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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驚悉

  286、驚悉 

  送走了安思予,這一日,商嬌總是魂不守舍,一會兒打翻了灶台上的油燈,一會兒又洗破了衣裳,便連抱著諾兒也差點兒摔了,嚇得奶娘將諾兒搶進懷裡,再不讓她抱。 

  待得日落,倦鳥歸巢,安思予才踏著初升的星辰,意興滿滿地回到了安宅。 

  當敲門聲響起時,一直在院內石桌前迷迷糊糊等了一日的商嬌突然眼睛一亮,來了精神,飛快地衝到門邊,拉下了門閂。 

  「大哥,你回來了?」她驚喜地叫著,接過他手裡的書卷,趕緊仰頭,有些緊張地追問他道:「如何,今日考得如何?」 

  安思予點點頭,臉上滿是自信的微笑。 

  「題不太難,便是關於中書院中,上下午各做了一篇文章而已,一則詩辭賞析,藉機抒志,一則論治世,我答得都尚可。」 

  「真的?」商嬌聞言,再看安思予臉上自信,知他所說的尚可,應該中選問題不大,一時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邊說,商嬌邊引了安思予坐到桌前,又端上了自己親自做的幾樣小菜,笑著為安思予斟了酒,也挨著安思予坐了,捧起酒杯,向安思予笑道:「大哥,那小妹在此事先預祝你一舉高中,從此蟒袍加身,富貴尊榮,一展抱負了!」 

  說完,商嬌一仰脖,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安思予看著商嬌爽利與開心的模樣,不由無奈地笑道:「看你急的。我雖是感覺尚可,但朝廷選拔人才,卻容不得半點馬虎,還要經過一層一層的考官審閱品評,方才能評出優劣等級,加上最終上報朝廷,由皇上定奪,中間任何環節若出現半點紕露,大哥便依然名落孫山,淪為布衣閑人而已。你這般著急,倒讓大哥有些害怕,計較起得失來。」 

  商嬌卻不管安思予是謙虛還是真的心裡無底,聽他這般說完,反倒耍起賴來,將酒杯往桌上一墩,再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笑道:「這我可不管。我只知道,我大哥有驚世絕艷之才,就應該贏得薦考,出人頭地,一展長才!便是這次不中……呸!說錯話了,大哥一定會一舉中的才對!屆時,小妹更要與大哥大醉一場,為大哥慶賀上三天三夜呢!」 

  說罷,商嬌再一仰頭,又將杯中酒一干而凈。 

  安思予見狀,忙將自己杯里的酒喝凈,方才騰出手去,按住了商嬌的酒杯,又將酒壺往自己的身邊挪了挪,方才笑道:「喝酒傷身,淺嘗輒止既可。待得明年過完年,成績出來之後,若大哥真高中了,我們再大醉一場,如何?」 

  商嬌聞言撅了撅嘴,意猶未盡地看了看安思予肘側的酒壺,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笑道:「也罷。這慶功酒,待得大哥高中之日再喝也不遲。」 

  邊說,她邊拿了筷子,遞到安思予面前,期待地道:「那大哥再嘗嘗我做的小菜,可還合口味?」 

  安思予似有些驚詫於商嬌今日的殷勤,似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她的筷子,挾了一口小菜在嘴裡,吃了,不由眼睛一亮:「蜜汁鹵鵝?你做的?真好吃!」 

  邊說,他又邊挾了另外幾道菜吃了,也覺得鹹淡可口,味道叫絕,不由交口稱讚。 

  商嬌見安思予吃得開心,不由也由衷地笑了開來,替安思予再挾了些菜在碗中,道:「大哥多吃些。素日里,總是大哥在照顧著我,我卻極少為大哥做些什麼。今日便讓我也請大哥吃上些好的,好好報答報答大哥。」 

  安思予聞言,原本已挾菜到嘴邊的手便頓了一頓。 

  「嬌嬌,你知道,大哥為你做任何事,都只是出於大哥的本心,從未想過要你報答。」他放下手裡的筷子,正色道。 

  不知道為什麼,每回商嬌向他說起什麼報答之類的話,安思予的心裡便滿是不安。 

  那種感覺,彷彿他無論再怎麼努力,也走不進商嬌的心,成不了她真正的家人,真正的親人。 

  商嬌見安思予不豫,忙連連點頭,迎合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待我最好了,大哥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大哥待我這麼好,我自然也想為大哥做點兒事啊,大哥總不會連這點兒小小的機會都不給我吧?」 

  邊說,她邊偏過頭,朝安思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裝作委屈的模樣。 

  商嬌古靈精怪的模樣頓時逗得安思予大樂,撲的一聲笑出聲來。 

  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額前的劉海,愛憐又無奈地笑道:「好。你既這麼說了,大哥在此便多謝嬌嬌賜飯了。」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又端了碗,一起吃起飯菜來。 

  安思予心不在焉的慢慢吃著飯,又側頭看著面前只顧埋頭吃飯的商嬌,想起今日發生的事,心裡說不出的疑慮與困惑,終於按捺不住,淡聲道:「對了,嬌嬌,大哥有一事相詢。」 

  商嬌正埋頭吃飯吃得起勁,聞言頭也不抬,直聲道:「大哥有何事要問?直說便是。」 

  安思予便沉默了下來。他半垂著眼,思索了半晌,輕聲問道:「你是否……答應過睿王什麼事?」 

  「……」商嬌頓時一呆,連吃飯的動作也停頓下來。 

  經安思予這麼一提醒,她才突然想起,她曾經答應過牧流光,待她手邊的事情處理完后,要親自去鴻錦莊園,向睿王致謝。 

  可她本來就糊塗著,不知該如何向睿王有所表示,才算對得起他的付出。再加之後來陳母新逝,她又忙陳母後事,又要照顧諾兒,還要兼顧明月樓與明月茶行的諸多事宜,便將這件事忘到了九宵雲外去了。 

  如今聽安思予這麼陡然一問,她的心立刻一緊,趕緊抹了抹嘴,謹慎而又小心地問:「……你今日見著王爺了?可是他對你說了什麼?」 

  安思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今日我的主考官,便是睿王與胡沛華……考試當時,睿王倒沒有說什麼,只後來待我考完,胡沛華走了,睿王便叫住了我,問了我幾個問題……」 

  說到此處,安思予似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商嬌,欲言又止。 

  商嬌咬了咬唇,問:「什麼問題?」 

  安思予這才緩緩道:「睿王問我,你最近在做些什麼。」 

  「你如何答?」 

  「我說,你近來很忙。既送走了陳伯母,又要照顧諾兒,既要兼顧明月樓的生意,還成立了茶行,接掌了原先陳氏的數百號工人……」 

  商嬌點點頭,道:「大哥這麼回王爺並無不妥……睿王後來怎麼說?」 

  安思予臉色凝重地道:「事情怪就怪在這裡。我這樣回睿王並無不妥,但王爺卻似乎顯得很不高興。他遂對我道:商嬌姑娘執意行商,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本王聽說,經商之人最講誠信,本王想請教商嬌姑娘,若有人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無法兌現,也應親往致歉。可派人敷衍,是為何意?睿王說完,便拂袖離去了」 

  「派人敷衍?」商嬌聞言大奇,莫名其妙地望向安思予,不懂睿王話中深意,「我近日忙身邊的事情尚自顧不暇,連與王爺約定的事情都忘記了,何曾派人敷衍過他?」 

  安思予也點點頭,卻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此事我想來想去,也是百思不解。睿王自不可能撒謊誆騙你我,那他現在這般問,必然便是有人趁著你近來事務繁忙的間隙,私下與睿王有所聯繫,甚至冒你之名,約了睿王相見……可此人是誰呢?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安思予說完自己的分析,便與商嬌面面相覷,相對沉思。 

  商嬌也努力地在自己腦海里搜索著,究竟是誰會冒她之名,約見睿王。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浮上了商嬌的腦海。 

  只有她,知道牧流光曾與自己有過約定,待自己得空,去鴻錦山莊與睿王相見。 

  也只有她,作為自己的親隨,可以輕易哄騙牧流光,讓他替她傳話,引得在鴻錦山莊休養的睿王現身相見。 

  「常喜!」 

  安思予與商嬌異口同聲地大聲道。 

  得出了這個結論,商嬌頓時眉頭緊蹩,整個人都覺不好了。 

  她煩躁地撥了撥自己的頭髮,霍然起身,在院子里疾走,大叫道:「常喜她想做什麼?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就算她對睿王還未曾死心,但與黃辛的親事,卻是她親口答應的啊!她這般不顧廉恥禮義,出爾反爾,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安思予沉默著,看著商嬌焦躁的模樣,心裡也是一團亂麻。 

  當日黃辛與老娘前來提親,卻被常喜所拒,趕出了安宅。可僅僅過了幾日,就在商嬌準備取消她與黃辛親事之時,她卻又突然找到黃辛,表示自己願意委身下嫁。 

  這些事,他還歷歷在目,就彷彿發生在昨日。可雖然他當時便已察覺有異,卻不知常喜意欲為何,再加之他的全副身心,都在當日遭受重創的商嬌身上,又哪裡會去顧及一個小小的丫環的心思? 

  可當安思予聯想到今日睿王刻意留他下來,詢問他商嬌的事情時,眼中出離的憤怒中,竟有一絲受辱的神情,心裡竟莫名的不安起來。 

  所以,他微抬手,止住商嬌的暴走與憤怒,輕聲道:「嬌嬌,稍安勿躁。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常喜與黃辛之間的婚事,而是常喜約見睿王的動機,以及那日她見到了睿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到這裡,安思予突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他害怕,有些事,在他與商嬌的不知不覺間,已經朝著他們不能掌控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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