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遭劫
157、遭劫
十月初十的時候,商行收到葉傲天的飛鴿傳信,信中所言商隊已入蜀購得秋茶,現已入大魏并州境內,再往北十數日,便可至天都。
接到消息,陳子岩大喜。馬上吩咐商行上下做好準備,以迎商隊回歸后貨物的安置、點算等事宜。
然則等了又等,商隊至此再無消息發回,眼見著十一月已至,商隊仍全無消息,陳子岩不由得憂心如焚,一連數日皆夜不能寐。
商嬌見狀,料想商隊一路行的都是官道,不曾聽說有事發生,所以也不曾太過憂心。她一面寬慰著陳子岩,一面派了人前往并州,打聽商隊消息,只道商隊可能臨時出了什麼狀況,再過不了多少時日,自然就盡數返回了。
到了十一月初四那日,商隊終於傳回了消息。卻是零星幾人,一路輾轉風塵僕僕地回來報信,說商隊遇上了劫匪,近三萬斤,總計近百萬兩銀子的秋茶不知所蹤!
消息傳來之時,正值商嬌休沐。前幾日她又要在東鋪做事,又要寬慰陳子岩,身體也削瘦了一圈,陳子岩見她辛苦,便囑她那日不必管商行的事務,好生在家休息一日。
可商嬌到底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偷懶睡了個大覺起來,已是日上三竿。起床梳洗整理一番,又吃罷了早飯,她便又有些惦記起多日不見的安氏母子與常喜來。
橫豎今日得空,她乾脆便鎖了門,徑直提了些禮物,便去了安宅。
安思予打開大門時,見是商嬌,不覺又驚又喜,趕緊將她讓進了院內。商嬌環顧小院,桃樹早已黃了樹葉,桂花也已謝了,其餘倒無甚變化。
再看常喜與安大娘竟都不在,一問安思予,卻道她們二人吃了午飯,左右無事,安大娘見常喜最近鬱鬱寡歡,索性便叫上她出門買些針線活計去了。
商嬌才知自己到得不巧,除了安思予,想見的人都還未見著,又見日頭尚早,便索性拉了安思予坐下,將日前自己再次入宮與胡沁華的見面的事告訴了安思予。
安思予聽完商嬌的敘述,對於胡沁華的變化雖有些意外,但覺得尚在情理之中,所以並未驚訝。只待商嬌說完時,面色有些沉滯。
「商嬌,胡沁華既已走出這一步,便早已不再是穆顏。日後她若再召你入宮,你最好能避則避。否則,若她再向你提一些諸如嫁給睿王之類的非分要求,你若再三不應,勢必會被她視作異黨。若她今後對你有了戒心,依她現在在宮中受寵的程度,我只怕你情況不妙。」
商嬌聽完安思予的話,心有戚戚地點點頭,「我也如此認為。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她這麼多的秘密,便是想要脫身,也不容易。」
安思予沉吟片刻,「不錯。但你對她而言,唯一的價值便是她想靠你拉攏睿王,打擊高妃。所以你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趁著她尚未將你視作異黨之前,儘快與陳東家把婚事辦了!
屆時,你嫁入陳家,便對她沒有了利用的價值。而陳東家再怎麼說,也是皇家商人,朝廷買辦,雖地位不高,卻也不是她所想拿捏便能拿捏的。你便也安全了。」
說到這裡,安思予頓了頓,眸光中閃過一絲憂色,緩聲道,「不至像那梁富戶一家那樣……」
商嬌本就懷疑梁富戶家百餘口的死與胡沁華有關,此時聽安思予也與自己有著相同的懷疑,不覺大驚,忙傾身上前,問道:「大哥,你也懷疑此事與胡嬪有關?可有何確切的證據嗎?」
安思予搖搖頭,「不曾,我也只是我的推測。否則,天都城如此之大,百姓們日間採買的菜蔬瓜果里也不乏山貨,怎麼偏就這麼巧,在梁家宴請同族時,就採買到了那有毒的蘑菇?
我聽聞,那梁家的廚子的父輩,原就是山中樵夫,那廚子從小長於山間,對山中有毒之物按說應該有些常識,何以會辨不出那蘑菇有毒?所以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蹊蹺。」
商嬌聞言點頭:「我也曾有過與大哥相同的擔憂。可後來我又看醉倚樓一切完好,我與你也並無差池,按說若真是胡嬪或胡沛華做的,他們應該會首選醉倚樓作為目標,才能掩蓋胡嬪的真實身份才對,何以會先對梁家出手呢?梁家之事,是否也有可能只是一場意外呢?」
安思予擰緊眉頭,思索一番,道,「正是這個理。我也不能排除梁家的事,只是一場意外,我們太過多疑,才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處。不過我思來想去,總覺放心不下,所以已經囑了娘辭去醉倚樓的工作,讓她回家安度晚年。」
「啊?」商嬌聞言又驚又喜,「是真的嗎?大娘當真辭了醉倚樓里的工作,回家來了嗎?」
安思予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現在在牙行做事,收入也尚算可觀,娘也不用像以前那樣為了我四處替人浣衣,夜裡還去青樓做工了。所以不管這件事是否真有可疑之處,她辭工回家將養,於我也安心一些。只是現在不冷不熱,正值醉倚樓生意最好的季節,鴇娘一時招不到人,便答應娘做到月底,待招到人手,結算完工錢,娘就可以辭工了。」
「太好了!」商嬌聽完這話,不禁興奮得撫掌大笑,「這樣的話,大娘就無須日日忙碌,晝夜顛倒!今後我若是想見她,便也容易了許多!」
安思予看商嬌嬌憨地大笑著,心頭也不由一暖,也是滿臉笑意。
二人正說笑著,突然門外響起一陣「砰砰」的敲門聲,急促而焦急。
安思予聽得敲門聲站起聲來,向商嬌笑道:「肯定是娘與喜姑娘回來了。」說完,便連聲前去應門。
卻不想門一開,一個楞頭楞腦的小夥計便出現在安思予面前,大聲問道:「公子見禮。敢問商嬌姑娘可在府上?」邊說,邊左右晃動著腦袋,企圖向安宅內院看去。
商嬌坐在院中,聽到門口有人到安宅來找自己,不由得一奇,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我便是商嬌,你是……」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有些陌生的夥計,狐疑地問。
那夥計便急急地拍著大腿道:「哎呀,姑娘可找到你了!你快回商行吧,出大事了!」
商嬌聞言一愣,忙問:「商行出什麼事兒了?」
那夥計便道:「今兒個一早,商隊派往蜀地運茶的商隊的人回來了!可回來的人卻只四五人,道是隊伍行至路州一帶時,遭到了山匪的打劫,隊伍被人沖得散了,三萬斤秋茶也被劫了去……」
「什麼?」商嬌大驚,臉色倏時變得蒼白。
跟隨在陳子岩身邊日久,她太知道這三萬斤秋茶的份量。那是陳子岩動用了幾乎商行所有的能動用的資金,下的一次重注。
本來若靠著這批秋茶,商行全年用作茶室及茶鋪、茶館的售賣及日常經營便已經足夠,待來年春茶上市之時,便只需要再採辦皇室貢茶即可。
而如今沒了這批秋茶,資金又全然被套了進去,春節穀雨過後,春茶上市之際,商行採買了貢茶,若還要維持經營的話,便會舉步維艱。
可以說,沒了這三萬斤茶,對商行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想到此處,商嬌冷汗涔涔而下。
「此事可有通稟東家知曉?」她越過安思予,急急問道。
小夥計答:「東家一早便得到了消息,已緊急趕往路州去了。這商行丟了秋茶還是小事,可幾百人的隊伍啊,竟被衝散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出了事……若萬一有個好歹……」
商嬌明白小夥計話中之意。兩百多人的隊伍,如今才回來了幾個零星的成員,若其中當真有工人罹難殞命,商行光是賠工人家中的銀錢,便又是一大筆出項!
更何況,這些人里,有葉傲天,有許多跟隨了陳氏,跟隨了陳子岩十幾年的老夥計!
若他們出了事,對陳子岩心理的打擊,不知會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