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困獸的選擇
王鴻和黎單剛跑了兩步就慢了下來。
但他們不是因為被君莫的氣勢所震懾而停了下來。
而是因為……他們發現.……這球就在向他們送來……君莫……趟大了.……
君莫本來腳下就沒輕重，加上斷掉伊鵬后的激動，和想要穿過聶然的著急，一下就將球捅得老遠。
「盤帶精度.……還是太低啊!」鄧建國嘆了一句。
王鴻在黎單之前，離球更近，他已經完全停了下來想要等球滾到他腳下后拿住。
可是，足球場上有一條著名定律：人會等球，球不等人。
王鴻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所有人都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君莫沒有因為把球趟大，沒有因為完全失去了對球的控制而減速！他還是瘋狂的在向球衝來，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到絲毫的遲疑，就好像野獸看見追逐的獵物到了拿著刀槍的人類手裡。
可野獸會害怕嗎？不會！
那人會害怕嗎？不知道！
王鴻害怕了，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小半步，可王鴻的一小步，卻是君莫的一大步！
正是這小半步和君莫的一大步造成了距離差，又一次讓這個球從王鴻的控制範圍變成五五球！王鴻距離更近，可是君莫速度更快！
「王鴻！」聶然將王鴻的勇氣喚回。
森英沒有懦夫！王鴻幾乎是閉上了眼向球衝去。
誰會拿到球呢！？
是君莫！
君莫先拿到了球！
還是君莫更快一籌！
可就在拿到球的那一刻，君莫感到從腳下的足球中涌動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阻礙了他的腳繼續將球前踢，那股力量來自球的另一側，激烈的和自己的力量對抗著，將球擠壓得變形。
是王鴻！他眼看要趕不上君莫，直接倒地鏟球！在君莫碰球的那一刻同時將球鏟住！
足球前後受力沒有出處，「蹭」的一下，向上彈了起來。
同時君莫也因為腳下受阻失去重心，整個身體向傾倒！
君莫沒有顧得上看腳下來調整身體的平衡以免摔倒，他感覺時間變得很慢，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很慢，他能看到鄧建國、王鴻等人錯愕的神情，但這不是他想要尋找的。
他神情專註，眼神好似空無，他想要尋找一件東西。
君莫想要尋找的，是足球！
終於，他看到了他想要尋找的足球，足球沒有滾得很遠，也沒有飛得太高，而是就彈在頭的側方，僅比他的頭高了一點點。
君莫雙手撐地，同時用膝蓋緩衝，整個人半跪半趴撐在地上，球就落在了他旁邊，他還沒有完全失去對球的控制！
但他要再次爬起來帶球啟速，卻是幾乎不可能了！一個身影攔在了半跪著的君莫面前，黎單已經趕到，他隨時可以將球破壞，鏟球而過的王鴻也爬了起來調頭向君莫和球的方向趕來。
君莫被困住了！
「阿莫！！！傳球！！！」鄧建國大喊！
傳球！？君莫眼睛突然圓了，他瞪大眼睛向前看去尋找傳球的對象。
君莫本沒有傳球的機會，黎單就在他的前方，王鴻就在他的後方，君莫已然是一隻受傷的困獸，可他那猛然抬起的圓眼中所散發出的殺氣，卻讓黎單產生了片刻的遲疑。
就是這片刻的遲疑，讓君莫獲得了傳球的機會!
受傷的野獸，更加可怕！
困獸，猶斗！
***
君莫根本顧不上爬起來，腰部發力，用手一撐，原本前傾的身體一下變成了後仰，原本在後面半跪著的腿，一下甩到前面伸得筆直。
「尼瑪跳街舞嗎！？
尼瑪托馬斯風車大迴環！？」
黎單眼睛都直了。
君莫這個動作只能將球用「掃」的方式傳出，他會選擇哪一邊？他會傳給誰？
在森英球員腦子裡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立刻自動得到了答案，因為他們的這個問題在這場比賽里已經和那個答案綁定在了一起。
庒亦諧！
肯定是庒亦諧！
本來就圍住庒亦諧的森英後衛們又繼續向庒亦諧跑去。
一中球員的心裡也是這個答案，庒亦諧已經開始跑動做好了接球的準備，鄧建國等人看到庒亦諧被包圍的狀況時也感到了比賽結束的絕望。
君莫的腿伸得筆直，從右往左掃，的確就是掃向左路庒亦諧的方向！
果然沒錯！
黎單的身體微側向那個方向移動試圖在君莫將球掃出的那一刻攔下，王鴻也從后跑到了君莫的左側。
腳掃過。
球不動！
什麼！？
所有人的心臟好像被人打了一錘，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他是掃空了嗎？黎單等人在那一瞬間這樣僥倖的想，畢竟那樣的姿勢很難發力。
隨後，那雙從球上方掃過的腳好像憑空被一股怪力攔住瞬間滯空停了下來，然後又像撞到了一堵牆般倏地反彈調轉方向向右掃去！
「老子才不會傳給你呢！」
隨著君莫的大喊，球已經向右前方滾出。
君莫，又一次看穿了對手的想法么！？鄧建國和伊鵬心裡甚至產生了這種想法。
雖然君莫欺騙了所有人，選擇將球傳向了庒亦諧相反的球場右側，可這樣的傳球，就一定有威脅嗎？
那個位置，有人嗎？
掃出的球力量不大，滾動也很不規則，像一隻沒有方向不停搖曳的紙鳶，迷失在茫茫的天空之中。
忽然，一陣風將紙鳶吹向了正途。
那陣風又疾、又快、又猛，掃過那片空曠的區域。
「哈哈哈哈，去吧！陳子傑學長！」君莫支撐的雙手放鬆，身體完全躺在了地上。
***
聶然、黎單、的表情全像是凝固住了，甚至伊鵬臉色也似有異變。
森英四個後衛中的三個，全部被庒亦諧帶到了球場的左側，剩下的一個左邊後衛，也回收到了中路準備協防庒亦諧。
他們，全都忽略了一中右路的陳子傑。
不僅這一場比賽，幾乎整場比賽，他們都忽略了陳子傑的存在，只因為庒亦諧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
直到這個時候，聶然和場下森英其他的二三年級球員才回憶起來，在一中還沒有出現庒亦諧這號人物之前，陳子傑一直是一中鋒線上最有威脅的球員，他速度快、技術出色、體能充沛，幾乎能勝任鋒線上的所有位置，是難得的進攻型人才！以前與一中交手時，陳子傑都是他們重點盯防的對象。
而此時，陳子傑的前方竟沒有一個防守隊友！
沒有受到阻力的風，是不會停止前進的！
陳子傑風一般的向森英的球門奔去！
「防守！」
森英的球員大喊，已經算是最靠近陳子傑的那個森英左邊後衛立刻調轉方向去攔截。
如果說君莫的帶球就像一頭帶著流彩氣勢洶洶的神獸的話，那陳子傑的帶球就像一陣無形的風。
風是無形的，風的方向卻是有形的，風在吹向森英的禁區！
森英的左邊後衛一步踏在了禁區線前，像一根柱子般試圖擋住陳子傑。
柱子能夠擋住風的前行么？
不能！
陳子傑突入了禁區。
裙子被風刮過後，會露出內褲。後衛被陳子傑刮過後，會露出球門！
門將已經出擊！
「糟糕！」聶然和鄧建國嘴裡同時蹦出了這句話。
聶然自然是擔心丟球，而鄧建國是擔心陳子傑打不進。陳子傑雖然一下就晃過了對方的後衛，但這個左邊後衛從左側（森英右側）回防過來，而且原本盯著庒亦諧的後衛也在後面趕了過來，陳子傑是右腳將，為了避免被對方斷掉，他選擇了順勢向右路趟球。
這一趟雖然過掉了森英的左邊後衛，而且也和其他的後衛拉開了距離，可是也減小了面對球門的角度，本來就是從右側肋部切入陳子傑一下幾乎將球帶往了右邊路的方向！守門員出擊后，可以射門的角度更小了！
這時技術已經不再重要，就是看誰的運氣更好，看誰的命更硬了！
陳子傑看了一眼球門的方向，找不到太好的角度，直接放棄尋找，雙眼最後盯在腳下的足球上。
拼了！
射門！
陳子傑由於身體向外，用右腳內腳背打了個低平球！但這球也不是完全貼著草皮，稍稍有一點上躥的趨勢。
正是這一點點上躥的趨勢，沒能從坐下來的門將的腿下方穿過!
球打到了門將腿的下沿，穿過了門將的襠部彈到地上跳了起來!
但方向已經發生了改變，飛行的路線已經快要和球門線變成了水平，肯定是無法落進球門了!
「嘁！」陳子傑倒在地上滾了兩圈緩衝以免受傷，他為了發力失去了平衡，眼看機會就這麼浪費了也是很懊悔。
鄧建國也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聶然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君莫又氣又無奈，縱使有渾身的力氣也使不出來：「靠！」
就在君莫那個「靠」字還未落下的時候，原先或泄氣或放鬆的人，同時又和君莫一樣，整個人緊繃了起來了，好不容易鬆弛下來的面部肌肉再一次勃然變色。
還坐在地上的陳子傑身體不自主的前傾，脖子伸得直直的，目中精光閃動。
看台上那個女生的嘴角又揚起了詼諧的微笑。
他們看到，在森英的球門前，那個飛行在三分之一門柱高度、沿著球門線滑出的足球前方，出現了一隻腳，那隻腳穿著華麗的球鞋，整個綳成一個向後彎曲的弧度，半迎半等的在和足球靠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