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史詩級
給老疤子檢查了一下,老猴還是受了一些傷的,大多是擦破皮的小外傷,只有後背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足有半尺多長,紫黑色的血液和猴毛粘在一起,看著十分猙獰可怕。傷口雖深,但是已經止血。
估計它這個樣子,肯定是爬不了山崖,馬封侯乾脆就叫老疤子往身上一背,準備馱它上去。
唧唧——老疤子嘴裡叫了兩聲,一隻小爪子攬住大王的脖子,另外一隻奮力朝前邊的崖壁伸去。
馬封侯也就順勢往前挪了挪,只瞧見老疤子的小爪子在黑黢黢的崖壁上抓了一把,然後把一團同樣黑乎乎的東西舉到馬封侯眼前。
這是嘛?瞧著有點像木耳,表面呈現出灰褐色,背面還有纖細的絨毛。
於是馬封侯就蒙圈了:沒聽說木耳長在石頭上啊?
歸根結底,他的本質還是一個富家大少,叢林經驗基本為零,被老疤子這等老猴甩出去不知道多少道街呢。
看到大王沒啥反應,老疤子也就不客氣地把那團東西往嘴裡一塞,大嚼起來。那東西顯然比較脆,膠質豐富,嚼得咔哧咔哧的。
還真能吃啊——馬封侯借著斑駁的陽光仔細瞧瞧,崖壁上還有不少那種類似木耳的東西,一團一團的,頑強地生長在石壁上。於是也捏下來一團,觸手彈性十足,抖了幾下,抖落上邊的碎屑,才用嘴輕輕咬了一個小耳朵。
入口爽滑,嚼起來又十分勁道,味道說不上多好,只是透著一股特殊的氣息。經過這段時間的山林生活,馬封侯也大概知道這就是大自然的氣息和味道,是那些人工栽培和種植的物種裡面所不具備的。
好東西,肯定是名貴的山珍!馬封侯雖然見識有限,還不知道這東西的具體名字和功效,但是想想老疤子身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就算是流血也流死了,現在卻已經結疤,沒準就是這東西的功效呢。
於是又挑了幾團大些的,足有盤口大小,叫老疤子拿著,等上去之後,大弟子陳二狗肯定能說出個一二。
吱吱,走起!馬封侯示意老疤子抱緊他,準備上爬。
唧唧——老疤子嘴裡又叫喚起來。
還有什麼寶貝不成?馬封侯現在算是深深領悟了一句至理名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順著老疤子手指的方向湊過去,馬封侯這才注意到,在這個小小的石台邊緣,居然還有一道縱向的裂縫,大概只有二尺多寬的樣子,裡面黑咕隆咚,根本看不真切。
吱吱,你以前進去過?馬封侯開始和老疤子交流。
老疤子的叫聲明顯帶著點激動,小爪子也在馬封侯眼前比比劃划的,只是它越比劃馬封侯越糊塗,眼睛都花了。乾脆把身後的老疤子重新放到石台上,然後探身躍進那道石縫。
二當家的赤尻也躍躍欲試,緊跟著跳進去。這傢伙倒是忠心耿耿,緊緊跟隨大王的步伐。
在下來的時候,陳二狗擔心下面光線不足,所以把手電筒也拴在馬封侯的脖子上,這時候倒是派上用場。馬封侯扭亮手電筒,往前照了照,山石嶙峋,顯然是天然形成,很可能是和外面的斷崖一起形成的小裂縫。
既然進來,就往前走走吧。馬封侯帶著赤尻,在滿是碎石的裂縫前行。幾十米之後,前方豁然開朗,竟然呈現一個十分寬敞的山洞。
裂縫的出口是在這個山洞的斜上方位置,馬封侯用手電筒往下照了照,嘴裡忍不住發出吱的一聲尖叫。
下面的景象實在出乎意料,手電筒的光柱照射到的地方,竟然都是一張張草綠色的大苫布,從苫布那方方正正的四角來看,下面顯然還遮蓋著什麼東西。
這是——寶藏!馬封侯的心臟很不爭氣得急速跳動幾下,猛然想起來一段陳年舊事。他還是聽在檔案局擔任局長的叔叔偶然說起過,在解放前,抗戰勝利的時候,當時的日軍有一批物資來不及轉移,就藏匿到大山裡面。而除了軍用物資之外,很可能還有搜刮來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之類。
只是因為一直沒有被發現,所以還只限於傳說。難道,傳說就在眼前?
馬封侯真想直接跳下去,掀開大苫布好好瞧瞧。可惜啊,他所在的位置距離下面好幾十米呢,除非長翅膀飛下去。
這次為了尋找老疤子,倉促而來,沒啥準備,看樣子只能下次了,反正已經放在這裡好幾十年,也不急在一兩天。
盤算好了之後,馬封侯這才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戀戀不捨地收回手電筒的光束,領著赤尻原路返回。赤尻嘴裡還嘰嘰咕咕的,小爪子一個勁朝後邊比劃著。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傢伙,估計比馬封侯還想下去瞧瞧呢。
重新回到石台,背起老疤子,有驚無險地爬上斷崖,老遠就看到陳二狗在那探頭探腦地向下張望。及至瞧見馬封侯的身影,這才如釋重負,滿臉歡喜。
不過這傢伙到底是經驗豐富,強自壓下心頭的狂喜,並沒有大嚷大叫的驚動猴師父。要知道,你冷不丁的一嗓子,對下面全神貫注攀爬石壁的人來說是十分危險的,一個分神,搞不好就掉下去了。
等到馬封侯背著老疤子爬到崖邊,陳二狗這才趴在地上,伸手探下去。等猴師父握住他的手腕之後,這才把他們拽上來。嘴裡再也抑制不住大呼小叫:「猴師父,真厲害!」
馬封侯當然能瞧出這傻小子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喜,於是伸出小爪子摸摸他的頭頂,然後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剛才畢竟背著老疤子呢,累得全身跟散架一樣。更厲害的是在精神高度緊張之後,又驟然放鬆,有一種強烈的失重感。
看到老疤子,瘌痢頭這才吱吱叫著湊上來,小爪子毛手毛腳地在老疤子身上亂摸,馬封侯很惡意地猜測,這倆沒準是一對好~基~友。
當老疤子將手裡那種類似木耳的東西給瘌痢頭的時候,馬封侯才想起來這茬,連忙搶過來一團,丟給陳二狗。
「石耳,下邊竟然有石耳!」陳二狗大吼一聲,直接動手把瘌痢頭小爪子里的石耳也都搶下來,惹得瘌痢頭朝他一個勁呲牙。
果然認識——馬封侯眨巴眨巴圓眼睛:原來這玩意叫石耳,長在石頭上的嘛,叫石耳也算貼切。好像想起來了,上次去黃山,吃過「黃山三石」,裡面就有這個石耳。
馬封侯不知道的是,和木耳、銀耳等等相比,石耳尤為珍貴。一是在營養上不可同日而語,二來嘛,石耳生長極其緩慢,通常五六年時間才能長成碗口大小,而且多生長在陡峭的石壁,採摘殊為不易,是極為難得的山珍。
「這石耳可是好東西,大補啊,尤其是止血的功效十分神奇。據說我娘生我的時候差點血崩,就是吃了這東西才保住命的。」陳二狗顯然對石耳情有獨鍾,嘮叨了好一陣子。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考慮到家裡的小七肯定急得跟屁猴兒似的,所以馬封侯便率隊返回。
而趁著他歇氣的工夫,赤尻和瘌痢頭已經摘了不少圓棗子,拿在手裡邊走邊吃。
太不像話了,有好東西竟然不先孝敬猴王——馬封侯過去從赤尻那搶來兩個,他現在也喜歡上這種野果,吸一口汁肉,滿滿都是山林的清香。
還有陳二狗,當然也不閑著,他肩膀上扛著老疤子,衣兜里裝滿圓棗子,這是準備回去討好小七的。他可不傻,早就悟出一個道理:只要把小七溜須好,猴師父肯定不會炸毛。
穿行在林間,速度比昨夜快了不知多少倍,尤其是大黑,歸家心切,一溜煙跑在最前面。
你個傻狗慢點,還靠你領道呢!馬封侯嘰嘰叫了兩聲,然後就聽到大黑的一聲慘叫,夾著尾巴,玩命一般跑回來。跑到馬封侯身前,身子還瑟瑟發抖。
慫樣!馬封侯打量一下前方的樹林,就知道是到了昨天和金錢豹狹路相逢的地方,大黑不被嚇尿才怪呢。
王不見王,咱們繞道。馬封侯也不想和那隻豹子發生正面衝突,做出明智的選擇。
可是還沒等他下達命令呢,就聽前方的樹林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一個大傢伙拔山倒樹而來。
仔細瞅瞅,才瞧出那傢伙原來是一頭大野豬。怪只怪這傢伙的個頭實在太大啦,全身鬣毛高聳,身軀跟門扇一般,小汽車似的,在林間橫衝直撞,所過之處,草木盡皆斷絕。在大野豬左側那隻眼睛的位置,還插著一隻箭矢,隨著野豬的跑動,箭桿突突直顫。
這傢伙只怕有一千斤,絕對是史詩級的!馬封侯可不敢跟發狂的野豬正面硬鋼,被它撞一下非散架不可。要知道,尋常的野豬,能長到五六百斤就算巨型的了,可是眼前這個傢伙,直接就奔著千斤去了。
於是嘴裡慌忙吱吱兩聲,赤尻它們便紛紛爬到樹上。就連陳二狗爬起樹來,一點都不比老疤子慢。廢話,巨型野豬當前,你再慢吞吞的不是作死嗎?
看到同伴都安全了,馬封侯這才竄到樹上,先避過大野豬的風頭再說。那頭大野豬顯然是被人射傷,竟然敢在本大王的花果山裡打獵,本猴要你們好看!
現在,馬封侯已經把這座大山當成自家的,山裡面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獸當然也是他的私有財產,所以看到那頭大野豬受傷,他心裡還是比較氣憤的。
大野豬轟隆隆而來,此刻的它早就紅了眼,瞥見前方有人,仇恨值瞬間滿格,迎頭撞上去。只聽咔嚓一聲,馬封侯容身的那棵碗口粗細的大樹,便像根火柴桿兒似的斷成兩截,上面的樹冠慢悠悠地垂到地面。
然後,抱著樹杈一起落地的馬封侯,便看到了大野豬那隻透出無邊殺氣的碩大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