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意亂
345、意亂
出得紅燈巷,商嬌本能地撒腿往家裡跑。
可一路小跑了一段路之後,商嬌卻突然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回家。
安思予由於昨日絮娘的盛情邀請,昨晚便已入住到了她家的小院兒里,還認了諾兒為義子,讓諾兒睡在他的房間里。
那她現在還怎麼回家?
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只怕到哪兒都得跟安思予來個大眼瞪小眼!
可不回家,她又能去哪裡呢?
她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裳,皺巴巴的不說,還滿是灰塵。
就連頭髮她也來不及梳,只能匆匆綰個了髻盤在腦後,說多狼狽就服多狼狽。
這副模樣,自然也不能到店上去!萬一被哪個有心人看到了,指不定人家會如何揣測她呢。
想到這些,商嬌突然脫了力,索性沮喪地找了個犄角旮旯坐了,翻來覆去的將昨晚的事,與即將到來的,與安思予如何相處的問題想了一遍又一遍……
卻發現自己的腦子也亂成了一鍋糨糊,亂七八糟,理不出任何頭緒。
尤其是一想到被她吃干抹凈,留在紅燈巷小院中的安思予,再想起自己今天爬起身來就鞋底抹油一趟開溜……
商嬌就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個罪大惡極,無可饒恕的犯人一樣,充滿著罪惡感。
這讓商嬌心裡頗感不安。
也不知是否作賊心虛,她甚至覺得小鎮上往來趕集,路過她身邊的素不相識的老百姓,今日看她的眼神也頗不對勁。
所以想了半天,商嬌得出的結論就只有一個:她該先藥局開副避子湯了。
畢竟,這兵來將來,水來土掩。雖然現在如果與安思予見面、相處會很尷尬,但她總還能逃得過一時半會兒。
可如果一朝不慎,萬一她……
那可就真鬧大發了!
寡婦懷孕?嗯,這個思路很酸爽,可以供朱英鎮上的百姓說道上很久很久,衍生出很多光怪陸離的版本了。
商嬌這樣想著,便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地去了鎮上的藥局,讓大夫為她配了一副避子的湯藥。
只抓藥時,許是管抓藥的小二認出了她,知道她是個寡婦,不由楞頭楞腦地盯著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商嬌起初還遮著躲著,後來實在被小二給看惱了,索性拿下自己遮在臉上的手,惱聲道:「看什麼看?我幫人出來抓副葯不行嗎?」
小二被她這一吼,這才訕訕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急匆匆地將葯抓給了她。
商嬌提著葯,鬼頭鬼腦地回到家,見了絮娘來開門,她心頭髮虛,第一句就問:「安大哥沒回來吧?」
絮娘自昨日商嬌與安思予出門后,心裡就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可等了大半夜,卻只見爾朱禹的親兵將王婉柔送了回來,商嬌與安思予卻不見了人影,簡直將她急壞了。
此時她見商嬌終於回來了,卻只她一個人而已,且還沒進門,就問及安思予,絮娘心裡不由也有些生奇。
「安公子還沒回來呢。姑娘,他不是昨日跟你一塊出去的么?怎生的今日就你一個人回來啦?」絮娘反問道。
商嬌一聽絮娘的回答,心下頓時一塊大石落地,頓時整個人也神氣了些。她轉轉眼珠,搖搖頭道:「沒有啊。救了婉柔之後,我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安大哥他……他可能也去辦他的事去了吧?」
邊說,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跟著絮娘進了門,趕緊進屋將昨晚的衣裳換了,梳妝打理了一番,這才又出得房門。
將葯遞給絮娘,囑她幫她煎好。商嬌這才又想起王婉柔,關切地問:「對了,婉柔現在的情況如何?大夫瞧過了嗎?可有大礙?」
絮娘接過商嬌手裡的葯,邊往廚房走邊道:「還好,大夫已經來瞧過了,說只是磕破了點皮,並無大礙。現在王姑娘服了葯,正在休息呢。」
說罷,絮娘便依言給商嬌泡水煎藥去了。商嬌也正準備轉身去看王婉柔的傷勢,卻聽屋門「吱呀」一聲朝里開了,王婉柔正信步走出房來。
「婉柔!」商嬌見狀,趕緊迎上前去,小心地攙住了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王婉柔的傷,果然見她頭上的傷不重,這才瞪了她一眼,嗔道:「大夫不是囑你服了葯多休息嗎?怎麼這個時候就起來了?」
王婉柔傷原就不重,又休息了一夜,此時精神也恢復了過來。她也是擔心著商嬌,怕商嬌被秦不言所傷,所以強撐著下了床,想要去詢問商嬌的情況。
可剛一開門,她便看見商嬌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精神狀態也不錯,遂心下也是大定,反手握住了商嬌的手,笑道:「我的傷本就是小事,如今服了葯,休息了一晚,早便好多了。倒是你嬌嬌,你是才從外面回來么?你沒出什麼事吧?」
商嬌聽王婉柔這麼問,心思一晃,臉上便尷尬地抽了抽,但即時又掩蓋了過去,笑道:「我?我能有什麼事?」
邊說,她邊攙著王婉柔坐到院中的石桌前,替她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手裡,這才又笑道:「昨日你剛昏死過去,安大哥便帶著爾朱將軍趕到了,押下了秦不言,救了你我。我因還有要事要辦,這才囑爾朱將軍送你先行回家治傷。」
商嬌在王婉柔身邊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臉不紅心不跳的編著謊話騙王婉柔,盡量雲淡風輕,粉飾太平。
正說著,一股濃烈的藥味自廚房傳了出來。
王婉柔抽了抽鼻子,眼裡流露出一絲驚奇:「咦,這味道……」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商嬌。
「嬌嬌,你跟我說實話,昨日那個姓秦的畜生,他……他是不是欺侮你了?」王婉柔突然變了臉色,焦急地問道。
商嬌以為在王婉柔那裡矇混過關,正安心地拿了茶杯喝茶呢,被王婉柔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一驚,「噗」的一口茶全嗆了出來。
「婉,婉柔,你說什麼呢?」她莫名其妙地問,卻又因王婉柔的話驚慌心悸,連笑中都透著心虛與尷尬,「那姓秦的真的是在你暈倒之後,就被爾朱將軍給抓了……他怎麼可能對我做什麼?」
她信誓旦旦地道。
「是嗎?」王婉柔偏偏頭,有些疑惑地努力回想著,「可是……我昨日失去意識之前,似乎迷迷糊糊地聽到秦不言說……你中的是什麼媚.毒,非與人交.合才能解毒……嬌嬌,你當真沒事嗎?」
商嬌料不得王婉柔當時頭部雖受了傷,意識卻並未全然喪失,竟還聽得了秦不言與她的一些談話,不由臉上一僵,更加尷尬起來。
可現在的商嬌只能佯裝笑意,故作無事地向王婉柔再三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當真沒事,秦不言也沒能欺侮到我。你定是腦袋被撞得迷糊了,產生了幻覺。不信,下次待你見了爾朱將軍,你大可自己問他。」
商嬌既已說得這般堅定,王婉柔自然也就不好再追問下去。所以,儘管廚房裡飄來的藥味令她無比熟悉,又心生疑惑,她還是笑著拍拍自己的頭,向商嬌歉意的笑道,「嗯,也許當真是我傷了頭,記得迷糊了罷。」此事遂作了罷。
商嬌見王婉柔不再追問,遂也放下心來,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裡,問道:「對了,你現在既無大礙了,那有件事我自然是要問你的主意。」
王婉柔追隨商嬌已多年,此時見商嬌表情嚴肅,立刻明白過來。
「東家可是想問我,如何處置小翠?」
商嬌鄭重地點了點頭,飲了一口茶,正待說話……
「叩叩……」突然,小院的門輕輕響了起來。
「噗」的一聲,商嬌又被嘴裡的茶水給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