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對不起了，時先生
寧有光放下手裡的調味料。
抬頭看到時望月眼底的懷疑，淡淡挑眉，「怎麼？我買的羊肉不敢吃？」
「不敢不敢。」時望月眼神躲閃。
反應過來又哈哈笑道，「怎麼不敢吃了，這肉我看著挺好的，包裝也挺好的……」
「毛病。」寧有光撇嘴，繼續一邊拆箱子一邊解釋，「這是我在一個牧民的直播間里買的，這些羊他說都事自家養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騙沒騙我，不過，我覺得不管騙不騙吧，牧民們也挺不容易的，能支持就支持一下咯，反正羊肉我們都是要吃嘛，這個價格也是一般的市場價……」
「嗯。」時望月點頭，「等下我拆了看下吧，能吃咱們就吃，不能吃就不要了。」
「行啊。」寧有光是無所謂一定要把這個羊肉吃掉的。
如果她買的這個羊肉真的不好，時望月不吃，她也不能勉強他嘛。
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一套標準。
她不嫌棄肉「不好」，自然也不能嫌棄「他嫌棄肉不好」。
總歸小孩比羊肉重要哇。
一定要在兩者之間做取捨，她當然選他啊。
時望月滿意了，繼續幫忙拆快遞。
剛好拆到寧有光買的一大箱子山珍。
這箱山珍他看包裝是不錯的，又仔細看了下裡面的品類，發現有鹿茸菌、羊肚菌、姬松茸、竹蓀、雞油菌等。
「你買的這個挺好的。」時望月說，「可以爆炒，可以火鍋，可以燉湯，還可以干鍋。」
寧有光轉頭看向時望月，以及時望月手裡的箱子，「哦，那就要承蒙您老費心了。」
——「我買這些的時候，就是覺得可以燉湯，其它都沒想到。」
時望月悶笑，「行，我可以拆開看看裡面嗎？」
「拆吧拆吧。」寧有光大方的點頭。
時總不愧是下廚的一把好手。
在對食材的把握上，也是個講究人。
寧有光又打開一個新的快遞箱子，一拆開她就樂了。
連忙招呼時望月看，「你看，我買這個是什麼？」
正在研究山珍品質如何的時望月抬頭詫異道，「你買個空氣炸鍋幹嘛？我們不是有嗎？」
「那個鍋的顏色，我覺得和咱們廚房的顏色不配。」寧有光說，「而且這個和之前那個不一樣，這是最新版的，網友們都說這個是神器來的。」
時望月好奇道，「怎麼神了？」
寧有光抱著新買的奶白色空氣炸鍋細心解釋，「據說往裡面放任何蔬菜，肉啊，大蝦啊，反正放啥都能熟，而且都不用放油。」
「？」時望月。
如果沒記錯，他之前給她買的空氣炸鍋好像也是放什麼都不用放油的。
他心裡的小九九，寧有光是看不見的。
她正在興緻勃勃的問，「你看這個鍋的質感怎麼樣？」
「還行。」
好看是挺好看的。
寧有光也覺得滿意的不得了。
她指著鍋上的按鈕一邊研究一邊念叨，「牛排，蔬菜，蝦類，雞腿，蛋糕……溫度，時間，你看都標的多清楚，兩個按鈕，東西丟進去什麼都搞定了，簡單，方便，好使的很。」
時望月無語望天……
算了，他真的不能對只會燉湯，煮咖啡，煎蛋，煎火腿、香腸，用開水兌糊糊吃的人有什麼太高的廚藝認知要求。
「也是在直播間買的嗎？」
「對啊。」寧有掛笑著說，「前兩天我看謝奶奶的抖音視頻，退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劃到這個直播間，看到人氣旺的很，大家都在搶這個鍋，我覺得挺好看的，手一滑就搶了一個，只要￥199，是不是很划算？」
時望月點頭，悶笑，「特別划算。」
等兩人把所有的快遞拆完。
時望月發現寧有光買的絕大多數都是吃的，還有剩下的一些就是紅燈籠、春聯、門聯、窗花之類紅紅火火的裝飾物。
「過年了，就是要用各種紅紅火火的元素，點亮新家的每個角落，這樣我們才有一個年味滿滿的家啊。」手持紅燈籠的寧有光滿臉喜慶的說，「咱們家過年，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年味也一點都不能少。」
「我今年讓公司提前放假。」十分動容的時望月如是說，「就可以早點回家跟你一起把家裡裝扮起來。」
「你忙，我一個人布置也沒關係啊。」寧有光看著面前一堆裝飾品忍不住心生感慨，「隨著時間慢慢消逝，現在大家過年的習俗越來越精簡，好多人連對過年的期許都精簡掉了，童年記憶里那種過年的儀式感，也漸漸消失了。然而，我覺得咱們國家濃濃的年味，恰恰就藏在這些極具儀式感的習俗里，且，有關過年的儀式感，很大一部分也藏在這些年貨里。」
她又指了指自己買的一地年貨，「我們的日常可以極簡，但逢年過節這些儀式感還是要守護的，不然，等N年以後，華夏大地還不知道有幾個小朋友能感受到我們小時候能感受到的那種濃濃的年味了，又不知道會喪失多少的快樂。」
認真聽完她絮絮叨叨的話。
時望月就更加堅定了要讓全公司提早放假的想法。
「放假了，我們一起去花鳥市場買花吧。」
「好啊。」寧有光笑道，「我本來還打算明後天自己去呢。」
……
在重新整理拆完的年貨時。
時望月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了寧有光手裡拿著的一袋星星月亮形狀的小餅乾上。
「你手裡的餅乾……」他啞然出聲。
「我手裡的餅乾？」寧有光被時望月的表情搞蒙了，「怎麼了？」
「這不是我們小時候吃過的那種嗎？」時望月走到寧有光身邊。
從她手裡接過那袋餅乾捧在手心裡，眸光複雜的打量著。
「這是我們小時候經常吃的那種，這麼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在網上看到這玩意兒，立馬就買了。」寧有光解釋后又問，「這個小餅乾是引起了你什麼回憶了嗎？」
「嗯。」時望月眼底瀰漫出點點陰鬱，「我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餅乾……後來……後來就沒有吃到過了。」
「為什麼後來沒吃到呢？」寧有光抱住情緒瞬間低落的時望月，溫柔的問，「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對。」時望月單手摟住寧有光的腰，「這個餅乾一開始家裡的孩子不愛吃，就我喜歡吃，每到過年家裡買這個餅乾的話，我就能吃很多。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家裡的其他孩子又變的喜歡吃了，我……我媽……她就讓我不要吃了，她說要我留給其他人吃。後面，我就再也沒吃過這個餅乾了。」
寧有光感覺心都要碎了。
時望月這個說話的人眼睛沒紅。
她卻哭了。
可是，這一刻，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看到她流淚。
她借著擁抱的姿勢，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懷裡。
冬天剛下班的時望月身上的衣服不少，寧有光又細心的不讓眼淚糊到他身上，所以他不知道懷裡的人兒都心疼哭了，卻不妨礙他知道她會心疼她。
「沒事的，都過去了。」他故作幽默的笑道，「好多人不是說，長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自己彌補小時候的遺憾嗎？你現在就在彌補我小時候的遺憾啊。」
他越是故作釋懷，寧有光就越是心疼。
許久。
她才輕聲的問，「親愛的，最喜歡的餅乾被告知不能再吃的時候，你是不是偷偷傷心了好久啊？」
時望月渾身一頓。
好半晌，才聲音乾澀的回答，「是啊，那種餅乾平時家裡很少買，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的吃……所以，當時我為此偷偷哭了好久呢。」
時至今日，那種傷心和難過依舊清晰可見。
所以，在剛剛突然看到她手裡的這包星星月亮型的餅乾時，他的心情才會如此的失控。
一個人小時候的喜怒哀樂都很簡單。
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得到了就能開心好長時間。
哪怕是一袋小餅乾。
別說那還是小孩最愛吃的小餅乾了。
所以，當他突然因為家裡其他小孩喜歡就不被允許擁有的時候，得有多傷心？多難過？
她太能理解那種小時候得不到，得到了又突然失去的匱乏感了。
這種感受會一直清晰的留在心底，慢慢滋長出陰暗的藤蔓，纏住原本柔軟的心，使之變的堅硬，變的冰冷，變的張牙舞爪，又時不時出來咬自己幾口。
不可預計的疼，卻會一直疼著。
他故作幽默的說「人長大了的好處就是可以彌補小時候的遺憾。」
其實不是的。
對每個人而言，所謂失去和遺憾，大部分都會變成永久的失去和遺憾。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再有能力去獲得的東西，哪怕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對這個曾經失去過的人來說，也已經不會有曾經期盼下被實現的喜悅了。
寧有光不敢去細想，越想，她的心就越疼的受不了。
「好想回到小時候，好想給你好多你最喜歡的小餅乾。」
好想恨柳簌簌，恨她為什麼要那麼硬心腸的對待你。
好想責怪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更多一點關心你。
對不起了，時先生。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