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權宜
293、權宜
「啊!」感覺身上一涼,商嬌驚叫一聲,掙扎得越發用力。
「阿濬,阿濬……」她大聲的喚他,帶著哀求,帶著乞憐。
桃紅色的錦衣散開,鋪陳在冰冷的大理石磚石雕刻的蓮花的地面上,冷透了商嬌的心,讓她掩著肩,嚇得瑟瑟發抖。
入目的美景令睿王亦紅了眼睛,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柔嫩的肌膚上遊走著,如同在撫摸著一塊上等的絲綢。
隨著手上的動作,灼熱的唇也漸漸滑過那一寸寸裸露的肌膚,慢慢向下滑去。
他不想再管任何事,只願溺斃在這具如雪白綢緞般的身體里。
她既然改這般羞辱他,就要承擔羞辱他的下場。
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
她必須,也只能是他的女人。
曾經,因為她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他為她散盡府中侍妾,專待她一人。
而她,卻為了躲他避他,竟將自己貼身的侍婢送來給他。
好好好,好得很!那他便如她所願,讓他成為她的女人,再納那個婢女為妾,看她屆時到底是與那婢女姐妹情深,或是鬧心傷神!
想到這裡,睿王再不猶豫,制住商嬌的掙扎,手來到她襟口,伸手便要將那最後一點遮擋扯下……
商嬌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的手揪住她的抹胸,作勢要扯……
突然間,所有的掙扎都停止了。
她安靜下來,看著那張近在咫尺,與她呼吸相聞,做著最親密的舉動,卻彷彿陌生人一般的,俊美無儔的臉。
一滴絕望的淚水,突然溢出了眼眶,慢慢滑到她的耳際。
「阿濬,不要讓我恨你。」
她幽幽地說。無力地,認命地。
商嬌的話猶如一記重鎚,狠狠砸在睿王心上,令他的心狠狠一抽,鈍痛無比。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女人。
她臉轉到一邊,不言不語,只默默流著淚,既不掙扎也不再反抗,就這樣在他身下,平靜得詭異。
他伸了手,輕輕地想撫摸一下她的臉,卻在觸到她的瞬間,感覺到她全身一抖,一時竟不敢再去碰她。
商嬌說,不要讓我恨你……
而該死的是,他知道那是她的真心話。
以前的她,雖與他不甚親近,但至少不會防他,不會避他。
及至那一夜,在他卧室的湯池中,他強求,她逃跑后,她便與他生了嫌隙,漸行漸遠。
以至如今,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的心也依然回不到當初。
若他今日強求,自然可得一時歡愉,可之後呢?
她會恨他。有可能是一生一世。
他想要的,不過是當日他隱在酒樓包房內,看到她與陳子岩那般親密無間,相依相偎,全心信任,滿滿的依賴……
那種溫情,才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
若只是一夕歡愉,他在哪個女人身上得不到?
而他,不屑!
想到這裡,他雙手撐在她的頸間,支起身體,俯身看著身下的她,竟有些害怕,有些無助。
這個女人,縱然他貴為親王,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么?
「嬌嬌,」他澀然地開口,只覺得心頭苦悶難捺,「你還是當日那個小辮子么?本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我們回到最初?」
聽到睿王的問話,商嬌撇過頭去,默然不語,淚流滿面。
回不去了。
她早就回不去了。
子岩已死,陳家已沒,商行也不復存在……
她也再不是當初那個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快樂的小女孩。
她現在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將自己傷痕纍纍的心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強迫自己堅強,讓自己可以避開可能的傷害。
「阿濬,」許久,她輕輕地開口,側著頭,在睿王的身下流著淚,緩緩道,「我知道你待我好,也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事,甚至失去了很多……這一生,也許再不會有人如你待我那般好了……
可是,我當日既許了子岩,便一顆心都在他的身上。當日,我以為他是因為一紙聖旨,因為他身後的家族而負了我,憤而與他決裂。可是,這一路走來,當我知道了他暗裡依然對我照顧、關懷,當我最後得知,他是因我而死時……阿濬,我的心也隨著他,死了。
阿濬,我許不了你未來,也再許不了任何人未來。我現在只想帶著諾兒,平靜的,平安的,過我們的小日子。感情的事,我不想再去碰,再去想……」
說到此處,商嬌轉回頭,抬眼仰視著睿王沉鬱的臉,那如鷹般的深眸。
那個初見時意氣風發,風流倜儻,如發光體般存在的男子,曾幾何時,臉上也有了情傷留下的傷痕。那雙總是似嘲似笑的眼中,也鐫刻了幾許沉痛?
她長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阿濬,我現在所有的,僅有的,也只有這副殘破的身子。你若當真覺得我虧欠你良多,想要拿去,便拿去……可是阿濬,我痛未愈,傷未復,你想要的真心,我到底……許不了你。你若得到你想要的,我們便自此兩清,從此無虧無欠。從此我商嬌與睿王您,再不相識!」
說罷,她閉了眼,再不說話。
她在等,等待他的選擇。
她已欠他太多,既許不了他真心,那能還他的,便是他尚還感興趣的這具身體而已。
但她若償清了自己欠他的債,自然再無虧欠,她便從此只帶著諾兒隱居別處,與他再無牽連糾纏。
這樣也好,也好……
可是,她閉著眼,等了又等,卻只覺身體一輕。
那壓在她身上,幾乎要將她生吞入腹、支解破碎的重量,消失了。
商嬌睜開眼,便看到睿王已長身坐起,面無表情,兀自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飾。
見她驚訝地看著他,他薄唇緊抿,默然地朝她伸出手去。
商嬌猶豫半刻,遲疑地朝那隻手伸了過去。
他的大掌立刻將她的玉指緊緊握住,發力,將她自地上拉坐起身,又傾身下去,拾起她散在地上的衣物,覆在她的身上。
商嬌瞬間明白了過來,立刻將衣服披在身上,仔細整理,一一穿戴整齊。
睿王冷眼在一旁看著她慌亂凌亂的動作,待她穿得差不多時,他又傾身上前,拾起剛剛被他拉落的束身的襦帶,親自替商嬌束在腰上。
邊束,他邊沉聲道:「商嬌,你不要以為這樣便能了了。你欠本王的,已經太多太多,又豈是你想還便能還得完的?本王就是要讓你欠著,讓你永遠記得,你虧欠了本王,虧欠得太多太多……若有朝一日,你想得通了,願意放下陳子岩,願意放下心裡的傷痛,你再來償還你今日虧欠本王的東西!」
說罷,他挪開手。商嬌腰間的襦綢,已被他結成一個精緻小巧的蝴蝶結。
「但你要記得,」睿王冷著聲音,抬頭看她,「商嬌,你要記得,你是我——睿王元濬定下的女人。你需要時間忘記過去,沒有關係。我陪你耗著,熬著……哪怕終其一生,我元濬也陪得起!
——但商嬌,你且也要記得,你只能是我的,你不可以再愛上別的男人,不可以再嫁給別的男人。否則,我傾盡所有,窮其一生,哪怕攪得天地翻覆,也定要將你搶回來,囚禁在我的身邊!商嬌,你答應我,你會記得我今日對你所說過的話!」
他猛然抬頭,眼中精光閃現,信誓旦旦的道。
「阿濬……」
商嬌從未曾見過睿王如此勢在必行的模樣,不由一時呆住,通體發寒。
他渴望得到她,她能感覺得到。
可是,他卻在她放棄掙扎的時候,也放棄了他的追逐。
因為他想要的,不是朝朝暮暮,而是天長地久;
因為他在等,等她度過這段情傷,忘記這段傷痛,真心的接納他、愛上他。
他從未放棄。
可如今的商嬌,心已死,情已滅,又哪裡還能回應他這般的深情?
可是,睿王就在面前,與她相對而視,一雙鷹眸緊盯著她,執意要她的答覆。
若她拒絕,只怕惹怒了他,當真招來自己意料不到的禍事。
所以她斂了眼,垂首應道:「好,我明白了,阿濬。」
見商嬌終於點頭首肯,睿王心裡一直緊繃的弦忽地一松,整個人似鬆弛了下來。
無論如何,他的感情,也終於得到了商嬌的回應。
他會等,會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足以忘記過去,來到他的身邊。
這樣就夠了。
他於是他直起身,放緩了語氣,軟聲道:「既如此,你回去吧。」
說罷,正欲喚人進來領商嬌出去,卻見商嬌又翻身跪起,垂首斂眸,似還有事,不由輕聲問道:「你還有事?」
商嬌咬唇,似有些為難地道:「王爺……我想請問王爺,如何安置常喜?」
「什麼?」睿王一時回不過神來,不由一愣。
待他反應過來商嬌說的是什麼意思,立時大怒。
「商嬌!」他厲喝一聲,衣袖一拂,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立刻被掃落在地,一屋紛飛。
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她一直嚮往的情感嗎?
為了這個夢,她甚至不惜與她最愛的陳子岩決裂,也絕不妥協,終成情殤。
可現在她在做什麼?
她在懇求他納了常喜……為妾?
可她剛剛才應了他,待她盡忘前塵往事,便會來到他的身邊。
可若屆時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常喜,他又如何與她共效于飛,一生一世一雙人?
於是,睿王惱怒地厲聲問:「商嬌,你既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又如何能容得了讓本王納常喜入府?這與你曾經的嚮往而言,不是相悖的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曾想過要與本王一生一世,方才答應本王的承諾,不過是你敷衍本王的權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