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詐屍

  君莫整個人向後倒下摔了個腳朝天。


  球從他臉上彈走後悠悠的高出橫樑掉到了球網上，蹦了兩下，然後從球網上滾到地上。


  又是角球。


  楊哲等一中球員緊繃的弦總算放鬆了下來，原來集中到球上的注意力再度收回來均勻分佈到全身，他們這才感覺到球衣黏黏的，剛才那一瞬間竟然出了那麼多汗。


  有的人腿一軟，就這麼徑直的坐了下來。甚至一直以來波瀾不驚的庄亦諧臉上，此時都出現了晶瑩的汗珠。


  「差一點差一點，幸好幸好幸好，如果在這麼短的時間讓對方連搬兩球反超的話，那比賽或許就真的結束了，幸好幸好……「庄亦諧又在默默念著什麼，中間竟夾雜著些許疲憊的的喘息。


  「啊……「王鴻懊喪的跪了下來，雙手用力的抓扯自己的頭髮，好像跪在死去的家人旁邊一樣。


  「靠!只差了一點!「聶然抱頭。


  就連伊鵬也不禁搖了搖頭，顯然這個球在他看來也很可惜。


  「王鴻，踢得不錯，差一點，搶到這個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伊鵬走過去拍了拍王鴻讓他起來。


  伊鵬說的沒有錯，這個球本就是森英右邊峰下底后情急之下傳中的，而且傳球的目標應該是伊鵬，在下底后，已經沒有什麼傳球空間了，於是傳球者選擇了大力橫掃門前的方式。這種球雖然很有威脅，就算隊友沒有碰到球，也有可能造成對方的烏龍，但因為力量大球速快線路平而非常難以判斷軌跡。


  伊鵬就在被一中防守隊員的干擾下而沒能在前點碰到這個球，牛犇在全力和伊鵬對抗，也沒有餘力處理這個球，他身後的一中球員也不敢碰，只要稍微一碰就有可能將球碰向自己的大門。


  於是這個球居然突破了中前點的「人口密集區「漏到了後點，可王鴻居然能在球如此快的情況下，從那麼多人的縫隙間判斷出球的路線並趕上，這顯示出了他機敏的預判和跑位能力。


  「幹得不錯。「伊鵬補了一句，王鴻終於重新振作站了起來。


  鄧建國聽到伊鵬的話后先是感到認同，然後又感到慶幸，因為這種球只要趕上了就基本上穩進。


  可是森英居然沒進!?而且王鴻也沒有向羅比尼奧一樣空門打飛機啊。鄧建國這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是君莫!

  是君莫鬼魅般的補防擋下了這個必進球!是君莫立下了這奇功!

  君莫呢!?

  然後，所有人都好像同時想起了什麼。


  君莫好像突然消失了，那個一直囂張跋扈吵吵鬧鬧的菜鳥好像這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應該啊!這球正是因為他才奇迹般的被擋下的啊!

  然後，所有人的視線同時緩緩下移。


  他們幾乎是同時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君莫，他仰面躺在地上，右手的手臂橫在臉前擋住，胸膛連一點呼吸的起伏都沒有，好像一具死屍，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阿莫……「鄧建國小心翼翼的靠近，君莫沒有任何回應。


  鄧建國和伊鵬互相看了看，交流了一下莫明的眼神。


  「莫兄弟?「伊鵬也走到了君莫邊上。君莫依舊像一條死魚一樣。


  「我靠，沒事吧。「楊哲邁著大步踩了上來，然後用腳尖輕輕的捅了捅君莫的腰部，還是就像捅在一具屍體上一樣。


  「不是裝的吧，這可沒點球啊，這是在我們禁區，不是在對方禁區。「牛犇蹲下戳了戳君莫的肚子，結果還是一樣。


  「難道暈過去了?「有人問

  「我沒怎麼發力啊……「王鴻又是慚愧又是疑惑的撓頭。


  「要不要換人啊。「聶然說。


  「我們沒人換……「鄧建國說。


  「那……來幾個隊醫把人抬下去吧……「（這故意假摔拖延時間呢吧，眼看打不過我們了就想故意把平局拖到比賽結束是吧!快點把他抬下場!）


  大家圍了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頭霧水，頓時一片寂靜，但寂靜中也無法聽到君莫的呼吸聲。


  「唦唦～唦唦～「


  突然，響起了球鞋摩擦草地的聲音，大家循聲望去，只見庄亦諧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還是面無表情，但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勢，本來圍住君莫兩隊的人甚至不自主的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庄亦諧走到最裡面，在鄧建國和伊鵬旁邊停了下來，分別看了他兩一眼，三人似乎交換了一下肯定的眼神。


  然後庄亦諧就蹲了下來，把臉幾乎是貼在君莫身上，好像在聽著什麼，又好像在聞著什麼，也好像在找著什麼。


  庄亦諧忽然站了起來，又向鄧建國和伊鵬點了一下頭，伊鵬和鄧建國面面相覷，不知道庄亦諧什麼意思。


  接下來庄亦諧採取隊行動差點讓鄧建國跌倒。


  「起來……起來……起來……「庄亦諧不疾不徐，以至於聽起來甚至有些溫柔的說著，可每溫柔的說一個「起來「，庄亦諧穿著釘鞋的腳就重重的踏在君莫的胸上。


  庄亦諧停了下來。


  「這是隊友么……「旁邊有森英的球員小聲說道。


  甚至連伊鵬都目瞪口呆，可庄亦諧對旁人的眼光視若無睹，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錶情。


  鄧建國正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突然察覺到一直像死屍一般的君莫忽然抖動了一下。


  詐屍?

  君莫身體抖動越來越厲害，簡直就像羊癲瘋患者，然後，突然君莫整個人就跳了起來，他沒有用手支撐，甚至用的不是電視里經常上演的鯉魚打挺那樣的動作，他就這麼直直的站了起來，簡直就像邁克傑克遜舞蹈傾斜的向後版回放!這把他周圍的人嚇退了幾步。


  君莫臉上還有球印，鼻子流出了一點血，他眼神卻比血還紅，眼球布滿了紅絲，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頭髮瘋似得轉動，在人群中尋找什麼，那模樣可怕得像在尋找獵物的野獸。


  然後，他的頭停止了轉動，眼睛停留在了王鴻的身上。


  不妙!

  原來君莫開始被球打到后意識被怒火所淹沒。為什麼要逼我來踢球?為什麼逼我來踢球還得讓我打後衛?踢就踢為什麼還踢不過森英?為什麼完全拿伊大鳥沒辦法?為什麼還要踢我的臉?所有的不滿同時在這一刻爆發，他再也受不了了，反而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然後他就感到他的內心世界開始震動，似乎有人在動他的身體，終於他的意識又感受到了憤怒之外的感覺，他的記憶也開始回來。


  現在，他要報仇。


  「莫兄弟……「伊鵬發現了不妙，剛想伸手拍拍君莫的肩膀說點安慰的話讓他冷靜下來。


  但話音未落，伸出的手摸了一個空，原本還在眼前的君莫轉眼已經消失不見，身後同時響起了野獸般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你這是要作死啊!我要殺了你!「


  等伊鵬回頭，君莫已經死死掐住了王鴻的脖子瘋狂的搖晃，王鴻臉漲得通紅，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咔咔「的聲音。


  伊鵬還在猶豫要不要動手阻止君莫，鄧建國、楊哲、牛犇三人已經沖了上去，一人扯君莫的左手，一人扯君莫的右手，一人拉君莫的腰試圖讓他收手。


  「住手啊!阿莫!「鄧建國喊到。


  「他不是故意的。「楊哲用力。


  「靠，你力氣還真大。「牛犇咬牙。


  三人的合力還真有點用，王鴻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喉嚨里漸漸也能斷斷續續發出別的聲音:「……我……嘎……不……嘎……是……嘎……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誰信啊!往哪裡踢不行一定要往我臉上踢!不知道我是靠臉吃飯的嗎!?啊啊啊?幹什麼!?別拉我!我要乾死他!喂!你們是不是和我一隊的!不幫我報仇也就算了!還阻止我!喂!聽到了嗎!別拉我!喂!……隊長!……猥瑣哲!……喂!……隊長大人!……哲哥!……不要啊……「


  庄亦諧看在眼裡，嘆了一口氣。


  ***

  事件總算這麼過去了，一中的大禁區里，雙方為了角球又擠在了一起，儘管君莫還是一臉忿忿，眼睛時不時瞟向王鴻，但每次又被鄧建國和楊哲瞪了回來，裝做沒有看的樣子，王鴻倒是被嚇得一直在顫抖。


  「好，再進一球!「角球區的聶然揚起右手舉了一個一。


  聶然的這句話讓君莫等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比賽上。


  又是角球，上一個丟球就角球。鄧建國、庄亦諧、陳子傑、牛犇、楊哲也再次正色起來。


  球開出。


  「我的!「牛犇大喊一聲，總算在伊鵬前搶到了第一點，用力將球頂了出去。


  「穩住!「森英球員搶到了第二點，黎單大喊，連忙回撤到高位要球組織第二次進攻，在之前那次后場過掉一中的人後，他儼然成為了森英的后場組織核心。


  還是沒變!鄧建國心裡又產生了那種感覺，森英的人還是很有自信，狀態正火，節奏還掌控在對方手中，一中非常被動。


  這個場景，讓君莫覺得是lol里一群加了大龍buff的小兵在圍攻己方的高地，而自己只能縮在塔下守塔，完全沒有攻出去反殺的機會!（遊戲里，英雄擊殺大龍後會獲得大龍buff，英雄在小兵周圍時buff會影響小兵，小兵會獲得加強。）

  君莫越來越著急。


  而黎單越來越從容，他橫向轉移了兩腳，拉開了一中的陣型，隊友再次傳給他，黎單儼然已經獲得了隊友的信任，誰知他接球后又假裝停大，可是自信的神情讓一中隊球員再也不敢上搶。


  」既然你們不敢上搶，那我可就要遠射了!「


  就在他得意之時，一個影子從他眼前晃過，腳下的球卻已不見!隨後耳邊傳來了一句話。


  「即使狀態再好，再超常發揮，你們的水平還是不夠啊……「


  「是啊，即使再多加了最強buff的小兵，也是比不過一個一個英雄的。「


  看著庄亦諧的身影，君莫心裡出現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