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畢業了，還湊合

  夏天，窗外的花園裡瀰漫著花草樹木的余香，知了不停地在樹上叫著：知了，知了。


  寧有光開著空調躺在床上看書，後背靠著兩個藕粉色的真絲枕頭。


  旁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來。


  「姐姐。」對面傳來少年粗嘎的聲音。


  「考的怎麼樣？」


  今天是中考成績出來的日子。


  「680，不太好。」少年聲音里含著沮喪。


  「……」


  總分700，少年你在凡爾賽你知不知道？！


  「姐姐考了多少？」時望月聽到手機里半晌沒聲音，略忐忑的問。


  「678。」有光嘆氣。


  「……」輪到少年沉默了，半晌，才出聲：「姐姐已經很好了。」


  「不太好。」少女故作嘆氣。「你680都不太好，我678哪裡來的臉說好？」然，少年看不到的一雙明眸里，溢滿了笑意。


  「那我也還可以吧。」


  「不是還可以，是很好很好了。」


  少女的輕笑聲起，少年的心也跟著輕鬆了些。


  和少年通過電話后，有光也無心看書，起身下樓，樓下客廳里充滿了歡聲笑語。


  小姑帶方涵和方淮過來做客了。


  「外婆，你說方淮好不好笑，他竟然喜歡用粉色的手機殼誒。」


  「這是小櫻！」方淮氣急敗壞的解釋。


  「就算是小櫻，那也是粉色的啊。」方涵嬌笑著吐槽。


  「男孩子用粉色的確實不太好。」顧溪荷拿著外孫的手機殼端詳了半晌，皺眉道，「要不，小淮換一個手機殼？」


  「不換，小櫻本來就是粉色的啊。」方淮氣鼓鼓，覺得姐姐和外婆一點也不理解它。


  他喜歡的是粉色的手機殼嗎？


  他喜歡的是小櫻！

  「有有姐姐。」轉頭，他看到樓梯上漫步下來的人，臉上立即露出喜色。


  「淮淮。」有光輕笑出聲。


  她笑的一瞬間，鮮艷了一室的色彩。


  美得驚心動魄。


  去年一年，少女的身高跟拔竹節似的伸展，瑩白如玉的臉頰脫去了稚嫩的嬰兒肥，彷彿那早春枝頭含苞欲放的梨花，經過春風一吹，就徹底開了。


  是誰也不曾想過的清靈柔美，五官精緻如玉雕琢，長腿纖細，腰肢細軟，氣質若仙，清麗脫俗。


  再加上她愛穿素色，不喜過多點綴，一身的輕盈空靈氣息，讓人見之難忘。


  方涵見了，咯噔一下，無法控制的心裡閃過各種嫉妒的念頭，攪得她頭一次在外婆家見了表妹，沒有主動開口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而是安靜的低下頭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的好，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親友間，從小到大都是被誇長的好看的那一個。


  她也一直引以為傲。


  有家世，有漂亮的容貌，十四歲的方涵一向是被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也因此養成了她眼高於頂的性子，極少有人能入她的眼，有資格被拿來和她作比較。


  但，今天見了許久未見的表妹，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長得好，是用好看都不足以形容的絕色。


  寧嫻見到侄女也怔愣了下，很快臉上就浮現出心疼的神色：「有有怎麼瘦了這麼多了，是不是最近沒好好吃飯啊？」


  「有啊，一天三餐，餐餐不落。」絕色少女在表弟身邊坐下來。


  方淮也開始長個了，但看起來就是個大一點的孩子，他盯著許久沒見的表姐，笑的眉眼彎彎：「有有姐長高了好多啊。」


  「去年長的比較多。」少女的聲音也好聽，輕輕柔柔的像是一陣繾綣的風。


  「啊，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和有有姐姐一樣高啊。」方淮羨慕的不得了，「我以後要是能和有有姐姐一樣高就好了。」


  「你要是長大了和有有一樣高，你爸媽不得發愁。」顧溪荷在旁邊被傻外孫逗的笑的不行。


  方涵打起精神吐槽她弟：「蠢死了。」


  「小淮還小嘛，哪裡懂那麼多。」顧溪荷護著外孫。


  「哪裡小了，才比我小兩歲。」方涵嫌棄的看了眼和表妹親親熱熱的蠢弟弟。


  「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男孩子小時候都是這樣的，等過幾年就好了。」顧溪荷。


  那方，寧嫻的目光一直放在侄女身上：「怎麼最近有空來看爺爺奶奶呀？」


  「她都來一個星期了，說是放假了，過來陪陪我們。」顧溪荷笑著接話。


  這麼些年，孫女雖然不在身邊，但每年都會過來住幾段時間，陪陪自己和家裡人。


  平時見到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也都往家裡送，雖然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但這份挂念家人的心，著實讓人覺得心裡熨貼。


  再加上她從小就聰明，文靜，又乖巧懂事。


  隨著這一年一年相處下來，歲月早已磨平了她對她當初選擇夏家的那點不平。


  這個孩子，是個讓人忍不住喜歡的孩子。


  終歸是親孫女。


  「啊，表姐都放暑假了，我們還沒放呢。」方淮鬱悶的不得了。


  顧溪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們也快了啊，你有有姐姐是因為初三畢業考，暑假長些。」


  「是哦，媽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有有都初中畢業了呢。」


  侄女比女兒還小半歲，卻已初中畢業。


  寧嫻原本也覺得女兒哪哪都好，這會把兩個孩子一對比，心裡就有些不得勁了。


  心裡再不舒服，臉上卻是不能露出來的：「有有考的怎麼樣，下半年準備讀哪所高中？」


  「還湊合。」有光淺笑著回道。


  寧嫻聽到她這麼淡定的回答，還以為真考的一般般，繼續笑著問：「還湊合是多少呀？是不是沒發揮好？沒事的，跟小姑說說，說不定小姑根據你的分數，還能給你更好的建議呢。」


  旁邊的方涵也豎起了耳朵。


  「678。」


  「……」寧嫻。


  方涵直接僵住了。


  「哎呀，678可是很不錯的分數了呀，哪裡是湊合呀。」顧溪荷也震驚了，震驚過後，就開心的不得了，「有有啊，雖然做人是要謙虛，但有時候也不能太謙虛了，好就是好，曉得吧，你考的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家裡人也跟著一起開心，我現在就去給你爺爺和大姑還有大姑父打電話，讓他們中午回家吃飯，咱們一起好好慶祝慶祝，我讓他們給你準備禮物。」


  「那可真是太好了。」寧嫻強撐著笑容，「有有這麼好的成績，高中還打算繼續在公立學校上學嗎？有沒有想過轉來迪茵，你成績好，要是來迪茵的話，到時候說不定可以直接申請國際名校呢。」


  方涵在旁邊出聲：「媽，迪茵的高中是雙語教學，表妹一直在公立上學，怕是不習慣。」


  說完，她看向表妹，有光回以一笑，「謝謝小姑，我打算先在國內上大學，上完國內的大學再申請去國外進修。」


  沒說去迪茵，也沒說不去迪茵。


  搞得寧嫻和方涵也不知道她是去還是不去。


  「有有果然是有主意的，這麼小就已經考慮到大學了，不像小淮和涵涵，什麼都要我操心，一天天可沒把我累死。」


  「小姑能幹呀。」有光誇讚。


  寧嫻總算感覺舒服了些，方涵卻是不高興了。


  「我哪裡需要你操心了，你說方淮就說方淮，別扯上我好吧？」


  「你不要我操心，那你老師怎麼跟我打電話，說你最近成績下降了。」


  「哪有？！」十四歲的方涵，一向聽慣了讚美，她最不喜歡別人說她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在眾人面前說她不好的地方，哪怕是親媽也不行。「不過就是上次考試沒發揮好嗎？你還要說幾次啊？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要不要什麼都拿出來說，再說了，我成績下降，還不是因為前段時間忙則參加國際小提琴大賽的事，是誰說讓我先把學習放一放，專心比賽的？」


  「行行行，那現在比賽完了，你就要好好收心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了。」聽到女兒提比賽的事，她心情終於好了些。「要爭取和有有一樣，考個好成績出來，起碼得全校前三。」


  「你以為我們學校是什麼垃圾學校嗎？優秀又有資源的人那麼多，你還要我考全校前三，你以為我是超人嗎？」方涵氣哼哼的甩下一句就起身離開了。


  「這孩子大了，氣性也大，一句不好的話也說不得了。」寧嫻見女兒這麼大火氣，頭疼的和顧溪荷抱怨。


  「姑娘大了，要面子，你以後說她，要關起門來說，別在眾人面前說。」顧溪荷剛打完電話坐下，心情正好著呢。


  「這裡又沒外人。」寧嫻無語，轉頭還是使喚起兒子，「方淮，你去看下你姐去哪兒了。」


  「我不去，我要和有有姐玩。」方淮一點也不想去找他姐。


  「先讓她一個人冷靜一會兒，在家裡不怕的，等會吃飯的時候我哄哄她。」顧溪荷吩咐工人，「做一個雪花蟹斗，涵涵愛吃。」


  「外婆我要吃蝦。」方淮聽到有好吃的就開心了，「有有姐等下吃什麼，要不要吃蝦？」


  「可以吃一點。」有光。


  「蝦你自己多吃吧，有有愛吃素。」顧溪荷又吩咐工人多做幾個孫女愛吃的素菜。


  「啊，菜有什麼好吃的。」方淮瞪大了眼看著表姐，詫異極了。


  他和姐姐可是都最喜歡吃海鮮的，蔬菜最不愛吃了。


  「菜很好吃啊，多吃蔬菜才能長的高，長的漂亮。」有光忽悠表弟。


  她不能告訴他，吃太多海鮮不光容易養成寒體。


  但漂亮和個子高，是人都喜歡。


  果然方淮眼睛一亮：「所以有有姐這麼漂亮，是因為多吃蔬菜的原因咯？」


  「對呀。」有光笑，遞給他一個櫻桃。「還有水果。」


  顧溪荷看了笑的不行。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寧嫻說：「好久沒有看到我弟了，他最近在忙什麼？」


  「忙著拍電影吧，上次聽說是去泰國拍攝去了。」


  「我弟還是很有才華的，就是心老是在外面。」寧嫻看了眼侄女，別有深意道。


  她因為寧弋的緣故，這幾年也結交了一些娛樂圈的朋友，使得方家在影視行業吃到了些甜頭。


  但最好的那一塊蛋糕，比如如今發展的如日中天的「億光年」，她們家一直沒有拿到原始股。


  想到上半年「億光年」上市的場景，以及這幾個月節節攀升的股價，她心裡就堵的很，總覺得寧弋拿了分別心對待她這個二姐。


  從寧家回家的路上，除了方淮沒心沒肺，方涵和寧嫻都有點低氣壓。


  「我跟你說，你最近好好學習，把成績給我提上去，雖然比不了有有，但也別太難看了啊。」寧嫻冷著臉和女兒說。


  「有有那麼好，你去給她當媽啊！」方涵氣的把頭撇在一邊。


  「我是她姑媽，當什麼媽？！」寧嫻氣的拿包拍了一下女兒。


  半晌，她又出聲：「過兩天我去夏家問下謝海棠，看下他們在哪裡請的家教，我也給你請到家裡來。」


  「可以。」方涵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


  時家。


  近一年，時滿川時常感覺精神疲倦，漸漸減少了手上的工作，閑賦在家的時間多了起來。


  大兒子死後，他雖然沒有去火葬場送他最後一程，其實，心裡也不是沒有觸動和愧疚的。


  但那愧疚，也僅僅是閃現了一下，就被繁冗的工作和身邊人抖擻的精神氣給沖刷了個乾淨。


  生活總歸是要繼續的。


  他一向是個講究目標和效率的人。


  但隨著家裡二房三房人搬出去，時間慢慢地逝去，自己也時常感到精力不濟的時候，他不免感到一絲寂寥。


  那個沉默的少年，在空蕩的家裡就越發的顯眼起來。


  「望月。」這日，午飯後，時滿川叫住正背著黑色書包趕著出門的少年。


  「爺爺。」少年疑惑的停下腳步。


  「急著出門嗎？」


  「還好。」


  「過來一下。」時滿川招呼少年，臉上難得有了柔和的色彩，「準備去做什麼？」


  「去上擊劍課。」少年在老人家身邊站定，身姿筆挺，猶如青竹，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幾點上課啊？」


  「下午兩點半。」


  時滿川看了時間：「還有一會兒，坐。」他指了一下對面空著的位子。


  時望月在他的指示下坐了下來。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