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家賊最難防
「賴——狗——」馬封侯尖叫一聲,提醒陳二狗注意開車。
大概是平時被猴師父給吆喝慣了,陳二狗很快就清醒過來,把摩托車重新駛入正道。然後才覺得有點不是滋味:「猴師父,你甭叫我賴狗啊,聽著好像還不如大黑呢!」
小七咯咯笑,猴哥終於開始會說話,以後就能跟她對著黏牙嘍。
馬封侯也開心不已,好一通抓耳撓腮的。語言學習嘛,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畢竟他的意識還是屬於人類的,語言本來都掌握,唯一的障礙就是身體構造方面的。昨天喝酒喝高了,也不知道打通了哪條脈。
其實在早晨起來的時候,他就能說話了,只不過猴子說人話,實在有點驚世駭俗,除了陳二狗和小七這兩個自家人之外,暫時還不要叫外人知曉比較好,萬一被抓去做切片呢?
這一路上,小七就開始不停地跟猴哥展開對話,等到了鎮子上的時候,小七終於不再是小氣;可是二狗哥就鬱悶了,賴狗依舊是賴狗,也不知道是猴師父舌頭不好使呢,還是故意的。
鎮子上三六九逢集,今天正是臘月初六,而且臨近過年,所以集市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陳二狗找地方去停摩托車,小七和小猴扯著手在原地等候。說起來,這還是小七第一次趕集呢,又激動又緊張,看著那些出售貨物的攤子,眼睛都不夠用了呢。而且人太多太擠,小七緊緊拉著猴哥的小爪子,馬封侯都能感覺到她掌心裡濕漉漉的直冒汗。
「小猴,小猴穿衣服裝人呢!」不知道是誰嚷了一聲,結果周圍的人更多了,都湊上來瞧稀奇。還有人問呢:「小姑娘,你這個猴子怎麼賣?」
俗話說,賣房子買猴,就是玩嘛。
小七一聽可不樂意了:「這是我猴哥,給多少錢也不賣,哼!」
馬封侯也朝那傢伙呲呲牙:信不信我把山上的猴子都弄你家去造反?
正鬧吵著呢,就聽人群外邊有人叫罵,聲音透著一股子蠻橫。趕集的鄉民知道是鎮子上的流氓駕到,不由自主地閃開一條通道。
五六個小混混晃悠進來,為首那兩個,一個染著紅頭髮,另外一個是黃毛,身後簇擁著幾個小弟。一個個年輕輕的不學無術,整天東遊西逛,以流氓為榮,在小鎮裡面,無人敢惹。
紅毛和黃毛嘴裡斜叼著煙捲,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們哥倆就是老三的架勢。不過等瞥見人群中央的小丫頭和小猴子之後,這哥倆就像被孫猴子給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那一動不動,紅毛嘴裡的煙捲掉下來都不知道。
「猴,猴——」黃毛艱難的咽了兩口吐沫:「猴——哥——」
他們身上的傷疤雖然好了,但是疼還沒忘呢,上次被猴群蹂躪,那叫一個慘啊,以至於哥倆看電視的時候,只要看到哪個檯子演動物世界,就直接換台。
想不到啊,真是有緣,竟然再一次相遇。哥倆腸子都悔青了:出門怎麼沒看看黃曆呢!
小七也認出了這兩個傢伙,上一次跟著老鼠強去青雲觀逞凶就有他們,所以小七才不給他們好臉色呢:「猴哥也是你們能叫的?」
黃毛不敢辯駁,嘴裡嘿嘿幾聲:「猴——爺,猴爺啊,您下山為嘛不說一聲,我們開車接您啊!」
馬封侯擺擺小爪子,示意這倆混球趕緊滾蛋,他可沒想跟倆小流氓攀交情。可是那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都傻眼了:這是哪個山上下來的猴子這麼牛氣,花果山嗎?
這時候,陳二狗也停好了摩托車返回,看到紅毛和黃毛也是一愣,隨即揚揚拳頭:打架怕過誰,想當年陳家村和鄰村爭地,還是鼻涕娃的陳二狗就扛著比他還高一頭的鐵鍬上過陣。更不要說,現在跟著猴師父練拳,他的拳頭早就饑渴難耐。
紅毛黃毛訕訕而去,陳二狗這才領著小七和猴師父逛集市。看中什麼東西,還得腆著臉跟小七要錢付賬。別看小七年齡小,卻執掌青雲觀的財政大權。
一圈下來,陳二狗和小七都混了一身新衣服。另外還補充了一些油鹽醬醋之類。小七還惦記著山裡的猴子,給它們買了二斤奶糖。
倒是馬封侯現在對於物質要求比較低,啥都沒買,專門負責給小七拎包。
別看小七年紀小,逛起街來那是相當有戰鬥力:大到取暖用的鐵爐子,小到過年用到的對聯福字鞭炮之類,面面俱到,簡直就像個小管家婆。下山一趟不容易,該置辦的年貨順便就弄齊了。
看得出來,小丫頭臉上一直美滋滋的,為了青雲觀這個大家庭奔走忙碌著,累並快樂著。這是真把青雲觀,當成家了呢。
直到集市散了,小七還在那跺腳呢:「哎呀,忘了給大鳥買肉了呢——」
一伙人滿載而歸,摩托車後邊橫了一根木棍,這才把買來的東西都挑在上面。就這,馬封侯也沒地方坐,一路上都是蹲在陳二狗的肩膀上。
等回到村裡,又換了一根扁擔挑著擔子上山。老村長還要挽留呢,結果馬封侯和小七歸心似箭,總算在天黑前回歸青雲觀。
呼啦一下,猴群圍上來,嘴裡嘰嘰咕咕亂叫,一雙雙小眼睛都骨碌碌轉著,瞄著擔子上的貨物。
「都一邊去,不許亂翻東西。一撮毛,你再亂摸,信不信把你小爪子剁下來——」陳二狗嘴裡吆吆喝喝,被一群毛猴簇擁著進院。
小七呢,則笑呵呵地拿出糖來。陳二狗一聲「排隊,立正」之後,猴群就排成歪歪扭扭的一路縱隊,伸著小爪子,挨個到小七那領糖。
「每個一塊糖,吃多了小心有蟲牙呦——」小七很認真地往猴子們的小爪子里塞一塊糖。那些領到糖的猴子就靈巧地剝開糖紙,把奶糖塞進嘴裡,然後使勁吧唧嘴。饞的還排隊那些猴子直跳腳。
陳二狗把擔子上的東西都倒騰進屋之後,出來又吆喝一聲:「糖紙都不許往地上扔!」
院子的角落裡專門有個堆放垃圾的破桶,猴子們都很自覺地把糖紙扔進去。當然也有瞧著花花綠綠的糖紙好看的,偷摸攥到小爪子里。
看著小七給猴子們分糖,馬封侯也瞧得有趣:開心就好。
「瘌痢頭,剛才你好像領過糖了呢?」小七低頭瞧著身前的瘌痢頭,眨著大眼睛。小丫頭也有點發矇,猴子太多了。
瘌痢頭張開嘴朝小七晃了晃,示意嘴裡沒糖。這點小把戲可騙不過小七,湊到它嘴邊一聞,就聞到濃濃的奶香,於是伸手把瘌痢頭扒拉到一邊,瘌痢頭只好鬱悶地去玩糖紙了。
你說你頂個特徵那麼明顯的猴頭,還想矇混過關——馬封侯都忍不住咧咧嘴。不過這幫猴崽子也越來越難斗,都學會打馬虎眼了,要是換成另外一隻猴子,沒準就真能多騙一塊糖吃呢。
等發完了糖,小七這才剝了兩塊糖,一塊塞進猴哥嘴裡,另外一塊自己品嘗,還一臉陶醉地贊了一句:「真甜啊!」
馬封侯也點點小腦瓜:以後的日子,肯定越來越甜美——
打發完猴群,小七又急火火地去喂扁毛。進了柴房,看到地上散落的幾塊肉,就知道大鳥肯定一直餓著呢。
赤尻也湊過來,嘴裡唧唧歪歪的,估計是跟小七告狀呢:這隻大鳥不知道好歹,喂肉都不吃。
小七摸摸赤尻的刺頭,然後又偷摸塞給它一塊糖。二當家嘛,多少也是有點福利的。而且它對小七布置下來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怪只怪大鳥性子太傲。
臨下山的時候,小七告訴赤尻給大鳥餵食的。
等給大鳥扁毛喂完食,小七又查看一下它受傷的翅膀,好像不那麼嚴重,猴爺爺配製的藥膏,小七還是有信心的。
在外面折騰這麼半天,天也黑透了,小七身上也快凍透了,她縮著小膀兒、搓著倆手進屋,卻感覺一股熱氣撲面。往地當中一看,新買回來的火爐子已經用上了。猴哥正往爐子里扔松塔呢,燒得呼呼直響。屋子裡面,還瀰漫著淡淡的松油清香。
「可以烤地瓜嘍——」小七一聲歡呼,往爐膛下邊塞了幾個地瓜進去。
結果呢,猴子們很快就摸到門路,每天總有猴子往爐膛里塞地瓜,也總有賊頭賊腦溜進廂房偷地瓜的,瘌痢頭就被小七給抓到過現行呢。
瘌痢頭應該是剛把地瓜從爐膛下邊扒拉出來,這時候的地瓜還是比較燙的,這貨也顧不得燙,小爪子抱著烤地瓜就往外跑,直接從正開門的小七的胯出去。
地瓜太燙了,瘌痢頭燙得齜牙咧嘴,只好把地瓜扔在地上,然後被早就守候在外面的老疤子順手撈走。
要不怎麼說猴和猴之間的差距也挺大呢,老疤子拿著地瓜就一點也不燙。瘌痢頭就納悶了,湊上去細瞧,原來老疤子的猴爪子里握著兩根小棍,小棍的另外一端則插在地瓜上。
然後,這一對好基~友就跑到院外分地瓜去了。
這幫猴崽子要成精啊——馬封侯早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甚至開始的時候,老疤子和瘌痢頭湊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就知道准沒好事,老疤子肯定是教唆犯。
以馬封侯現在對猴子的了解,那真是一翹猴尾巴,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呢。
當然了,這麼說太絕對,比如說,望著小七無意間從老疤子的衣兜裡面搜出來的一枚袁大頭,馬封侯就有點發矇:這又是啥時候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