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下燕子李四
第2章夜下燕子李四
夜幕下燈火輝煌的麟雲市,一個穿著連帽風衣的少年低著頭穿越著市區。帽子剛巧遮住了他的一半鼻樑,陰影下沒人可以看得見他的眼睛。但是,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出現在了少年前方的路上,往上,是一雙雪白的腿,少年的視線一直從優美的曲線一路直到緊緊包裹翹臀的小短褲才停止,不過這並不能讓別人停止對她臀部的幻想。
少年的頭並不是抬得很高,在旁人看來,他的視線就是美女短褲的拉鏈,女性最神秘誘人的地區。
「燕子。你這麼急匆匆的去哪兒啊?」嬌氣的聲音帶著三分妖邪,女人的聲音就像夜鶯一樣清脆。李四沒有抬頭,也知道這個女人那一泓秋水一樣的眼神正在看著他。
「姐姐,我有點私事要做。行個方便。」李四說完,頭又低頭,從女人的旁邊走過。
「你還不是天羅的燕子?老頭子對你已經動了殺機。」李四已經距離女人三步了,女人才悠悠的說道。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在李四剛剛走出第三步的時候,無名指也伸展了起來。
「哦?」李四轉過了身。「是嗎?」
「秘術大師們最近向著白雲市聚集,我來是跟你道別的。估計過幾天,你也會被調到白雲市。所以,你殺人的時間不是很多。」聲音里,有著淡淡的擔憂和心疼。
「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人?」李四呵呵一笑。
「父仇子報,天經地義,當初打你老爹的那五個人的地址,就在你家的茶几底下放著。」女人呵呵一笑,穿過了馬路,一輛路虎擋住了李四的視線。當路虎行駛而過的時候,女人已經不見。李四閉著眼輕輕一嗅,空氣里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謝謝,姐姐。」李四就像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咿呀的說了出來,然後,轉身離去,這條街道,似乎從來沒有他們的痕迹。
二十分鐘后,李四走到了他的家門口。房子里的燈光都熄滅了,但是李四如果想不驚動身為特種兵的老爸悄然進出,還是不可能的,李四雙手插兜,想起了辦法,他不能驚動老爸,如果讓別人知道他回來了,那麼他的老爸或許會因此遭殃。畢竟,作為殺手的他,和他身後的組織,仇敵遍天下。
右手突然碰到了一個滑膩膩的東西,大小是一塊橡皮。
李四沒有拿出來,而是微微一笑,淚珠姐姐給他的是一塊價值不菲,黑市都買不到的迷香。
他很輕易的點了迷香,十分鐘后,進去了屋子拿出了茶几下的字條,然後悄然離去。
字條上有五個名字,那是一年前要他父親命的五個人,淚珠給的地址非常明確:「斷腸人夜總會,三樓307——311包間。」
李四走在路上,想起了自己十年之前。
……
……
……
「喂!你叫什麼名字?」
「李四。」
「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很遠很遠的地方。」
「來我們這裡搞毛線啊?」
「希望可以伺候您。」
「呵呵,伺候我?伺候我幹什麼?我只需要女人伺候!我也不搞基!你個小玻璃!」
「希望我可以跟著您,學習殺人之術。」
「那,你回去吧!我不想收徒弟!」
他的對面,是一個很平常的農家小院,門外撘有一頂帳篷。一個白髮、白眉、白須的老頭端坐在一張大又厚實的毛毯上,他的面前,是一張小桌,桌上有一壺冒著熱氣的白酒。
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老人舉杯飲盡了瓷杯中的剩酒,轉過身去。他沒有起身,院子里黑巾覆面的黑袍下人們踏雪而出,他們的步伐輕飄,踏在雪上無聲無息,甚至踩不出痕迹。兩個下人以扛轎托起了老人,第三人收起酒壺酒杯和條桌。院門嘭的閉合,自始至終沒有人再看少年人一眼,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小院,而後坐了下來。他從懷裡摸出了冷硬的麵餅嚼了一口。他拾起腳下的罈子,裡面的水已經凍成了冰塊,他靜了片刻,然後拾起身邊的一塊石頭,一下一下砸在壇口的封冰上,直到砸開了一個裂縫。他湊在那個裂縫上飲了一口冰水,把麵餅的渣子灌了下去,胸口透寒,像是血都冷了。
他這樣嚼了幾口,灌了幾口水,又站了起來,默默的面對著那個農家小院。
從門縫裡看去,他纖弱的身影彷彿要融在那漸黑的暮色中,雪又下了起來,綿綿密密沒有盡頭。
「今天晚上的雪,會下得更大吧?或許就凍死那丫的了。」老人喃喃的說著回頭。
侍從們默默的跪立在他的身後沒有出聲,一身黑衣像是夜色中的梟鳥。老人也沒有期望他們回答。
「你他媽怎麼還沒回去?」
「我等著爺爺回心轉意。」
「我為為么要回心轉意?小子,我又不認識你,你折磨自己在雪地里,跟我又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有誠心!」
「哈哈!世上有誠心的不只你一個!我身後的人都有!」
「我比他們都有誠心!」
老人笑了笑,仍舊坐在帳篷下飲酒。第三天的早晨,雪停了,一樹老梅靜悄悄的開放,在銀白色的世界里,紅得詭異。老人就喝著酒,遙遙的賞著梅花,看著風裡偶爾細瑣的輕紅飄落,落在雪地上紅得如血。比梅花更紅的,是少年人的血,他垂手立在那裡,手上裹著布條,血跡滲出來,把白布染得通紅。風寒冷而乾燥,他的手先是腫脹,再是裂開,滿是斑斑的血污。他清秀的面孔也腫脹了起來,看著有些滑稽和殘忍。只是那股神色還沒有變,他修長的眉宇上沾滿雪粉,斜斜的飛揚著。
侍從們又抬著老人回去了,他從懷裡掏出剩下的麵餅,還有兩張……
「一天吃一張還能撐兩天,一天吃半張就是四天,」他的聲音嘶啞得連自己也難以分辨,就這樣他還扯著乾裂的嘴唇,笑了起來。
可憐的人啊。現在的天氣,就算是乞丐和野狗,也找了個溫暖的小窩睡覺了吧!
早已沒有水了,他用滿是血污的手捧起積雪,合著麵餅,一起吞了下去!他用力的咀嚼著,麻木的嘴唇分不清麵餅和冰雪,都像是些細小的刀片,颳得口腔生疼。
他又站了起來,默默的對著懸橋,天漸漸的黑了。
「你他媽比驢還犟!」
「求爺爺教我殺人之術!」
「你怎麼知道我會殺人?」
「我聽過爺爺的事情,爺爺的行跡,我已經找了很久!」
「你知道什麼是殺人之術?」
「知道。」
「那你以為我會教你?」
「我可以等!」
「哈哈,小子,別傻了!你就要死了!」
老人揚了揚手,侍從們悄無聲息的抬著扛轎出來。這次老人沒有在門口喝酒,天氣越來越寒冷了,狂烈的大風從深谷裡面急速的穿過,像是怪獸的吼叫。那株紅梅已經都零落了,花瓣被積雪全部覆蓋,只剩下殘枝橫在那裡,烏森森的有如鬼爪。
最後半塊麵餅吃完了,腹中像是被刀子寸寸的切著。少年人坐在冰雪中使勁的揉著自己的腿和胳膊,他現在不敢站著不動,總是不停的揉著自己的手腳。他知道不揉的話也許手腳就凍掉了,他不想成為一個沒手沒腳的人,他知道,他的將來,還要走很長的路。
他努力的想要再笑一下鼓勵自己,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他的面孔居然痙攣著,面頰的肌肉,在寒風中或許已經僵死!
老人揚手,黑衣侍從們把扛轎止在屋檐下。
「一個孩子,居然知道這麼多,恐怕活不長,」老人抬起頭,僅剩的一隻眼睛裡帶著刺人的寒光,「殺了他!」
沒有人回答他,黑衣侍從們默默的扛著轎子進了茅舍。
一切忽然都黑了,只有周身刺寒的雪。自己竟然睡了過去,少年人驚恐起來,他知道自己睡了就會死去。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全身都已經僵死,只有心底的熱氣似乎還剩那麼意思,他仰面躺在那裡,看見夜空中漆黑的大鳥掠過,似乎是看中了他這份僵死的食物。
「如果那樣死,也好啊,」他在心裡對自己說,「為什麼又要醒來?」
笑聲響起,他驚訝的側過耳朵去。確實是笑聲,但是並不是夢裡那個熟悉的聲音,而像是夜風穿過樹林,或者笑的是梟鳥。那種怪異的笑聲像是某個人從胸腔里發出來的,忽東忽西,辨不清方向。起初似乎很遠的笑聲最後彙集在他的周圍,他努力扭頭去看,卻看不見人。恐懼爆發出來,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看不見的惡鬼圍住了,他們要拉扯自己的靈魂,然後把自己分開吞噬。
「還不能死!還不能死!」他對自己說,他拚命的要動,身體里又有種疲憊讓他想永遠的躺下。
幾道銀色的弧光忽然在他眼前掠過,他心裡一動,終於看見了人。是那些黑衣的侍從們,此刻他們都蜷伏在低下,如同食腐的豺狗,所以不易發現。他們只露出兩隻眼睛,眼睛里卻不是白天忠誠默然的模樣,滿是對於殺人的喜悅。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三個侍從蜷伏著身子,手持邪異的刀在他身上比劃,像是要將他分切成碎片吃掉。
少年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錯誤,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這些秘密透露出去,震動的不只是這個深山的小鎮,而是整個世界!如果老人不收他為徒,那麼就只能殺掉他!
而老人已經做了決定!
黑衣的侍從們胸腔里發出的低笑忽然消失,不約而同的,他們搶身上前,高高舉起手中的邪刀!
靜悄悄的峰頂忽然被一個聲音填滿了,侍從們手中的刀也為之一頓。
那是少年的吼叫,將死前他用他已經僵硬的喉嚨吼出來的話:
「我叫李四!」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我想學習殺人之術!」
「我還有很多心愿!」
沒人敢想像這個僵死的人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那簡直是咆哮,誰也不知道這個少年人最後說這些到底是想表達什麼,他根本無視於那些邪刀,而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天空,眼淚從兩邊的面頰滑落。
死一般的寂靜!
侍從們交換著眼神,名叫項空月的少年已經失去了聲音。那扇漏風的柴扉被人大力的推開,吱呀吱呀亂響,老人靜靜的坐在門背後。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李四。」
「從哪裡來?」
「很遠的地方!」
「來我這幹嘛?」
「希望伺候您老人家!」
「伺候我幹嘛?」
「希望可以學到殺人之術!」
「那,跟我來吧!」
當黑衣侍從們以扛轎抬著李四走進那扇門的時候,老人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李四隻有對以眼神,他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那時確實是想殺了你,不過你說得對,你確實是比別人都有誠心!那麼你就是我要等的人,我已經等了你許多年!」
……
……
……
淚水從李四的臉頰滑落了下來,他已經走到了這家夜總會的門前。想著自己過去的生不如死的磨練,他不知道自己的路還能走多遠,或許,等會如果刺殺失敗,就死了罷。那樣他會有一點難過,因為他的父親還沒有見過他最後一面。
李四直接走過了這家夜總會,從旁邊的一棟樓攀爬而上,翻進了三零七室的陽台。
床上,一男一女正在用力的交合著,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卻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李四還保持著擲出刀的姿勢,一把狹長的刀刺穿了床上二人。
李四轉身去了另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