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蜚語
「恭喜時望月同學獲得第27屆全國高中數學聯賽第一等獎,我們一起……」
國際班班主任興高采烈的站在講台上,給全班同學們宣布剛剛得到的好消息。
她剛說了個開頭,教室後方的夏玳就立即站起來鼓掌,熱烈的掌聲帶動了班上其他同學,越來越多的學生給本班學神鼓起掌來。
班主任笑的花枝亂顫,「同時,恭喜時望月同學入選2016年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國家集訓隊。」
她真的太開心了,這是迪茵往屆國際班學生從來未拿過的殊榮。
時望月真的太給她和國際班以及學校長臉了。
……
張璇沒有和全班同學一起鼓掌,而是看著教室不遠處,那個依然眉目清冷,彷彿周身喧嘩不是因他而存在的少年,心裡沉沉的感覺一浪翻過一浪。
她聽到旁邊有同學小聲的說:「學神真的太牛逼了,上次才拿了全國青少年信息學科技創新大賽金獎,現在又拿這麼牛逼的獎,嘖嘖,咱們都是人,怎麼差這麼多啊?」
「上次我在家,看到電視上播放他比賽的視頻,卧槽,真好看!就忍不住看了一陣,沒想到被我媽看到了,羨慕的不得了,導致現在對我各種嫌棄……」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我媽也是,自從學神參加比賽在電視台露面被她知道,他是我們班上的后,非得讓我跟他交朋友,向他好好學習。」
「你媽可真逗,學神此等高嶺之花,豈是我等凡人能攀的上的?」
「就是,我們又不是寧有光。」
「哈哈,就是就是。」
少年越來越奪目,張璇每一天都無法不被他吸引。
但他除了在那個女孩面前有柔情,對她冷的像是天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無論她怎麼暖都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花季年華,少女高傲的自尊心是不能被刺激的,越刺激,越想要征服,她就像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痴人,一心掛在了他的身上。
她不缺愛慕者,但像少年這樣各項全優還清高冷淡的就很有挑戰性。
她也不覺得她比另一個女孩差,憑什麼少年可以對她細心又溫柔,卻視自己如無物?
為什麼?
她一向要強,實在難以接受如此巨大落差的對待。
她知道,越是外表冷淡的人越是有著火熱的內心,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會認真到不行,整顆心都是她的,命都是她的。
她想看看,當這樣清冷猶如雪雕的少年為她融化的模樣……
那一天在校外碰到他一個人,她開心的走過去跟他說話,當時她明明狀態很好,妝容完美,衣著優雅又時尚。
但隨後,他毫無波瀾的面容上,深邃的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嘲弄,以及用著冷諷般口吻說出的話,讓她所有的自信心和自尊在剎那間被擊的稀碎。
他說:「別碰我,噁心。」
涼薄的讓人心底發寒。
她從來都對自己的模樣很滿意,也一向很懂得捏拿人心,無論在哪種社交場合都是被誇讚的那一個。
從小到大,還沒有她要不來的東西,拿不下的人。
但在少年這裡,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話。
那天過後,她崩潰了。
她無法接受她的自尊被他這樣的踐踏。
回到學校后,她立即去老師的辦公室,跟老師說要換座位。
老師還覺得很奇怪,好奇的問她:「和時望月同學當同桌不好嗎?學習上有不懂的可以隨時問他啊。」
她當時強撐著笑著說:「挺好的,但是那個位子,我看黑板有點不舒服,想換個座位了。」
老師好說話,很快就幫她換好了位子。
……
水暖桃花媚,春風拂袖香。
流雲輕淺處,翠竹化情郎。
這年春天,桃花盛開的季節。
迪茵著名的女神張璇和迪茵最為人稱羨的時家大少時通陽交往的消息,在校內被傳瘋了。
老師也有所耳聞,卻選擇了不干涉。
「璇璇,這個口紅顏色好好看啊,謝謝啊。」
張璇和時家大少戀愛,送給全校學生的喜糖,除了全部都是進口的糖果巧克力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女生是一隻Dior的口紅,男生的則是一瓶小洋酒,價格不菲。
「你試試,這個顏色看起來特別襯你膚色,你抹上肯定很好看。」張璇今天背了一隻限量版的香奈兒小包包,看起來優雅又貴氣。
惹得班上很多女生眼紅。
「那我試試。」女生拿起隨身的小鏡子,擰開口紅,輕輕抹了點到唇上,發現顏色確實很好看。「真的很好看誒。」
「是吧。」張璇甜美的笑著,白皙的雙頰染上胭脂色,猶如野外林間的熱烈綻放的桃花一般動人。
女生看她這陷入愛情里甜蜜的樣子,想起剛剛在樓上,看到樓下時通陽開著法拉利,後備車廂里裝著送給張璇的999朵紅玫瑰,還有升至空中漫天的「我愛你」的氣球,眼底有著羨慕。
「時大少對你真好,追了你這麼久,絕對是真愛了。」
「他對我是挺好的。」張璇不經意間撩起頭髮,露出纖細的脖子上一根鑽石項鏈。
女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哇,你的項鏈好好看啊,是Bvlgari的新款吧,上次我逛街有看到,可是好貴啊,我零花錢攢到現在都買不起。」
「最近忙著學習,沒去逛街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款,是男朋友送我的。」
「你男朋友好大方啊。」
「還行吧。」
在迪茵公學,如果說時望月是全校聞名的學神。
那麼,時通陽絕對是全校最高調的富二代。
出身錦城時家,本地首富,他爺爺爸爸經常上財經節目,媽媽也是全城出名的名媛貴婦,時常上雜誌,報刊媒體的那種。
今年,他家又給學校捐了一棟樓,轟動了全校,迪茵誰人能不知時大少的大名?
作為首富家的少爺,時通陽一向生活奢華,初中開始,就經常開車豪車在校園裡跑,再加上他長得不錯,又對周圍的同學出手大方。
全校喜歡他的女生多不勝數,從初中到高三,數量廣泛質量參差不齊。
出了校外,還有很多富家小姐名媛千金喜歡她,他身上散發著讓人喜愛的金錢氣息。
在初中的時候,他就對全校有名的美女張璇表示了好感。
但張璇一直沒有和他在一起。
直到現在,女神據說被時大少的堅持所打動,終於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
這樣樣樣拔尖的兩人談戀愛,學校里無人能掩其鋒芒。
私底下,無數男生女生對他們又羨又妒,但又經常在校園裡看到他們秀恩愛的畫面。
首富家的公子,這麼高調絢爛的示愛,張璇碎了一地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
緊接著,就在兩人談戀沒多久。
迪茵校園裡就開始傳聞,「學神時望月也出身時家,是時大少的堂弟。」
這消息一出,把很多人都驚了驚。
太讓人意外了!
雖然兩人都姓時,但學校里的人原本也沒有想到把他們兩個扯上關係。
畢竟,學神一向低調,學習也好,每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不是在這個賽事上拿了獎,就是在那個考試中拿了第一名,生活也很簡單樸素。
以前經常吃食堂,現在連食堂都少吃了,據說是經常叫外賣。
時大少則是怎麼高調奢華怎麼來,天天過的都是鮮花簇錦的生活,名牌,香車,美女是標配,所過之處,眾人夾道相迎,無限風光。
卻不想,學神竟然也是實實在在的豪門少爺啊。
一時,時望月在全校學生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一節。
但沒過多久,又有消息傳出,時望月雖然出身時家,但他爸爸是個傻子,還已經去世,媽媽是小門小戶出身,為了錢才嫁給他傻子爸爸的。
這樣子的一家三口,在豪門裡的日子可想而知。
說是豪門子弟,但親生父母如此不給力,他能不玩了命的讀書,讓自己表現的優秀點嗎?
他不努力,可能連飯都吃不上。
這樣一想,他這個富家少爺,日子過的可能還不如普通人好!
難怪他到處參加比賽,到處去拿獎上新聞呢。
不過是為了被家裡人多看一眼唄。
有些習慣了陰謀論的人心思陰暗的想。
……
迪茵有的是家世不凡的子弟,把時望月這樣一個豪門邊緣人物,還真的不放在眼裡。
「我還以為他到底有多高貴呢,原來也不過是豪門小可憐,啥都沒有的。」
校園的一角,有男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煙,扯閑話。
「他憑什麼那麼傲,不就是成績好一些。成績好有什麼用,以後我們這些人,難道還要和那些窮書獃子搶飯碗去打工不成?」
「難怪老子以前沒在時家看見過他,哎喲我去……」
這位男生的話正說到一半,他身旁的男生突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差點撞倒在地。
「你有病吧……」
他站穩后,剛想抬頭罵娘,卻見他們正談論的話題人物,時望月背著黑色的雙肩包從對面走了過來。
緊接著,他面無表情的從他們面前走過,向不遠處的湖邊走去。
等時望月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幾個男生繼續嘀嘀咕咕:
「艹,他沒聽到我說的話了吧?」
「怎麼可能沒聽到,他又不是聾子,你說的那麼大聲。」
「聽到了為什麼沒反應?」
「還不是怕惹事,管他呢,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啊。」
許多人就是這樣,對於生活中那些優秀超出自己太多的人,他們能報以平和的心態遠而望之。
可一旦讓他們發現那個優秀的人身上有了污點,不再高高在上,是他們望塵莫及的存在後,他們就會暗暗欣喜,從此拿到了把神拉下神壇的繩索。
於是,原本在地下仰望的人,誰都想上去使把力,儘快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拉到和他們一樣的位置,甚至比他們還不如的位置。
最好卑賤如螻蟻。
這樣,他們就得到了俯視神的快感,他們靠踐踏神的尊嚴獲得優越感,一抹從前的卑微。
……
學校里的這些風言風語,寧有光也聽到了。
今天,風和日麗。
她想約少年談談。
時望月來到湖邊,看到少女坐在樹底下的草地上,吹著湖風,仰面曬太陽,濃長的睫毛在白皙無暇的臉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她安靜的彷若在無人之地,呼吸清淺,頭頂細細的柳樹隨風搖曳。
春風裡,她一身詩意千潯瀑。
讓人著迷。
少年安靜在她身邊的草地上坐下。
他從來都知道,有她的世界和這個世界是另一外個世界。
「今天天氣好好啊,剛好晒晒太陽。」
少女睜開眼,笑容淺淺的看著他。
她一笑,他的心跟著一顫。
「嗯。」
……
「不要去聽這些流言蜚語,也不要去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他們這些人,空虛,無聊,悲哀,在心理上,都是乞丐,靠著不斷追求別人或別的事物來彌補自身不足,來給自己希望,來支持自己,這就是他們願意把一件極普通的事弄的十分醜陋的原因。」
湛藍的天空下,如茵的草地上,少女聲音輕柔,言語卻俊拔凌厲。
「一個人,他的層次明顯低於你,但又不甘於此,那麼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拉到和他一樣的層次。而你,第一要做的事,就是防止自己被他拽下去,一旦你真的在意了,他們也就贏了。」
她知道身邊的少年從小受過多少傷,又有多麼艱難,才從這些傷痛里走到如今。
她是真的擔心他,也是真的不希望他花更多的時間在煩惱中糾纏,在糾纏中痛苦,在痛苦中掙扎,最後,像上一世一樣誤讀了人生。
卻不想,安靜的聽完她的話。
少年也緩緩在她身邊躺下,姿態隨意。
他穿著黑褲子,白襯衫,一塵不染,就著微醺的陽光,勾唇淺笑:「姐姐,他們是誰啊,我為什麼要為這些流言蜚語感到煩惱?」
他的聲音又輕又柔還含著幾分笑,「再說了,他們說的也是事實啊,有什麼不可說的?」
寧有光不知道的是,此刻面容溫柔的少年,心底滿滿都是涼薄的暗沉。
「只要你不介意,我又怎會把他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