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國

  蘆葭巷的咖啡館里。


  時望月緩緩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遂又把勺子放下。


  「有有為什麼也支持我今年去美國？」


  「因為你一直希望變的更好啊，而那裡有廣闊的天地和康庄大道在等你。」


  「為什麼京城不行？」他微微垂眸，聲音悶悶的。


  寧有光抿唇笑了下。


  因為只有去那裡，你才能成為你啊。


  但這些，不能告訴他。


  只好鼓勵他說：「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天才，京城和錦城於你來說都是束縛，哈佛有全世界最頂尖的教育和最優秀的人才，你去了肯定能如魚得水，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在這樣的環境里快速挖掘出自己的天賦，並創造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


  少年依然悶悶的，「既然哈佛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去？」


  「因為我有我的計劃。」少女精緻的眉眼微挑。「你有你的計劃。」


  「所以還是要分開的是嗎？」少年低頭，眼底晦澀不明。


  「對，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知道分離對於每一個，還沒有真正長大的人來說會感到疼痛。


  但這個功課，人人都要做。


  誰也代替不了。


  既然如此，晚做不如早做，早早完成早早飛升，早早活出自己來。


  眼前要走的路，就是他最好的路。


  他的事業在那裡，一生的榮耀和輝煌也將由那裡誕生。


  他是不知，但她作為知情者，有責任助他一臂之力。


  「人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不同的命運，無論同行到何時，最後的結果永遠是分離，既然如此，何不早早在各自命運的軌道上前行，活出生命真正的意義來，畢竟時間可貴。」


  看少年實在是有些悶悶不樂，寧有光輕輕輕笑道：

  「我們有手機，有微信，你想我了，或者我想你了，都是可以隨時聯繫的呀，或者，有空的時候，我也可以去美國看你，給你帶辣條，還有鹹魚幹什麼的，國外買不到的我都給你帶上，行不行？」


  知道她想逗他開心，少年輕勾了下嘴唇，「要怎麼樣才能變的跟你一樣清醒呢？」


  他喝了口咖啡，咽下喉中的苦澀。


  「能旁觀自己，能知道自己，能做自己的良師益友，活在每一個當下，每分每秒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什麼，不要什麼，活在每時每刻的覺知中。」


  ……


  時望月去美國的前一周。


  寧有光一大早就帶他來普陀寺上香，順帶請平安符。


  清晨，朝陽與映在綠樹叢間的普陀寺杏黃色的牆壁相映生輝。


  少年把手裡燃起的三支香，插入普陀寺門前的爐鼎中。


  他聽著深沉而悠遠的鐘聲，垂首，正見身旁的少女眉心輕擰，臉龐籠在青煙之中，但神色中的溫柔未被掩去分毫，專註而虔誠的為他祈福。


  等她把香輕輕的在爐鼎中插好。


  他問：「為什麼喜歡來寺院？」


  「我喜歡寺院，是因為在這裡可以感受悠遠空靈的禪意，也可以靜心忘我的度當下。」


  寧有光說完，望著兩人頭頂碩大無比的菩提樹。


  「這些紅線真好看。」


  菩提樹上被來求佛的人掛滿了紅綢帶和紅絲線，千絲萬縷正隨風飄揚。


  少年卻想到它處：「這麼多人來這裡祈福，真的靈嗎？」


  「心誠則靈，他們相信的是佛，也是自己的願力。」少女輕笑，「有人說，只要心意誠，神祗就大，智慧就大。」


  從寺院里請完平安符出來時。


  時望月把從觀音殿中請的一根紅線，緊緊的系在了普陀寺門前的菩提樹上。


  寧有光好笑的問：「你許了什麼願？」


  只見少年眉目舒展，輕聲的笑了笑：「你不是說，許的願不能說出來嗎？否則就不靈了。」


  ……


  一周后，錦城國際機場。


  把時望月送到國際候機樓，寧有光站在車邊跟他揮手。


  「再見。」


  時望月望著少女精緻如畫的面容，屏住呼吸問：「有有，我能抱你一下嗎？」


  「當然可以呀。」


  少女輕笑，快速伸手抱住了他。


  擁抱來的猝不及防，少年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他就丟掉手裡的行李袋，緊緊的回抱她。


  「今後，願你得償所願，願你無所畏懼。」


  「謝謝。」


  能讓我得償所願的是你。


  能讓我無所畏懼的也是你。


  抱住寧有光的時望月眉心極其輕微地顫了一下。


  一剎那間，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從心底最深處，席捲到四肢百骸，緩慢而深刻。


  想到曾經跟懷裡這個人朝夕相處過，一起長大，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上學。


  如今卻要天涯相隔。


  他心裡就跟著空了一塊，世界陷入寂靜的黑暗中。


  ……


  車子緩緩駛離候機樓。


  夏玳看著站在候機樓門前還未轉身離去的時望月，輕輕嘆道：「我看他挺捨不得你的。」


  「第一次出國，誰都會捨不得家，捨不得身邊的朋友的。」他身邊的寧有光輕嘆。


  「也對，如果是我，我也會捨不得你的。」


  「所以啊，人長大了都是要經歷這些的，或早或晚，我們也一樣，不是去美國，也是會去其他的地方，總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吧。」


  「這樣想一想，好像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夏玳一臉鬱郁，「過幾天，你也要去京城了，唉，就剩我一個人還在讀高中，想到這些，我比時望月更難受。」


  寧有光被憂鬱的夏玳逗笑了：「其實這個世界沒什麼是我們過不去的，我們過不去的只是心裡的恐懼，當我們不斷的去突破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什麼都能過去，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您乘坐中國航空公司航班……」


  飛機迅速在跑道上滑行。


  時望月眉目幽深的看著機窗外的天空，只見它那麼高，那麼深，安靜得像亘古的宇宙。


  這個夏天即將結束。


  他們約好了要各自奔向彼此的人生。


  可，有人不知的是：


  還未曾走遠，他就已經在期待下一場重逢。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