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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蚱蜢

  217、蚱蜢 

  商嬌的傷並不重,只額頭磕破點皮,滲了點血而已。大夫替她診治之後,替她重新包紮了傷口,又開了幾劑平日調理的葯,囑她素日里注意休養,便再無多話。 

  相較於自己的傷,商嬌現在正關心的反倒是安思予的事,所以一包紮完,趁著大夫寫藥方的工夫,她又趕緊跑了出去,想知道此事的結果。 

  卻不曾想,院中小桌前,只安思予一人安靜的坐著,似在思考著什麼,一臉凝重。而睿王及劉恕早已不見了蹤跡。 

  商嬌左右打望一番,直到確定沒有看到睿王身影,方才行上前去,問安思予道:「大哥,睿王呢?」 

  安思予被她一問,才似剛剛迴轉神來,慢慢看向她,淺笑著答:「王爺已經回府去了。」 

  「回府了?」商嬌大奇,索性也坐了下來,與安思予倆倆相望,「那大哥,你的事怎麼樣了?」 

  安思予聽商嬌詢問,眉間一跳,表情卻依然淡淡地道:「沒什麼,我已拒絕了睿王的提議。」 

  「拒絕?」商嬌驚了一下,聲音也不由得大了幾分,「大哥,你說你拒絕了王爺的提議?為什麼呀?」 

  難道他不想撥亂反正,恢複名譽,重振家風名聲了嗎? 

  甚至,入仕為官,一展抱負…… 

  這難道不是他與安大娘的夙願嗎? 

  為何現在好好的機會就擺在他的眼前,他卻要拒絕? 

  商嬌想到這裡,不免有些氣急,索性站起身來就向外走。 

  安思予一把攫住她的手,急問道:「嬌嬌,你幹什麼去?」 

  商嬌怒瞪他一眼,低吼道:「我幹什麼去?當然是去追睿王啊!安大哥,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何說放棄就放棄?你難道忘記了,洗清你的冤屈,重振你安家門風,不僅是你,也是安大娘畢生夙願了嗎?」 

  安思予急了,攫住商嬌的手更加用力,「你不能去!」 

  「為什麼?」商嬌不解的扭頭,低聲問道。 

  安思予正要答,這邊廂,大夫已開好了藥方,正出門要走。商嬌見到大夫,這才想起安思予身上帶傷之事,忙又請大夫替安思予診治一下。 

  大夫細細地替安思予把把脈,只道安思予也無甚大礙,只確有內傷,需服藥調理一段時間便好。 

  一時間,大夫也替安思予開了方,商嬌囑了常喜隨大夫一同前往藥房抓藥,常喜應了一聲,隨著大夫離開了。 

  安宅小院內,便只剩了商嬌與安思予二人,倆倆相望,寂然無語。 

  許久,安思予方才一點下頷,向商嬌示意,讓她坐下。 

  商嬌經了剛剛的打岔,原本焦慮的心情也平靜了些,也知安思予做事,從來都有他的考量,遂坐了下去,偏了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安思予垂了眼,低低道:「嬌嬌,我並非不想洗清自己的冤屈與恥辱,但現在並非好的時機。你可曾想過,睿王要徹查當日之事,勢必便會牽出醉倚樓,牽出高淑妃。」 

  商嬌點頭道,「這是自然。或許,牽出高淑妃,才是睿王的最終目的。畢竟,高氏一族在天都,實在樹大招風,且不知收斂。睿王想借你的事打壓高氏,何嘗不是為民生計?」 

  高思予讚許地看了商嬌一眼,繼而又道,「那麼,牽出高淑妃之前呢?睿王如此聰明,便是我如今不說,他自然也能查到,當日讓我背上誘拐青樓女子這個污名的人,正是穆顏。」 

  穆顏? 

  商嬌心裡一突,倏時明白了安思予的顧慮。 

  「醉倚樓莫名其妙遭遇火災,全樓近百號人全死於大火;梁富戶家中百餘人莫名其妙地中毒,全族無一倖免。而能將這兩件案件串聯起來的人,便是穆顏。這一點並不難查。」安思予繼續道,語氣卻沉重了幾分. 

  「若此時,我們再讓睿王發現,我拐帶的人,竟又是穆顏……嬌嬌,你想想,睿王會對此事做何聯想?」 

  說罷,安思予悠悠一嘆,道:「所有的事皆如此巧合,那也許巧合便不是巧合了。」 

  聽安思予如此說,商嬌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不可能!」她掙扎著道,「就算睿王查到你、醉倚樓、梁家的事,皆與穆顏有所關聯,那又能說明什麼?別忘了,『穆顏』已經死了!」 

  睿王怎麼可能查到穆顏,怎麼可能查到她竟沒死,還冒名入了宮,成了大魏皇帝的寵妃? 

  安思予淡笑一聲,搖了搖頭,「嬌嬌,是你想得太簡單了。睿王何許人也?他手下的能人智士又有多少?你以為醉倚樓被燒了,梁家的人都死絕了,這事便能了了嗎?穆顏畢竟曾是青樓女子,樓子里人來人往,見過她的人也保不齊有多少! 

  更何況,還有當日那見到皇妃御輦,便當眾大呼小叫,說胡妃是他生女的馮老伯;今日又出了個魯四……若睿王當真對此事起疑,細查下去,將這些事一一牽出,那天都……只怕要出大亂!」 

  商嬌聞言,頓時如被抽了骨筋一般,軟作一團。 

  若睿王當真為安思予翻案,從而牽出高淑妃,又順帶著查出了胡貴妃為青樓女子冒名頂替之事…… 

  一次牽出兩位位高權重的後宮嬪妃,事涉一干外戚…… 

  這天都,只怕真要亂了。 

  而作為事情的親歷者、參與者,只怕商嬌與安思予皆難逃欺君罔上的共謀之罪! 

  而在睿王查到此事之前,胡家會如何動作,胡沁華會不會先下手為強,除去她與安思予……這些,都是未知之數。 

  想到這裡,商嬌心裡無端升起一陣煩躁。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嘆道:「這都什麼事兒啊!」 

  她不過是想安思予可以得以平反,恢復他的名譽,讓她的安大哥可以得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名聲與地位而已,怎麼就突然躥出這麼多複雜的事情與牽扯呢? 

  商嬌發現,她與安思予彷彿就像陷入了一個怪圈中,就像一根繩上的兩隻蚱蜢,一頭牽著胡沁華,一頭牽著他們,無論另一頭出了什麼事,另一頭的人也都跑不了。 

  安思予見商嬌一臉苦悶的表情,反倒笑了起來。伸出手去,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適才,我對王爺說,我自革了功名之後,無事一身輕,也不為名利所累,反倒自在。這話倒是不假。嬌嬌,人生在世,雖有許多不稱意,但就像你當日所言,寧負虛名不負心,我只要不違我心中之意,便安心自在。」 

  說到此處,他看著商嬌,唇邊漾起的笑意,溫煦得如冬日的暖陽。 

  「更何況,我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小攤,生意也不算差,我再怎麼也算是掌柜的……於大哥而言,此生足矣。」他安慰她道,「大哥只要我們都平平安安,這就比什麼都強!」 

  是啊,平安! 

  只要他能平安地伴在她身邊,默默守護著她的平安,於他而言,便是於願足矣! 

  是夜,睿王府內 

  靜心齋里,燈火通明。 

  睿王正於燈下批閱廷尉署近半年來發生並處理的一些案件,並將其一一整理、分類,準備明日朝時上報朝廷。 

  正看得蹩眉之時,牧流光信步入了書房,將幾張供詞舉過頭領。 

  「卑職見過王爺。」 

  睿王自卷宗里略略抬頭,目光淡淡地掃過穆流光的手,緩緩伸過手去。 

  穆流光趕緊上前幾步,將供詞送到睿王手裡。 

  睿王翻開供詞,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那些人都處置了?可都交代了哪些他們素日里做的惡事?」 

  牧流光答道:「處置了。卑職親自會同衙署內的官員一同審的。這些人無非是些地痞混子、青樓打手之流,平日里無事,專做些偷雞摸狗、吃喝嫖賭、打架鬥毆之事。其餘的,也無甚大事。衙署官員審了半日,也就各打了幾十板子,投入大獄,待關個一年半載,便也就放了了事。」 

  說到此處,牧流光萬年冰山一般的臉上顯出一絲幸災樂禍,對睿王道,「王爺是沒看見,那幾個人——尤其是那個帶頭鬧事,毆打商姑娘的魯四,斷了一條腿,又被卑職射穿了手臂,再加上那幾通板子打得滿地亂滾,哭爹叫娘的樣子……嘖嘖,說多解氣便有多解氣!」 

  睿王聽著,一言不發,唇角卻微微漾起一絲笑痕。 

  「這些人,素日里飽食終日,卻無所事事橫行天都,打他們一頓,再讓他們受一通牢獄之災,得個教訓也是好的。」他淡淡道。 

  正一目十行的審閱著供詞,忽然,睿王的眼睛落在魯四的供詞上,眉心驀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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