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1
揮別依依不捨的父王母后，孟杺芽牽著良駒，終於和鍾悞笙踏上了遊學之路。
孟嵽看著已經顯現少女姿態的小姑娘和另一個少年絕塵而去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牽著謝桃夭的手裝腔作勢，「夭夭，小棉襖長大了，要是有臭男人惦記她可怎麼辦？」
謝桃夭……「王上，找個大夫給您診治一下？」
孟嵽知曉自己又被嫌棄了，內心嚶嚶嚶嚶，表面十分乖巧，拽著謝桃夭的衣袖「夭夭，我們回宮吧。」
王宮的日子彷彿千篇一律，實際上波雲詭譎。
江湖上到處都充滿了煙火氣，可是看不到的地方依舊充滿了兇險。
孟杺芽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探索的慾望，「笙笙，外面的人和事兒是不是都特別有趣呀？」
鍾悞笙揚著馬鞭，「孟杺芽，咱不是說好了出門在外你要喊我哥哥嗎？」
孟杺芽嘟著嘴，「哎呀，那不是習慣了嘛。」
「那你現在開始，不許說別的，喊一百聲哥哥，直到你記住為止。」鍾悞笙可不會因為這個小丫頭這會的撒嬌妥協，在他的心裡，他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
兩人到預估好的第一個驛站附近時，天色已近黃昏，薄暮冥冥，天空織著一段錦雲，殷紅中泛著橘光，金色從破漏的縫隙中傾瀉出來，一瀉千里。
孟杺芽伸著手去比指縫中的光，「笙笙……」回頭看到鍾悞笙正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哥哥，果然還是外面的天空更遼闊，更壯美，嘿嘿嘿。」
鍾悞笙收回視線，看向天空，「倘若這一行一直這般順利，那可謂是不可多得。」
「照你這麼說，外面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刺激更精彩哦！」孟杺芽不看天上的雲了，眼睛里彷彿攫取了蒼穹中的光，直盯著夕陽下的鐘悞笙。
少年已經漸漸有淺顯的輪廓了，桃花眼中盛滿了餘暉，臉頰的碎發更增添了朦朧感，但有一種人天生就會煞風景。
「糰子，別用那種看到了肉包子一樣的眼神盯著我看。」鍾悞笙收回視線，咧嘴嫌棄地看著孟杺芽。
「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稱呼我的名號嗎？」
「名號？嗯？什麼名號？」
「就在剛才，我給自己取的。」
鍾悞笙這次連個眼神都沒給，「噢，」轉過身牽起正在吃草的馬駒，「我們該去驛站投宿了。」
孟杺芽鼓起還有點肉肉的臉頰追了上來，「臭笙笙，你為什麼不問我給自己取了個什麼名號呢？」
「請問，公主殿下為自己取了一個什麼響亮的名號呢？」鍾悞笙轉身恭敬地問。
「既然你這般關心本殿下，那就勉強告知於你吧。木心。」孟杺芽昂著腦袋瓜子，憋住笑。
「噗嗤……殿下的名號真是……如雷貫耳。」有人憋住了，有人沒憋住。
「哼，巧言令色。接下來你也莫要叫錯我。」孟杺芽一臉傲嬌的牽著馬進了驛站。
「貴客兩位！小李，快把馬牽到後院喂著去。」驛站招待的小二極有眼色。
孟杺芽鍾悞笙一前一後走進驛站，仔細觀察，掌柜的算盤打得叮咣響，一臉精明，但並無奸詐之相。
這驛站裡頭雖沒有雕樑畫棟，但看著也算整潔。
店裡的夥計有條不紊，不像王宮裡那些奴僕戰戰兢兢，口齒伶俐，有問有答，充滿了朝氣。
「掌柜，兩間上房，一斤醬肘子，兩葷一素，再來一個豆腐羹。」鍾悞笙看著點了菜。
「木心，可還要其他的吃食？」
孟杺芽搖搖頭，興緻勃勃看著驛站里為數不多的客人。
店小二搭著汗巾，察言觀色，「那您二位這邊坐，」說著給他們安排在了東北角的一桌，「這裡可以看到店裡的情況。」
鍾悞笙給了店小二賞錢，「多謝。」
「哥哥，這看似不怎麼富貴的驛站，夥計倒是個機靈的。」
鍾悞笙喝著不怎麼唇齒留香的茶水，「這驛站位於官道附近，來往的不僅有客商，還有不少武林人士，達官顯貴，沒點兒眼力見兒都可是要命的。」
「啊？這麼兇殘的嗎？」
「多看別猛盯，多做別懶行，多思別亂講，活命要靠想。」
「原來這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活命小技巧。」孟杺芽學著鍾悞笙把把手放在桌子上輕扣。
鍾悞笙盯著那白嫩的雙手在桌子上敲擊，「做什麼？」
「學你呀。」
鍾悞笙表示不想知道緣由，趁著豆腐羹來了，終止了這個話題。
「喝湯。吃完早點休息，明日要到長川郡。」
吃過飯天色已然漸暗，行至二樓房門口，鍾悞笙再三叮囑，「窗戶上的小鈴鐺已經幫你系好了，門栓上的你一定記得綁上，佩劍放在床邊，萬事還有我。」
孟杺芽打著哈欠，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怎的越發像爹爹了。」
聽著孟杺芽給門栓也綁上了小鈴鐺，鍾悞笙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孟杺芽以為自己會因為期待畫本子里那種黑店橋段而興奮地睡不著覺，但是想多了不是。
沾床既睡，「呼嚕呼嚕……」
次日一大早，兩人早起喝了驛站早就備好粥，帶上乾糧繼續趕路。
孟杺芽一路都在思考怎的昨晚又做夢了，這次是一個曠野無人的大湖泊。
真是奇怪，又一次夢到了湖。
鍾悞笙看孟杺芽抓耳撓腮的樣子甚是奇特，策馬齊驅，「昨晚可是沒睡好？」
孟杺芽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昨晚做了一些奇怪的夢。」
鍾悞笙失笑，「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黃昏時分，我們便能到達長川郡。屆時便可以一起領略這個圍繞著月滿江繁榮起來的地方是怎樣的光景。」
「好呀好呀，我們要嘗遍所往之處的小食，看遍將去之地的風景。體察民生之地的喜憂，思辨所學之識的用途。」孟杺芽瞬間將做夢的事拋在了腦後。
鍾悞笙看到小姑娘對前路充滿了憧憬，也被這種情緒所感染，「木心可知這月滿江的由來？」
「到了不就知道了，當地的由來，須得到當地聽故事才好呀！」話音未落，孟杺芽便興奮地夾著馬肚子跑前去。
一前一後，江湖之路就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