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中傷
324、中傷
立刻,原來混亂的局面便冷了下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或憤怒、或驚訝地看著她,想要看她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
商嬌環視了一下場上眾人,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平靜地道:「大家都說我家諾兒打傷了陸員外的兒子,卻連一句替自己辯駁的話也不容他說,這是否有失公平?不若這樣,由我當面詢問一下孩子整件事發生的經過,大家再做決斷如何?若確是我家諾兒頑劣,惹是生非,故意傷人,我作為他的娘親,自會與他一同接受大家的處罰,如何?」
說罷,商嬌轉身看向胡夫子,詢問道:「夫子覺得我這樣處置可妥當?」
胡夫子聞言捋了捋下巴的鬍鬚,沉吟一番,點了點頭。「嗯,如此甚妥。」畢竟他是夫子,自然也不想冤了自己的任何一個學生。
既然胡夫子都點了頭,場上眾人也都不敢再多說什麼。陸夫人見狀冷哼一聲,抱著陸天博,冷聲道:「要問便問。我兒受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我不信這還能反了天去。」
商嬌遂點點頭,趨身上前,從胡夫子身後牽出諾兒,蹲下身來,與諾兒平視,盡量捺住心頭的火氣,緩聲道:「諾兒,不管今日事情如何了結,為娘都先問你幾個問題。你且要老實回答,好嗎?」
諾兒抬眼,怯怯地看了商嬌一眼。他素知娘管教自己很嚴,如今出了此事,他直覺認為商嬌定會怪罪於自己,心裡也又驚又怕。但最終心裡的期待戰勝了一切,他亦鄭重地點了點頭。
商嬌於是問陳諾道:「一,為娘雖知你素日里有些頑皮,但你到底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孩子。況且陸天博大你這麼多,你就算不怕自己吃虧被揍,也絕不會故意去招惹他。那今日你為何會與陸天博起衝突?」
陳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他抿了抿唇,似有些難以啟齒。
一旁的絮娘見狀,既怕陸家人再上前拿人,又怕商嬌生氣,再按捺不住,忍不住上前兩步,提醒道:「快說啊諾兒,快告訴你娘,你是怎麼與陸天博起衝突的?」
諾兒見狀,也知他今日不實話實說,恐不能輕易了結,遂索性一挺胸,手指著陸天博,道:「今日我沒有招惹陸天博,是陸天博下課之後,主動跑來招惹、嘲笑我的。」
「二,那他嘲笑你什麼?」商嬌馬上又問。
諾兒不憤地看了陸天博一眼,脆生生地道:「他沖我扮鬼臉,還說我是沒爹的孩子,是個野孩子。」
「三,你說你沒打他,那他頭上的傷,你怎麼解釋?」商嬌追問。
諾兒正色答:「我幾次三番避開他,甚至因此逃到了學堂的門前。可陸天博卻依然跟上來,在我前面邊走邊退,做著鬼臉,罵我是沒爹的野孩子……」
「好!」諾兒還欲正說,商嬌卻打斷了他的話。
轉身,她問正被陸夫人抱在懷裡的陸天博:「陸同學,陳諾剛剛所說的這一切,可是真的?」
「……」陸天博抱著陸夫人,撅著嘴一言不發,頗委屈的模樣。
商嬌又道:「你不說話沒有關係。今日你欺負挑釁陳諾時,有同學已親眼所見。所以,今日之事,不管陳諾是否有動手打你,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你主動挑釁捉弄他所引起的,對嗎?」
「……」陸天博還是不說話,只倚在陸母懷中,含混地嗯哼一聲。
陸夫人見狀,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不由一聲冷哼,駁斥道:「就算是我家博兒挑釁生事又如何,你家陳諾拿石子打破了我家博兒的頭,這可都是事實。」
商嬌聞言,徑不理會陸夫人,又轉頭問陳諾:「諾兒,你說陸天博的頭不是你打傷的,而是他自己摔傷的,那他是怎麼摔下去的,你跟為娘說說。」
諾兒聞言,趕緊點了點頭,面向眾人,道:「我逃到了學堂的門前,想要避天陸天博在身後的嘲笑與挑釁,可他卻依然緊追不捨……我一時無奈,就輕輕推了他一下,轉身就離開了。
可我才走了兩步,就聽身後『啪』的一聲,再轉頭時,就見陸天博仰面倒在門前的石子路上,頭下有血流了出來……我忙上前拉他,同學們卻圍了過來,也不知是誰先叫了聲『陳諾拿石頭砸陸天博了』,緊接著,同學們便都這樣傳開了……」
說著,諾兒低下頭,又抬起眼怯怯地覷著商嬌,小小聲道:「娘,這便是事情的真相了。諾兒說的真的都是實話。」
「你胡說!」陳諾話音剛落,陸天博便不幹了。他自陸夫人懷裡坐直身體,指著陳諾大聲叫道:「陳諾你胡說!明明就是你拿著石頭砸我的,就是你砸我的……你還不承認!」
邊說,他邊拱進陸夫人懷裡,捂著頭一個勁兒的大叫著:「哎呦,娘,我頭疼,我頭疼……你快拉他去見官,拉他去見官啦!」
陸夫人心疼的摟住陸天博,心肝寶貝兒地叫著,又是好一番安慰,這才抬起頭來,雙眼冒火地直視著商嬌與陳諾,冷喝道:「好!你們母子二人既然還想狡辯,那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你們這便隨我去見里長,我必要他為我們陸家主持公道!」
說罷,陸夫人再不客氣,又指揮左右家丁道:「給我上,拿人!」
家丁得令,再次撲將上前。商嬌見狀,立刻與絮娘一起將陳諾護在身後,望著一群面相兇惡的男人,大喝道:「我看今日誰敢!」
說罷,商嬌轉向陸夫人,道:「陸夫人,你兒子受傷,我也覺得很遺憾。但今日之事,是他嘲笑、挑釁陳諾在先,自己滑倒,栽贓陳諾在後。你若再為護子,而在在此耍潑,不問緣由地命人捉拿一個無辜的孩子去見官——那作為陳諾的母親,我也必不退讓,誓要聯合我商嬌旗下工人阻攔到底,同時也將請來南秦州的州官、守將,將此事徹查到底!屆時,若傷了你我兩家的和氣,便怪不得商嬌我了!」
一席話,滿滿的威脅與不妥協,立刻鎮住了在場的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再不敢輕舉妄動,上前拿人。
陸夫人見狀,心頭也是一驚。
她是朱英鎮本地人,自己的夫君陸員外在鎮上也算數一數二,有頭有臉的人物,家中有良田無算,每年錢財收入也頗豐,這讓陸夫人很是自得,也從來都不將鎮上其他的人放在眼裡。
五年前,商嬌來此,卻以一個寡婦的身份,在鎮上做起了酒樓生意。且隨著生意越來越紅火,她甚至還收購了鎮上一個小的織布所,招收了很大一批生活沒有著落的貧家織女為其做工,開起了布莊,在鎮上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這自然也引起了陸夫人的注目。她幾次三番打聽商嬌背景,卻發現商嬌竟與南秦州新任的副統領爾朱禹將軍來往甚密,不由也有些疑惑,甚至私下裡懷疑商嬌與爾朱禹有何不可告人的關係,甚至懷疑商嬌的生意,是靠著爾朱禹而來,遂私下與不少人交流此事,對商嬌頗多猜測與流言。
漸漸的,這些流言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朱英鎮。流言也越傳越真,越傳越有鼻子有眼。
而聽到流言的商嬌對此一概保持緘默,只一心做著自己的生意,從來不把流言的事情當真,遂陸夫人也越發覺得流言真實,對商嬌一直頗為不屑。
而今日,陸夫人見明明是商嬌的兒子打了自己的兒子,商嬌卻對自己的兒子不遺餘力的偏袒,又聞商嬌提到要請南秦州的州官與守將為自己評理,遂更加火冒三丈起來。
所以,她冷哼一聲,滿是嘲諷地斥道:「哼,陳夫人,我雖知你一個寡婦帶兒自是不易,但你家陳諾明明做錯了事,你卻如此偏袒,甚至不惜為他鬧至官府……莫非你是覺得,就憑你與守將副統領爾朱將軍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便可在鎮上橫行無忌,罔顧國法么?」
陸夫人話音一落,滿堂頓時響起一陣嗤笑。
商嬌頓時變了臉色,削瘦的小臉上一片慘白,對陸夫人怒目而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