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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微光宮

  到了宮內,如所想那般見到了姬蘭,但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全然沒有注意一旁熙熙攘攘的秀女們。我走到她身邊,近看她發覺她的氣質愈發不同了,小半年未見,她似乎更加穩重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又回過神來,見是我幫我理了理衣襟:「你還是一樣胡鬧。」我想起上次她有意提醒我與京墨哥哥的事後,比才見的時候少了許多生疏。

  我問她在想什麼,那麼入神。她搖搖頭,而後似是思考了一會兒:「有秀女會指給皇室宗親的規矩,你說這與入宮受寵封號有何不同?」我未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只當是隨意一問。

  「實則還是有區別,牆高和牆低的區別。」說罷,我指了指四周的紅牆。姬蘭當下明了了我的意思,感嘆道:「是啊,不都是困在牆內。」

  我朝四周望了望,見不同長相不同感覺的女子或聊天或望著天或喜笑顏開的,都聚集在了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而往後的命運卻是千萬種。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嬤嬤和一個管事的太監,叫我們六個一排站好了,而後便是講規矩。

  「各位秀女要聽好了。等明年初春便是正式的選秀,未選上撂牌子賜花的,便出宮去。若是選上留牌子的便留在宮中,被選中入宮的秀女到二十五歲,如若未被皇上看中,可以放出宮去。如若被皇上臨幸,均會授以封號,秀女們初得的封號一般是答應、常在、貴人或嬪,以後可逐級晉封。」

  「因此各位秀女別以為初次選上了就是小主了,若是複查不行或是沒有皇上的恩寵,依舊是秀女,還要幫宮裡做一些活計,直至二十五歲才可出宮。望各位秀女都能得償所願,成為宮裡的小主。」

  聽她說完,我不由背後發涼,若是遂了我的願沒有寵幸,我便得在這宮中十年才能出去。而十年後出去的我,又是怎樣的位置呢?而那時,京墨哥哥的孩子也許都能跑來跑去了。

  「秀女們會分在符望閣、景祺閣與景福宮三處,從明日開始,每早辰時(七時至九時)在這裡,也就是頤和軒上早課,望不要缺勤遲到。待會兒會有這位王公公領你們熟悉下宮內的地方。」

  等基本熟悉完,已過了兩個時辰了。我們如今處於宮殿的東北處,往西是北五所和東六宮,而後是御花園,御花園向南是坤寧宮和乾清宮,再往西是西六宮和養心殿,南處是慈寧宮和壽康宮。

  我被分到了符望閣,符望閣、景祺閣、景福宮環繞著中間的頤和軒,符望閣靠西,臨近北五所,景祺閣靠北,景福宮靠東,臨近樂壽堂與暢音閣。

  可惜姬蘭雖與我同在符望閣,卻不與我住在一個房內,與我住在一個房的,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子,才進了房內,她便拉住我的手:「我叫喜塔臘歡宜,以後我們要互相照顧。」

  她是喜塔臘氏?我忽然想到前年見到那個男子,她問我是誰家的女兒,後來說是不是喜塔臘家的。

  我不確定,但想想也無妨,便問道:「你父親是光祿寺卿嗎?」她捂住嘴驚訝道:「你怎麼知曉的?」我瞧著她的神情雖然有些誇大,但也算可愛,便道:「前年有一日我哥哥成婚,盛京里似還有一家成婚,好似就是你們家。」她連忙點頭:「你是邊家的吧,我聽阿瑪提起過,你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哥哥是知州。」

  我也有些驚訝,驚訝於她知曉的如此清楚,想來那日那個男子都未曾知曉我們家成婚的事情,眼前的人居然知道。不過朝堂之上,我們的阿瑪也許會有一些交際的。

  我點點頭:「我叫邊少惜。」她瞧著有些得意:「我猜對了吧,因為漢軍旗的女子不多,我便猜到了。以後我喚你少惜,你便喚我歡宜吧。」我答應下了她,我們一起收拾了房間,秀女可以在戌時(晚上七時至九時)去允許的地方走一走,她便約我去御花園看一看。

  我們才出門,我想要叫上姬蘭,卻見姬蘭似乎要去哪裡,她著正裝,且打扮用心。我才想要叫她,便見有一個管事太監前來庭院中,卻不是之前的王公公。他向我招了招手:「去把符望閣的其他人叫來,貴妃娘娘有訓示。」

  我同歡宜想看了眼,便各自去叫人,我敲了房門,看到這個公公與姬蘭在說些什麼。

  符望閣大致有十多人,一同走到了貴妃所住的西六宮的翊坤宮。我們一同候在殿外,過了一會兒,卻一直未見到貴妃,只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出來,一旁的太監抬著一盤東西,那女子道:「我是翊坤宮貴妃娘娘的大宮女,貴妃娘娘身體不適,喚我賞各位秀女一些東西。如今宮裡沒有皇后,是貴妃娘娘主事,這邊算作貴妃娘娘賞各位的見面禮了。」

  她走近每個人去分發,走近我時我才看清原是玉石的耳墜、鐲子,這宮女瞧著我,示意我拿,我拿起鐲子佩戴上行禮謝恩,她微微點了點頭,卻在我這裡停留了一會兒,而後細細端詳著我。

  我左右想著是哪裡做錯了,卻想不出由頭。

  她端詳了一會兒便離開繼續分發了,之後便站在宮門前:「無論各位秀女往後是何處境,都需記住今日貴妃娘娘的恩惠。」我們一同謝了恩,便回符望閣去。

  到了庭院內,大家紛紛討論起貴妃娘娘的大方起來,歡宜拉著我:「你挑的是手鐲,我看你啊有些貪心,實則這耳墜比手鐲要值錢一些。大體看沒有什麼不同,但細看這耳墜的成色質地都比手鐲要來得好得多。」

  我挑手鐲,因為我進翊坤宮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讓我忽的想起嫂嫂的話來,尤其是那個大宮女靠近我的時候,那股香味在那盤中的首飾中尤為明顯。

  因此我想著,若是這手鐲耳墜有什麼問題,不如手鐲來得容易損壞些。「是啊,我瞧著這手鐲的玉比耳墜多,自然就選手鐲了,若是歡宜早些告訴我那就好了。」我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只希望是我想多了。

  我見一旁姬蘭拿著一個手鐲,依舊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本要過去和她說說話,被歡宜拉到一旁悄聲道:「少惜,我告訴你一個地方,在我們南邊,過了養性門和寧壽門,看到太醫院以後徑直向南,有一個文淵閣,那是藏書的地方。據說這裡的文淵閣藏的是天下書,保證裡面是你沒有讀過的藏本。」

  一提起太醫院,我不由想起京墨哥哥來,一想到他,不由又想到他給我說過的書,他也說過,宮內的藏書是最為豐富的。

  我想著要經過太醫院,且這文淵閣也不是掌事的嬤嬤說過可以去的地方,便有些猶豫,但又不好拒絕,只得說自己肚子疼。我瞧著歡宜沒有多想,只是頗為遺憾的樣子,而後在門外躊躇了許久:「不行,我必須得去看看,你不知道,這第一日看守都不是很嚴,但日後若想再去就可更難了。」

  我想阻止她,卻想不出什麼緣由來,她拉住我的手,鄭重其事道:「少惜,若是我戌時(晚七時至九時)還未回來,你定要去尋我。」我瞧如今是酉時(晚五時至七時),應不會到那時候,便答應下來。

  她見我答應了,用晚飯時都格外開心,匆匆吃完,見我的眉頭皺著便道:「少惜,你放心吧,我方才所說只是打比方而已,我所說要穿過的養性門的養性殿與寧壽門中的寧壽宮和皇極殿都沒有人住著,因此侍衛多半不會從那裡經過。」

  說罷,她也未等我回應,匆匆便溜出去了。

  我眼見過了晚七時,出門仍未看到歡宜的身影。我才想去找她,便聽一些腳步聲傳來,我躲回房間,害怕是歡宜的事情被發現了。我透過門縫看,昏黃的燈火下,見是姬蘭與早些時候貴妃娘娘身邊的太監,她們說了些什麼,而後太監離開了,姬蘭也回到房內。

  我確定四下無人,才出門去,走到門口卻見姬蘭在我身後,我嚇了一跳,她問我要去哪裡,我見姬蘭似乎與貴妃有來往,不知要不要將歡宜的事告知她,正當我猶豫時,姬蘭悄聲問我:「難道你真的與鍾京墨還有來往?」

  我一時不解,為何無端提到了京墨哥哥。她扯住我的衣袖,我似乎又聞到了早時在貴妃那裡聞到的味道。

  「你不要命了?秀女與太醫私會,是重罪。你以為別人不知曉,但實則怕是早有人盯上你了。」我未明白她的意思,只聽懂了她誤以為我與京墨哥哥私會的事,我道:「姬蘭,我與你解釋過,我同京墨哥哥沒有什麼私情,如今我出去,並不是為了他。」

  姬蘭稍微鬆開了些手,而後打著燈籠仔細瞧我的神情,過了會兒,才放開我的衣袖,嘆了聲氣道:「你好自為之吧,總之還是與他疏遠些。」說罷便提著燈籠去了。

  我見又過了會兒,走出符望閣仍未見歡宜的身影,眼見天已然黑了,我悄悄拿了個手燈捧著,一路向著歡宜說的方向走去。

  穿過了無人的樂壽堂與養性殿,走過養性門,繼續向南,路過寧壽宮時,卻聽裡面有些動靜。我見這四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而且今日聽歡宜說確實這兩處是沒有人住的。

  我當下有些打寒顫了,只覺得背後發涼,之前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便知曉尤其是宮內通常會有些冤魂,宮內死的人多,自然更不知曉有多少冤魂。我壯了壯膽子緩緩向前走,卻不想手燈忽然滅了。

  我一時想哭哭不出,腳也軟了。

  忽然只見一個燈火飄過來,聽一個女聲道:「你是誰?」等我看清了,發覺是個活人,不由深深呼了一口氣,我見是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子,看穿著也看不出是什麼人。

  「我是才進宮的秀女,幸好你是個活人,方才我聽裡頭有動靜,腿都軟了。」我不敢先說出歡宜的事請,只得扯些有的沒的。我看她來扶我,心裡鬆了一口氣,想來應不是什麼難以相處的人。

  她細細看了看我的臉,而後笑了笑,指著這座寧壽宮問道:「你可知曉這裡從前是誰住的?」我搖搖頭,她扶我到一旁的石桌坐著,而後才道:「對,我真是糊塗了,你才進宮,自然不知曉。這裡從前是一位娘娘住的,那位娘娘同你很像,她很愛同人打趣,也十分膽小。」

  說罷,她緩緩坐下,而後又仔細看著我。

  我看著她的神情和如今寂靜的宮殿,心想這位娘娘應是不在了,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她有人惦記著,想必也是幸福的。」她瞧著我,聲音有些哽咽:「是啊,娘娘從來都惹人喜愛,想必如今也是有許多人惦念她。」

  我心裡記掛著歡宜,心想不能再耽擱下去,眼看著眼前的人很好,便打算求助道:「其實我的同一間房的秀女去了文淵閣,眼見過了一個時辰仍未回去,我是出來尋她的。」

  眼前的人思考了會兒道:「一個時辰前,我便不清楚了,她或許是從這裡過去的,但不知道她過了寧壽門,又去了哪裡。」我想起歡宜與我說的方向,便說:「她說出了門去太醫院,而後去往文淵閣。」

  她皺了皺眉,而後才道:「不知這秀女是去了哪裡,今日太醫院集聚在說一些事情,從那裡過去很容易被發現的。雖然不是沒有可能,但你若去尋她,可以從寧壽門過去,再往南穿過皇極門,是南三所。那裡是阿哥們住的地方,但這個時候,阿哥們多在自己額娘宮中,或是文華殿武華殿學習。」

  說罷,她帶著我走過寧壽門,到了皇極門前,指了指前方微亮的庭院道:「那裡便是南三所,你快些跑出去,向西去不一會兒便是文淵閣了。文淵閣再過一個時辰便有侍衛來查,你要萬分小心,若是尋不到她,那你就從太醫院那邊回到這裡來,再回去自己的住處。等你回來,太醫們也都散了。但切記回來時,不能再走南三所了,約莫阿哥們也都回來了。」

  我聽她說的詳細,心裡感激,只行了個禮:「謝謝你今日的相助,若是以後有機會定會報答。」她瞧著我笑了笑:「會有機會的。」而後關上了皇極門。

  我依她所說一路輕跑過南三所,見一二層的樓閣,前廊設回紋欄杆,閣里亮著微光。我心想這便是文淵閣了,趕忙溜了進去,我輕輕打開門,如方才的女子所說,侍衛要過一個時辰才到這裡。

  我趕忙尋歡宜,見一層中間設寶座了,似乎是為講經筵之處,一層沒有人,我也不敢喊叫,只上樓慢慢尋找。走到二層,發覺光線極弱,四面都是藏書,我才發覺其實還有三層。感嘆皇宮建築的巧妙時,因為二層看不清,我慢慢走向三層。

  我快到三層時,頭探到三層,見到三層前後柱位列書架間隔,寬敞明亮,但也沒有人。我慢慢退回二樓,忽然被人扯住腰間,我一沒站穩摔到了樓梯下,我頭十分疼,眼前一黑,還未反應過來,便聽一聲拔劍聲,隨後便是脖頸間傳來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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