接就會在一瞬間建立。我們只要不斷表達自己的感受，並且感受到對方的感受，某種程度的鏈接感才會發生，一旦這個鏈接發生，什麼問題都會解決。「 

  程幼知：「 你說的是什麼鬼東西。「 

  文泰：「我只是知道，我們現在會聽到一個好消息。「 

  此時，拿著兩份合同的雙胞胎兄弟走到了他們身邊哥哥拍了拍幼知的肩膀，她一轉身，就看見他朝著她九十度的鞠躬了。 

  雙胞胎哥哥：「 謝謝你的幫忙，其實我們兄弟兩都知道這次來推介會的結果，明知不可為而努力相信，四年前我們來過，冷冷清清，沒有人理我們，只有我們自己還把自己當成跟所有展位廠家一樣有地位，有人搭理。而事實上根本沒有人搭理，我們是什麼啊？我們又傻，又不會推銷，實力也很弱，如果不是你們和我們拼房，讓米酒在大平台推介，我們終於有顏面去見家鄉的工人了。「 

  弟弟在一旁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哭得相當難看。文泰遞了一筒捲紙給他，弟弟一把抓扯了一把胡在了臉上，久久不能自已。 

  程幼知簡單的安撫了一下兩兄弟。 

  哥哥繼續說著：「 為了表示感謝，我們明天就帶著合同離開，房間和展位都無償給你們使用。雖然你們是大公司不在乎這些小細節，但是我們無力為報，只能夠做到如此了。「 

  文泰沖著程幼知眨了眨眼，：「你看——連他們都知道我們再想什麼。不要太過於擔心了。現在啊，我們坐的是順風車，一切順利，打開車窗，站起來兜風吧，放鬆一下。」 

  程幼知把所有的文件放進了自己的文件包之中，她看了看充滿感謝，淚眼汪汪的兄弟倆，又看看聳動她到處走一走，看看其他展商的文泰，攤開手，表示無可奈何。 

  程幼知：「 瞧瞧你們這幫享樂主義——我覺得我們明天也會吸引大家的目光，所以沒有必要看其他人了吧。」 

  她嘴上說著話，卻不由自住跟著他們放下包袱，開始往其他展位閑逛。 

  他們闖過一條橫著的走道，走到角落的盡頭，有個不起眼的攤位，上面的標識上印著橫力酒業，酒紅色底白色字的標籤，一下就刺激了程幼知的視覺神經。他們原來在這裡，這個拐角處擠滿了人，甚至還有很多記者在拍照，閃光燈一閃一閃的。 

  人群里傳出來一個熟悉的男子的聲音。 

  男子：「 作為一家國際酒業公司，單個產品的創新，單個產品的推出，這種革命還有意義嗎？這並不是科幻電影，我們橫力酒業就是想要呈現出一款簡單的，讓你的舌尖品嘗過從來沒有嘗過的味道，有人吃過一道閃電嗎？』 

  程幼知的耳朵非常敏銳地捕捉到了【閃電】兩個字，這個字眼刺激她快步走入人群，從外圈一點點擠往中間，她看見他了。 

  男子：「 這款95後年輕世代的閃電水將滿足大家的感官需要。能看能喝的酒——「 

  程幼知張大了嘴巴，文泰也張大了嘴巴，連雙胞胎兄弟也非常詫異。 

  是的，因為程幼知看見了金銀西裝革履在講台上介紹著跟他們一模一樣的閃電水，而就在他的旁邊站著那個她不想見到的分裂人，所謂的弟弟陳醒安。 

  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看著演講稿說著的金銀抬起了頭，看見了人群里用不理解，疑惑的眼神看著他的，金銀也突然停下來，看著她，看了一會，他居然笑了，沖著人群里的她擺擺手，大概的意思是，你也在這裡啊。然後他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和陳醒安一起揭開了新產品【 新世代閃電水】樣品的幕布，裡面的每一瓶樣品中的酒，都在中心不斷升騰出一道道閃電，跟程幼知的一模一樣。 

  文泰也靠近仔細地看產品，他看見了陳醒安沖他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後又用同樣地笑容掃了一眼他的姐姐程幼知。 

  陳醒安舉起一杯酒，說道：「勝利是屬於勇敢者，搶先者的——「 

  文泰沖了過去，一巴掌撲在他的臉上。 

  文泰：「你這個混蛋，你是怎麼從我這裡搞到配方的?「 

  兩個人扭打起來，一下子就把船型拜訪的樣品全推翻了，雙胞胎兄弟也跑過去，試圖要幫忙文泰。 

  地上濕漉漉地全是打碎玻璃碎片和閃電水，因為地面不平整的關係，它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段小水窪。小小的不真實的閃電從水窪里不斷往外冒，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大家都圍著拍照，感嘆驚奇。 

  程幼知站在水窪的一邊，金銀站在水窪的這一邊，他們互相看著對方，互相疑惑著對方的身份，自己的處境，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倆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剛剛下過一陣雨，天氣是晴朗的，有點悶熱，陣雨在地上留下了印跡，有些低洼的地勢上有一圈圈水窪，大人一跨步是能夠過去的。但是小小孩不行。六歲的程幼知站在水窪面前，她的鞋子是帶著粉*結的小皮鞋，無論如何她也不打算讓皮鞋被水沾到的。她眼看著小夥伴一個一個從這裡跨過去，自己試圖抬起腳，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她又放下抬起的腳。幾個從水窪邊過去的小同學沖她招手，可是她怎麼也不敢跨過去。 

  小同學：「你看，她就是個膽小鬼。」 

  一片鬨笑：「膽小鬼，膽小鬼——」 

  任大家怎麼嘲笑，她都沒有跨過去，直到大家散開，因為已經到了上學的時間，再不跑可是要遲到的。她著急起來，身後有一把長傘，傘柄戳了她的後背一下。這一下的痛感還是挺實在的。 

  她快速地回頭一看，是一個小男孩，這個學期剛剛轉學來的，大個子，手長腳大的，他有一雙圓圓的眼睛，睫毛長長的。金銀沒有等她說話，就彎下腰去，開始脫自己的雨鞋。 

  金銀：「下雨天，真麻煩，新的雨鞋穿著又笨又傻。「 

  程幼知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金銀：「 又笨又傻的鞋只能給又笨又傻的人穿。「 

  他快速拖下鞋子，自己的兩隻腳暴露在外面。她看見了，忍住捂著嘴笑。這個大大咧咧，充滿男性力量的男生，腳上卻穿了一雙花仙子的彩虹襪子。金銀也發現了她在偷偷笑自己，踩在地面的腳有點手足無措。他有點窘迫地把鞋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金銀：「快穿，不要笑。「 

  金銀說完，就像一般男孩子那樣，雙腿一跨，飛過了低洼。他快速地奔跑著，那雙彩虹襪子格外顯眼。程幼知看著他的背影，甜甜地笑了起來。 

  她低下頭穿鞋子的時候，一股子血味衝進了她的鼻子里。 

  原來，玻璃瓶子被人拋起來，砸在地上，彈起來的玻璃片划傷了她的手，她眼前那個小時候給她雨鞋穿的金銀消失了，血一點點滴在地上。金銀連忙跨過水窪，要抓住她的手，她大力地甩開，自己轉頭走了，把身後的一切都留下，獨自一人朝著出口走去，像個十足的失敗者，為了保留一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