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遇匪
送走了歡欣鼓舞的李鐵漢,安思予回過頭來,看著亦是一臉欣喜的商嬌,笑著拿起那碗微涼的茶水,也慢慢地抿了一口。
僅一口,便已是滿口花香,讓人如置夏花盛開的季節,回味悠然甘醇。
安思予便嘆道:「果真還是嬌嬌你眼毒,不以表象論價值。便如這茶,雖是散茶,看來並不值錢,但就這入口的感受而言,比之那些所謂頂尖的好茶不知強了多少倍!若運至天都,經由商行賣出,只怕百金難求。」
商嬌聞言,狡黠地看了安思予一眼,贊道:「果真還是大哥懂我心思!這世間太多人只看錶象,所以先敬羅衣后敬人。殊不知一切事物的價值皆不在表象,而在內里。不管是人,還是茶。」
說到這裡,商嬌抿唇輕笑,卻笑得自信:「我相信,這批茶若到了天都,便是散茶,只要經過我們南鋪茶室的推廣,也一定能在天都一炮而紅!
呵,五千斤……現在商行的庫存暫時還有八千斤左右,可以應付三個茶鋪茶水每日供應,若再有這五千斤這種新品茶,若我們營銷得當,售得好價,相信商行便是一時不能籌措資金購進春茶,待到來年秋茶上市,也一定能緩過來!」她扳著手指算著。
安思予靜靜地看著商嬌,看著她自信的笑,凝眉的謀算,不由得唇角處也含了笑意。
她的慧敏,他從一開始便知道。便如他知道,無論身處多麼艱難的環境,她也總有辦法,讓自己與身邊的人擺脫困境一般。
她在他心裡,便是一顆滄海明珠,無論走到哪裡,都潔白無瑕,散發萬丈光芒!
可思及剛剛李鐵漢走時所說的話,安思予舒展的眉頭又不由一凝。
「商嬌,既如此,我們是否還要去往路州?你剛剛也聽李鐵漢說了,他們這批茶農正是從路州一路過來的。路州那邊多山,又有山匪盤踞,雖不至打家劫舍搶劫過往商旅,但傳聞那光頭匪首卻最喜劫擄適齡貌美的少女。如今你我孤身二人,不如……」
「當然要去!」商嬌截住安思予的話,堅定無比地道,「子岩既留言讓我與他共同處置此次事件,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是必要去到他身邊陪著他的!況且,剛剛鐵漢大哥不也說了嗎,他們一路過來皆是暢通無阻,並無碰到什麼異狀,可見謠言當不得真。我便不信就當真我這麼倒霉,偏偏遇上那一窩山匪!況你我還有馬匹,便是碰到了,我們跑便是了!」
說罷,她再不多言,端過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飯菜來。剛剛與李鐵漢一番談話,已耽誤了她太多時間,她現在要趕緊吃飯趕緊趕路,爭取后兩日便能到達路州,順利與子岩會合!
安思予聽得商嬌這般帶點稚氣又顯天真的話,看著她努力吃飯的模樣,嘴微微一張,想說什麼,又生生壓下,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路州多山,山中有匪……
按說商隊入蜀多次,對於路況應是極為熟悉的,應該不會選這條路回天都,而是轉道走官道平整,一路暢通的肆州啊!
這批茶,如何就丟在了路州呢?
這個疑慮,自安思予陪同商嬌出行之時,就一直在他的腦中閃現。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也要保護商嬌,平安地將她送到陳子岩的身邊!
接下來,又是兩日的策馬狂奔。待遙看一脈青山如屏障一般橫亘於蒼茫天地之間時,安思予與商嬌意識到:隨州與路州的邊境到了。
為安全起見,進山之前,安思予特意找了隨州山腳下一家農戶家中借宿了一宿,又請教了一下當地地理,這才得知了一些關於龍盤山上的情況。
龍盤山,山如其名,如龍盤旋而上,兩畔叢林密布,古樹參天,是連通隨、路二州的必經通道,原也是蜀地與大魏通商的唯一通道。
多年以來,這龍盤山上長期盤踞著一股武裝勢力,據傳是某個家族的領地,又因山跨隨、路二州,兩州官府皆不好相轄,所以一直以來當地官府便地山上的勢力放任自流。
本來這股勢力踞于山間,與外人無甚交涉,但後來隨著大魏與蜀地經商貿易的增多,便時有人下得山來設卡攔截,收些進山收貨或途經商隊的錢財,卻於一些苦力腳夫、小本經營的小商販秋毫無犯。因其是經商要道,又抽成公道,所以一般的進山收貨的商隊或小商販還是喜從這條道上經過。
可近年間,這盤龍山裡突然時不時地冒出一股匪徒,相傳領頭之人是個天生光頭,無發無眉,面帶兇相的男人,最喜劫擄過往商旅或平常百姓家看得順眼的姑娘,帶回山上奸*淫一番之後,將人剃成光頭放還,害得那些姑娘痛苦難堪,多有輕生。久而久之,盤龍山惡名不脛而走,連累路州也有了山匪盤踞的惡名。
再後來肆州那邊通了官道,商旅們便是稍有繞路,也寧願經由相對安全、太平的肆州而過,這路州的道路便漸漸清冷了許多。
聽完農家的話,商嬌突然意識到,這山裡所說的喜剃女人頭髮的光頭男人只怕是因自己生有缺陷,遂有些變.態,所以趕忙找農戶買了一套男裝套在身上,只作男兒打扮,這才又與安思予縱馬上路。
而安思予則不然,他一直疑心著此次為何商隊會走路州,聽完農戶的話,心頭的疑慮更是無限放大,幾次三番想開口讓商嬌放棄,卻在看到商嬌一臉鬥志昂揚,且信心十足的勁頭時,又只能將話壓下。
罷了罷了,她要去的地方他攔不住,便只能隨她,不離不棄,誓死相護。大不了,他警醒一些,凡事多提點著她便是。
於是,兩人便就這樣進了盤龍山。
饒是安思予事前已做好了準備,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盤龍山卻是如此之大,山勢如此陡峭,馬兒到了此處,根本不能揚蹄通行。
安思予與商嬌策馬慢行進在盤龍山的叢山密林間,兩旁古木參天,布滿腐敗落葉,時值正午,山中卻仍是霧靄蒸騰,偶有兩聲鳥啼,更顯得林間幽謐清冷。
安思予先行商嬌一個馬頭,一路過處,他俱是豎耳凝神,但見這山中無甚行人,道上也不見踩踏痕迹,心下便更是警覺戒備。
驟然間,一陣驚鳥飛出,直掠天際,與此同時,山頭之上長長的一聲似鳥鳴般的唿哨聲。安思予便心知不好,反手一鞭抽在離他僅半個馬頭的商嬌的馬臀之上,疾呼一聲:「嬌嬌,快跑!」
事起突然,商嬌還全然沒有回過神來,但見安思予反身揮鞭,快疾如星地抽向她的馬臀,被馬兒吃痛的飛奔一帶,坐立不穩,差點栽將下來。
「安大哥……」她連忙穩住坐勢拉緊綹頭,轉眼望去之時,卻見頭上山石密林之中,不知何時竟冒出許多人來,如鬼魅般的狂笑著,打著唿哨,紛紛自上而下俯衝而下。
商嬌見狀,情知遇上了山匪,嚇得三魂不見了二魄,當下打馬狂奔,卻又放心不下安思予,頻頻回首張望,當看見一群劫匪將安思予的馬團團圍住,不由心膽巨顫:「安……」
話未說完,身下馬兒突然失蹄,一個仰翻間,商嬌只覺得天旋地轉,繼而重重栽倒在路旁滿是腐土落葉的地上,連打了幾個滾,直到撞到一棵樹上方才停下,只覺得周身巨痛,如被車輾過一般。
好不容易抬眼望時,她才發現馬兒已半個馬頭栽進一個坑裡,陡留後腿在空中翻騰,想來是山中盜匪早已制好套馬陷阱,專等他們這種騎馬的行商經過,好劫擄一番。
而她這一跌身下馬,剛剛俯衝下來的山匪們便爆出一陣歡呼,紛紛向她圍攏過來,圍在她身邊便開始四處摸索錢財。
「啊!」商嬌哪裡見過這種架勢,見山匪們聚攏過來,在自己身上亂摸,不由嚇得抱緊胸口,雙腿亂踢,「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她這一喊,女性特有的嗓音便出賣了她,令原本只想打劫的山匪不由愣了愣。
一群粗莽的漢子中便有一人便有一人走上前來,一把按下商嬌的頭,便拔掉了她束髮的木釵。頓時,商嬌一頭烏髮瀉下,再掩不住烏瞳粉面的好姿容。
人群中便靜默了片刻,忽地爆出一陣喜出望外的歡呼。
「是個女的,哈哈,這小子竟然是個女的,還是個美女!」
「哈哈,二哥這下有福了!好久沒劫到這麼水靈的女人獻給二哥了!」
「嘿嘿,二哥享用完了,咱們也跟著享一回福!」
商嬌披頭散髮,驚恐萬狀地好容易站起身來,想要從一群男人的包圍中突圍出去,但她人小力薄,哪裡是這群孔武有力的男人的對手,便一次一次被推來推去,落入一個又一個男人的懷抱,只得抱住胸口,嚇得哇哇亂叫。
她的叫聲如此凄厲,安思予聽在耳里,只覺得肝膽俱裂,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大力地推開圍困住自己的山匪,便想要衝到她的身邊:「商嬌!不許你們碰她!」
眼見安思予脫困,一群山匪立時一擁而上,拳打腳踢,頓時將他打得鼻青臉腫,口鼻流血。
「讓你跑,讓你跑!」邊打,一群壯漢還惡狠狠地念叨著。
商嬌聽到動靜,透過人群看見安思予被打,不由心急如焚,厲聲喝道:「你們別動他!」便想再次突圍。
但她便如一隻陷入陷阱的兔子,再想突圍而出,也敵不過四周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他們把她夾在中間,開始又一輪的戲耍褻.玩,歡樂得笑聲震天。
正上下其手玩得高興,突然間有人喝了一聲:「二哥來了!」
立時間,所有的男人都停下手中動作與調笑,紛紛看向不遠處緩步上前的一個精壯男子。
商嬌趁著這個機會,也不得看山匪口中的二哥是何模樣,一把分開圍困住她的山匪,便向安思予飛奔而去。
「安大哥,安大哥!」她含淚將被人裹挾在地里痛打的安思予扶起,但見他口鼻殷紅流血,眼角處也被打得污腫一片,不由得心中巨痛,愧悔難當,「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陪我涉險的……」
安思予喘著粗氣,卻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痛楚,反手攫住商嬌的手臂,將她打量一番,將她尚且安好,方咧嘴而笑,「沒事,我沒事……嬌嬌,不哭!大哥沒事!」
邊說,他邊伸手,想去摘她方才滾落在地時頭髮上沾染的腐葉……
骨節分明的手卻被一隻壯實的厚掌攫住,一把帶往身後,痛得安思予一聲悶哼。
見安思予單手被擒,商嬌又驚又怒,立時撐起身體便向那隻手揮去,「放開安大哥,你們要幹什麼……」
話未說完,另一隻手便攫住了她的下巴,粗魯而無狀地硬生生將她的頭扳起。
商嬌便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黑褲,孔武粗壯,一顆頭顱卻寸草不生,油光鋥亮,那吊梢的三角眼上也是一根眉毛也沒有,愈發顯得那雙眼陰戾毒辣。
而此時,那雙眼便這般直瞪瞪地打量著掌下的商嬌,待看清她的容貌時,男人笑了,帶著驚艷,也帶著淫.欲。
「如何,二哥,這次兄弟們截的貨好吧?」旁邊,一個漢子邀功道。
那首領不答,一把扯住商嬌的衣領,便將她按進懷裡,手沿著她的濃黑的頭髮便向她的後腦勺摸去。
「啊!」商嬌大驚,被那男人壓在滿是汗臭的胸膛間兀自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