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路迢遙【三更】

  「行了行了，別在老子面前噁心，在本聖沉睡之前還要交代幾句話，記住在那些強者面前不能輕易惹事，惹了事就不要怕事，你是要成為天下強者，是老子看重的男人，你要記住，這些人在你眼中就是個屁！誰敢得罪你，你就把他們斬盡殺絕，讓那些敵人對你恐懼，再也不敢招惹你！」 

  神鳥朱仙有著一身美麗的羽毛，魅惑天下雌性獸族的身材，說起話來卻毫不掩飾秉性之中的狂傲和霸道，即便現在極度虛弱，還是帶著一絲囂張的口吻。 

  說完，一縷血紅色的火焰從神鳥朱仙魂魄之中飛出，吳晨的元基世界立刻轟隆作響，這一縷火焰順沿著經脈最後直接融入吳晨的眉心處，劇烈的灼燙之感立刻傳遍全身，痛得吳晨直冒冷汗。 

  「小子，這是南離無燼火十分之一的本源，以你現在的修為，能夠勉強控制九幽神燈火已經是奇迹，若是日後你能將這兩種神火完美融合到一起施放，其威力足以能夠讓你在危機時刻自保，老子要睡覺了。」 

  神鳥朱仙的話語重心長，聽得吳晨心中苦澀，但隨後的話語卻十分隨意，更讓吳晨無語的是，神鳥朱仙，就這麼睡著了。 

  吳晨的神念探進靈台之上，這雜毛已經徹底沉睡，微弱的靈魂之力勉強支撐著他的神魂不會因此消散，淡淡的赤黃兩色光芒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在他的魂魄周圍浮動。 

  吳晨未曾伸手，任由那一滴濕潤從眼角滑落，面色未改，只是怔怔的站在這片天地，一時無語凝噎。 

  戰鬥還在繼續，殷柔、殷郊、姬妖舞和姬方四人都是被兩個來歷不明的天階修者困進衣袍內，而那隻百尾巨型妖狐，此刻正雙眼赤紅，被兩名中年男子前後夾攻，渾身血流如注，數不清的傷口猙獰可怖，道道致命。 

  殷柔的父親殷洪，在這兩名天階修者面前，已是命不久矣，完全在靠自己的意志戰鬥，他化生的巨型妖狐，流出的血液令人驚駭，將周圍的沙土浸染成一片鮮血沼澤。 

  一炷香過後，殷洪無力地轟然倒地，兩名男子見殷洪必死無疑，也沒有再下殺手，而是若有所思，看向遠處的吳晨。 

  「如何？到底殺不殺他？」黑袍男子問道。 

  紫袍人緩緩搖頭：「這少年高深莫測，只怕體內蟄伏著某位絕世強者，這種身份不明之人還是不要輕易得罪，先前他出手將你打成內傷，其中攜帶的內勁有多恐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還是回去將這裡的情況復命給大人，交給他一人定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個神秘少年強者不在我們出手的範疇里，走吧。」 

  說完二人深深看了一眼遠處的吳晨，腳下旋即風聲呼嘯，御空而起，離開了這片天地。 

  被實力限制的少年，此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而不能輕舉妄動，使得少年心中的憤怒更為熾烈。 

  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這巨型妖狐面前，吳晨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巨型妖狐見到吳晨走來，竟然開始能夠動彈身體，臉上浮現出一抹紅光。 

  「莫非這就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吳晨心中黯然道。 

  「人族小子，我能看的出你對小女很在意。」殷洪張開嘴巴，鮮血一併順著巨大的狐口流淌出來。 

  「十二年前曾在漆吳山外圍見過一面。」吳晨點了點頭。 

  「唔……你很喜歡她？」面前的少年能夠與聖熊族族長姚聖雄鏖戰片刻，能夠擁有天階修者的實力，這讓殷洪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吳晨聞言若有所思，旋即緩緩點頭，殷柔的老爹已經奄奄一息，傾吐心聲倒也無妨，吳晨平靜道：「這十幾年失去的太多，我只是想守護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唔……我能看出，你現在實力已經衰退太多，看來九劫王級修為並不是你的真實實力，不過也無所謂了，既然你對我這女兒心中愛慕，那我身為他的老爹，總要對你有所期望吧？」 

  吳晨聞言伸手擦了擦鼻子，心道莫非這殷洪把自己看成他的女婿了？ 

  「小女已經被那兩名人族抓走，你若能從他們手中救下小女，我便讓她與你結為連理，今後，你要奪回你的女人。」 

  吳晨聞言訕訕一笑，難道獸族強者說話都這麼直接？這殷洪說什麼讓吳晨奪回自己的女人，其實是在挂念殷柔的安危。 

  「人族小子，你讓我很放心。」殷洪緩緩道。 

  「我有什麼辦法救你？」吳晨深吸口氣，雖然明知道殷洪的性命已是無力回天，但還是帶著一絲期待，希望後者告訴他是否還有最後的希望。 

  「沒有辦法，活著容易，死了更容易。」殷洪繼續開口道：「姬周逃回漆吳山，我也戰死，天妖狐從此就意味著成為下等獸族，受人宰割，殷柔和殷郊就是天妖狐族最後的希望，今後我就把小女託付給你了，即便獸族古例人獸永遠不能成婚，但獸族之中的心機有時候往往比人心更為狡詐，你與那些狡詐的人族很不一樣。」 

  吳晨捎了捎頭：「你還有什麼心愿？」 

  「唔……將來成功救下小女和犬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夠助我天妖狐族重振家族地位，那我已是感激不盡，天妖狐族必定唯你馬首是瞻。」殷洪露出一絲激動道。 

  「我答應你，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會救出殷柔，至於重振天妖狐族，就是后話了。」吳晨緩緩點頭，回答道。 

  從少年的眼中看到極為堅毅的光芒，殷洪也是對此深信不疑，他的生機便是在這一刻迅速退散。 

  「人族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吳晨。」 

  聽完少年的回答，殷洪那巨大的狐首露出肯定神色，但這一刻仔細回想少年的名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抹驚喜、激動、期待的光芒在那已經十分黯淡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逝。 

  「吳……晨……是你的話，一定能夠帶著我女兒走得更遠吧？」 

  殷洪沒了生息，天地之間只有他鮮血流動的聲音傳出。 

  吳晨緩緩浮空而起，來到殷洪那巨大的狐首前，伸出手掌為他合上雙眼，徹底瞑目。 

  這片世界，除了吳晨再沒有任何人生還。 

  那些應天府的士兵全部戰死，應天府背後的百姓早已此處逃難，留下這個世界一片荒涼。 

  一拳接著一拳轟出，土石崩飛，一個足有數十丈大小的石出現在大山之上，殷洪的巨大身體被吳晨緩緩舉起，御空來到大山之上，將其安葬山體之中，隨後施展靈力，將那些土石再次掩埋了上去。 

  沒有人會知道，在這座橫亘天地的巨大山體之中，還掩埋著一名獸族強者的屍體，但只有吳晨最清楚，他們都是吳晨心中敬佩之人，他們，其實是一類人。 

  「這座山，就叫鐵漠山吧。」 

  一座高達十丈的豐碑佇立在大山的最高處，三個血紅大字烙印其上，吳晨用自己的鮮血銘刻其上，為朱祁鎮親自豎碑。 

  「哈哈，這樣看來倒還真像是朱祁鎮活了一般，凝視著南方天地呢。」 

  吳晨自顧自的放聲大笑，望著那石碑高大的背影，面朝南方天際，眼中不由得一時失神，將這石碑看成了朱祁鎮的身影。 

  應天府所有人都已戰死，活下來的，只有吳晨自己，那些獸族強者同樣無一倖免，單單跑了一個九狸族族長姬周，佇立在這片天地，吳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蕭索，望著那全新的山脈，無盡的大地洞窟，之前數百萬人獸兩族死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程輝、斷盧、喬邁三人的威武彷彿還在眼前；斷嶠、程力、王甫、章良的笑聲如同還在耳邊作響；墨璇、竹華、方磊三人讚許的目光彷彿還在看著他；秦川那老頭兒一臉的笑意好像還在誆騙著他，不過想著想著，風沙一吹，吳晨便是從過去的日子裡清醒過來。 

  他的親衛部隊，無當飛軍，那些野蠻的亡命之徒，在生死面前卻沒有一個逃亡，而是緊緊跟隨在吳晨身後，只因為他們對自己的信任，但吳晨沒能成功救下任何一人，牛金和馬鐵臨死前的慘狀還歷歷在目，吳晨卻也不願在多想。 

  這個世上的生命來來去去，死者離開，生者也在降臨，誰又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掙脫這天地法則的束縛？ 

  深深看了一眼後面的世界，吳晨旋即不再留戀，御空而起飛過鐵漠山，開始向著北方大地走去。 

  秦川已死，他臨終前的請求是希望吳晨能夠前往炎黃帝都，找出帝國背後深藏的隱患。 

  至於鐵漠王朱祁鎮，更是把唯一的夙願交代給吳晨，帝國背後的危機，或許要比這應天府迎戰獸潮，更加危險，那裡的路，將更為艱難。 

  另外天妖狐族族長殷洪的囑託，吳晨也已經銘刻於心，對他來說，殷柔和虞梓姝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經不言而喻，這次前往炎黃帝都，便是要從那兩個身份不明男子的手上救出殷柔，或許，這兩人的背後就和帝國的隱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種種謎團，心中的憂慮還有那光復玄隱分宗的使命，這所有重擔全部壓在吳晨的肩上，吳晨更不能駐足停留，路太遠，仍要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