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逢.離
173、逢.離
商嬌奔出營帳不遠,便見官軍把守的通路上,一行人馬下恭立,當先一人,眉目潤朗,一身月白長袍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不由又驚又喜又有些委屈。
「子岩!」她激動得大叫一聲,飛快地跑上前去,一頭扎進他溫暖的懷抱。
陳子岩看著那突然撞進自己懷裡的小腦袋,待回過神來,激動得全身輕顫,將商嬌從自己懷中挖出,雙手捧起她的小臉仔細端詳。
「商嬌,嬌嬌?」他輕聲喚,直到確認她平安無恙,那顆一直以來惴惴不安無處安放的心,才安定了下來。
商嬌倚在他懷裡忙連連點頭,「是我,我很好。子岩……對不起,讓你為我憂心了。」
陳子岩摸雙手輕輕摩挲著商嬌的臉,帶著無比的憐惜:「怎麼瘦了這麼多?嬌嬌,這段日子,你吃了很多苦罷?對不起,當日事出突然,我……」
想當日,他突然接到秋茶在肆州境內被劫,同時還有商行葉傲天連同內近兩百名工人失蹤之事,心下不由大急,當即派人備馬,點了商行幾名管事一同趕往肆州。
因為事起突然,他臨行前特意派人去尋商嬌,並帶口訊給她,讓她替自己坐鎮商行,處理臨時突發的事件。
原以為一切安排得很是妥當,卻不想卻有人從中作梗,竟假傳他的口訊,誘騙於她,將她一路引往路州。
當他處理好肆州的事情,往返天都的路上,這才收到王掌柜的飛鴿傳書,知道商嬌於路、隨二州交界,山匪橫行的盤龍山上失了蹤跡時,他當下心急如焚,立刻轉道前往這盤龍山,想要帶人探明虛實,設法營救她。
哪怕這山匪要多少錢財,甚至是他的陳氏商行,只要她好好的,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只要她好好的!
可他料想不到,此事竟然驚動了睿王,親帶了一萬精壯官兵前來,將盤龍山圍了個水泄不通。若非他認識睿王府中的牧侍衛,恐怕連盤龍山的地界也進入不了。
想到此處,他不禁有幾分苦笑。
心裡,有幾分慶幸,又有幾分無奈。
這個小傢伙,分明就是一個惹禍精!
此時,小惹禍精已伸出手來,輕輕掩住他的嘴,溫柔地阻止了他的話:「子岩,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這件事,是我魯莽了,才會上了那高家小姐的當,害你為我擔心……對了,此行前去肆州,可有找到失散的工人?大家都還好嗎?可有找到被劫的秋茶?」
陳子岩聞言便點了點頭,剛剛因與商嬌重逢而起的喜悅便化成了凝重。
「嗯,工人們全都找到了,也全都平安返回天都。我一至肆州便去了州府報案,結果方才發現肆州府早已安置了所有商行的工人。據工人們回憶,他們是在回程時途經一間以往相熟的客棧,吃罷飯後便集體出現了暈厥的情況,想來是中了歹人的蒙漢葯。回來報訊的那幾個工人當時中毒狀況較輕,見所有人暈厥,自然知道遇到了強人,所以不敢久留,趁人不備跳窗逃了,這才趕回商行向我們上報了情況。
第二日工人們醒過來時,見所有人盡皆平安,身上財物無犯,卻偏偏掉了那整整三萬斤的秋茶,也知出了大事,忙在葉管事的帶領下向肆州府衙報了案。肆州府也知我陳氏是大魏皇商,如今出了大事,自是不敢怠慢,工人們安置得尚算妥當,直到我前去時,大家都一切平安,無一人傷亡。只三萬斤茶沒了下落,肆州府徹查了一番,暫且還沒有下文。」
「哦。」商嬌聞言拍拍心口,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笑道:「那便好。只要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運。至於咱們失去的茶,三萬斤總不是小數,相信不日之後定會有消息的……」
說到此處,商嬌想了想,又拉了他的手道:「就算沒有,子岩,我也會設法陪你度過難關,相信我!」
陳子岩看著商嬌愈發削瘦的小臉,想到她這般跨越千山萬水,歷經千難險阻地前往路州,便是想陪在自己的身邊,不由對她又愛又憐。
伸出手,他輕撫她的小臉,柔聲道:「好。我相信我的嬌嬌定有辦法協助我度過此次危機!」
商嬌聽他說得寵溺與相信,不由有些微的小得意,昂著頭看他,咧嘴笑得滿臉幸福。
兩人正說著,卻見牧流光走出了睿王的營帳,一張刀刻般的臉上滿是陰沉與冰冷,許是看見了前方相依相偎的一雙人影,他僵立當場,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嗯哼」一聲冷哼。
陳子岩遁聲發現了牧流光,忙與商嬌雙雙分開,行上前去,正想向牧流光行禮請求睿王召見,卻被牧流光憑劍攔住。
「睿王有令,他今日諸事纏身,不宜見客。陳東家既已與商姑娘相會,便自去罷。」牧流光冷冷道,雙眸含冰,筆直地射向商嬌。
商嬌經了剛才拒絕睿王之事,心中正是發虛,唯恐睿王又會藉機為難陳子岩。此時見睿王並無意與陳子岩會面,不由心下大喜,忙趕在陳子岩開口前上前向牧流光道:「既如此,我等就不叨擾王爺處置事務了。商嬌再次謝過王爺的搭救之恩,我們這便先走了。」
邊說,她邊拉了拉陳子岩的衣袖。
陳子岩會意,雖心中覺得有幾分奇怪,但還是拱手道:「既如此,那我等便不叨擾王爺了,待明日王爺得空,我等再來拜謝。」
牧流光聽得他們的話,將臉撇至一旁,只作不理,冷冷地哼了一聲。
商嬌與陳子岩便帶著商行的一行人退了下來。
剛走了幾步,便看安思予正牽了馬走了過來,他顯然也梳洗了一番,頭髮半干未乾,臉上身上的傷口也妥善的重新包紮了一番,一身淺藍的布衫穿在身上,竟有幾分落寞的感覺。
「大哥。」商嬌見了他,便快步行了上去,待看清他手裡的馬轡與馬背上的行裝,有些驚疑,「怎麼,大哥要走?」
此時陳子岩也行了上來,見了安思予,雖面上不顯,卻微微皺了皺眉。
安思予似沒有看見一般,一雙溫和的雙眼只看著商嬌,淺笑道:「嗯。我這般出來也快逾一月了,先前並未知會牙行及我娘一聲,想來他們都急壞了。你既平安與陳東家會合,大哥便先行告辭回天都了。」
商嬌聽得安思予的話不由微微一怔,心裡無名的湧上一股失落:「可是……」
「既如此,」陳子岩卻截住了商嬌的話,向安思予略一拱手,道,「我與商嬌便不強留公子與我們一同回天都了。安公子,此番你護送商嬌來尋我的恩情,陳某沒齒難忘。日後公子若有何危難之事,盡可來商行找我,陳某定當竭力以報。」
安思予聞言也拱手回禮,只淺淺道:「好。在下便在此謝過陳東家了。」
說罷,他轉頭看向商嬌,眸光流轉間,淺笑著輕聲道:「商嬌,再見。」
然後轉身一拉馬轡,縱身上馬,便打馬疾馳而去,只余滾滾塵土。
商嬌遙望著安思予離去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終於再也不見,回想起安思予一路以來的照拂,生死一線時的相護,心下竟有些莫名的難過與失落。
安大哥,她的安大哥,真的是個很好的男子。
很好,很好……
正想著,有些微冰涼的手指便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牽住,圈在自己厚實溫暖的掌心。
商嬌側目,但看見陳子岩與她並立著,正側頭看她,目光清淺。
但不知何故,商嬌總覺得陳子岩看她的目光,隱隱含著一絲打量,一絲探究。
她遂才想起,她此番與安思予孤男寡女,相攜來到這隨、路二州交界處已一月有餘,若有心人刻意挑撥,指不定會被傳得有多不堪。
所以她立刻斂了心神,忙揚起笑,問陳子岩道:「子岩,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何時返回天都呢?」
陳子岩遂想了想,道:「唔,今日天色將晚,況睿王那裡畢竟是打著救人的旗號來的,我們這樣不說一聲便走亦是不妥。不若我們便在此休息一晚,待得明日一早,我們再向王爺辭行也不遲。」
商嬌聞言,也覺陳子岩的方法可行。睿王雖囑了他們先行離去,但如果他們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也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遂她點點頭,搖著陳子岩的手,笑道「好。子岩既這般安排,那我們便在營中住上一晚,明早再向王爺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