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令人窒息
第十章 令人窒息
梓涵回到公寓后滿腦子都是若非的影子。
第一眼看到若非時她那冷漠的表情,似是而非的微笑,親吻自己時不同尋常的氣息,還有若非大快朵頤地吃肉,飛身上馬輕盈的身姿,在馬背上舒展的動作,驚嚇后癱軟在自己懷中的感覺……還有……還有她腳上曾經穿過的那雙橘紅色劣質的漆皮高跟鞋以及現在她腳上穿的義大利名牌的橘紅色高跟鞋……。
每當若非步態輕盈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首先映入梓涵眼帘的定是那兩隻「滾落的橘子」。想到這裡梓涵不由得笑了,感覺自己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去想一個女孩子了。
梓涵想著想著忽然間來了興緻,他想悄悄下樓到14層b座5單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若非面前。他想象不出若非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越是想象不出便越發覺得有意思。
梓涵從淺水灣公寓14層b座電梯走出來的時候,眼睛好像被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他的心一提,立刻悄悄跟了過去。
只見那兩隻醒目的「橘紅」正匆匆走進14層a座的電梯。這麼晚了若非要到哪兒去呢。梓涵趕緊乘坐另一座電梯追下樓去。
梓涵急匆匆追下樓,一眼便看到那兩抹「橘紅」在夜色中匆匆前行,走到馬路邊招手上了一輛計程車。
好在自己的車子還沒有存入車庫就停在旁邊,於是梓涵趕緊鑽進自己的車子里猛地發動汽車追了過去……
若非從馬場回來后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平生第一次吃了那麼好吃的燒烤,又第一次騎了馬,實在太刺激太過癮了。所以當夜總會舞場總監打來電話要他去趕場補缺跳舞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要盡情地揮灑和宣洩自己興奮高漲的情緒,唯有跳舞才能讓他滿足。
若非到了夜總會之後飛快地換上火紅色的超短千層紗裙,戴上捲曲的金色假髮,畫了誇張的大紅色嘴唇,然後和那些同樣裝束的女孩們一道在華麗的聚光燈下,隨著重金屬的搖滾樂曲不停地扭腰擺胯,踢踏舞爵士舞一支一支不停地跳著。他並不知道此刻有一雙眼睛正驚訝疑惑地盯著他。
梓涵一路追隨若非來到某夜總會門口的時候感到十分意外,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看上去質樸純真的女孩子深夜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梓涵不喜歡夜總會這種地方,太嘈雜太喧鬧,不像私人會所那樣有品位。況且他入會的那家私人會所屬於房地產商的圈子,雖然他要與父親以及父親的公司保持一定距離,但畢竟是自家的企業,又是在房地產業低迷的時期,所以他希望通過私人會所這樣一個業內交流平台搜集一些對父親以及父親公司有用的信息。
至於夜總會嘛,剛回國的一段時間梓涵也曾和朋友來消遣過。不過只一兩次他就夠了。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尤其是夜總會的女人,毫無情趣又實在難纏……
夜總會的包間是萬萬不能一一打探的。梓涵隨便轉了一圈過後便來到了嘈雜大廳。在吧台要了一杯酒,然後用眼睛到處搜尋若非的影子。
曖昧的燈光嘈雜的人群喧鬧的氣氛,讓梓涵透不過氣來。更要命的是有些裝扮滑稽的女孩子主動撲過來投懷送抱,噴了劣質香水的味道實在讓梓涵受不了。於是他趕緊將杯中的酒一干而盡,決定離開了。
就在梓涵轉身要離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被刺痛了。舞池內那一群穿著暴露搔首弄姿的舞娘中間竟然晃動著兩隻橙黃的「橘子」。
那雙義大利橘紅色高跟鞋雖然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雖然不再那般醒目,但是梓涵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鞋子。
順著鞋子往上看,性感美腿,上翹的臀高聳的胸還有諂媚誘惑的表情……
梓涵驚愕地瞪大雙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台上跳舞的那個妖嬈嫵媚女人與下午和自己在馬場騎馬的若非簡直判若兩人。
梓涵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噎住了似的堵得難受,胃裡一陣翻滾差點要吐了出來,於是他捂住嘴巴急忙離開嘈雜的大廳走出了夜總會。
梓涵站在大街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要把堵在心裡令人窒息的氣息全部置換出去。
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若非那樣單純率真的女孩子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跳舞呢。可是自己明明看到了那兩隻舞動的「橘子」——那雙橘紅色的高跟鞋,自己親自挑選剛剛送給若非不久,肯定不會看錯的。
女人啊,永遠都是不可思議的——「禍水」。
梓涵轉身走到自己的車子旁猛地將車門打開,一種受傷的氣惱的又憂鬱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決定此後再也不去想那個叫若非的女孩子了。
發動車子,倒車,轉彎……。這時候梓涵從後視鏡里發現了兩隻「橘子」。他猛地把車停下,「媽的!」。心裡暗自狠狠地罵了一句。
若非一身經典的黑白配正站在不遠處不停地擺著手準備打車。
看到若非,梓涵剛剛堵在心頭的氣惱和憂鬱的情緒猛地從心頭湧出如濃霧般籠罩了他的整個身體,他想聽到解釋想知道答案,想看看若非無處躲藏的樣子。
梓涵慢慢把車開過去猛地停在若非身旁打開車窗,露出了一張當眾揭穿了秘密得意又挑釁的臉,「今天怎麼這麼早啊,還不到兩點鐘就要收工嗎?」
若非嚇了一跳,轉過身吃驚地看著梓涵,「你怎麼會在這兒?」
「怎麼,既然你若非可以到這裡來我為什麼就不能來?」梓涵斜著眼睛看著若非略帶鄙視地口氣說。
「你……你在跟蹤我?」
「我為什麼要跟蹤你,你以為你是誰啊。」梓涵冷笑了一聲。
若非看著梓涵不屑的眼神,想必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夜總會的舞娘了。若非心想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這是早晚的事,反正自己和這個男人也不會有什麼故事發生……。只是才跟著梓涵騎了一次馬,還沒有跟他去賽車場,實在有些不過癮。不過那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梓涵的世界萬全不同於自己的世界,而梓涵那樣奢靡的生活也不屬於自己的生活。
想到這兒若非嘆了口氣。不過很快他又用冷漠的外表將自己脆弱的心包裹起來,有錢又怎麼樣,有錢就可以隨便鄙視別人嗎?
若非瞥了梓涵一眼沒有吭聲,像從來不認識梓涵似地回過身去繼續擺手招的士。
「喂,我說你難道就不想向我解釋解釋嗎?」梓涵氣急敗壞地吼道。她一個小小的夜總會的舞娘怎麼可以對自己這般無禮。
想象當中梓涵以為若非看見自己后先是會大吃一驚然後是不知所措繼而會嗲聲嗲氣地向自己解釋一番:什麼被逼無奈生活所迫迫不得已才要在夜總會這種地方跳舞之類的,可是沒想到若非竟然對自己不理不睬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這讓自己剛剛還鬱悶的心猛地變得空洞起來。
「解釋什麼?有什麼可解釋的?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若非幽幽地說:「你都看到了,我在這兒跳舞我是這兒的舞娘。」
梓涵驕傲的自尊再次被若非的冷漠淡然所擊倒,他打開車門一把把若非拉進車子,「幹嘛有現成的車子不坐還要打車。」
「對不起,你的車是你的車,和我又有什麼關係。」若非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冷冷地說。
「可是你……做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到這種地方跳舞?」梓涵不解地問。
「我學了十幾年的舞蹈,我差一點就上了舞蹈學院你知道嗎。我熱愛跳舞,除了跳舞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若非看著梓涵激動地說:「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含著金鑰匙出生要錢有錢要勢得勢,我得生存你知道嗎,我得生活你知道嗎?」
「含著金鑰匙出生?」梓涵閉上眼睛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噙滿了淚水,「含著金鑰匙出生又怎麼樣,從小我父母就不停地爭吵,我上高中的時候我母親用刀割斷了手腕,鮮紅鮮紅的血流了一地,我眼睜睜看著她……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母親去世還不到一年父親就把我趕出了家門,我一個人背井離鄉遠赴澳洲近十年……。你說,含著金鑰匙又怎麼樣,有錢又怎麼樣,溫情親情我一樣都沒有,難道有了錢我就幸福嗎我就快樂嗎?」
雖然若非從上查詢過梓涵的身世經歷,可是這些故事由他親口淚眼漣漣地講述出來,不由得讓若非心生憐憫。於是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一邊擦拭著梓涵臉上的眼淚一邊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
梓涵一把握住若非的手,深情地又略帶尷尬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居然……居然流了眼淚,好失態。不過我內心的那種感受你知道嗎,你可能永遠都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