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日出身定終生
「沒錯，你也知道，大家族的規矩決定了整個社會的規矩；」
「在大家族的規矩中，出身比什麼都重要，其次才是血脈和修為；」段征一邊忙活著一邊低聲說道，「想必你也聽說過西川曾經有個精彩絕艷的少年奇才？」
「聽說過；」冷逸心中一凜，面色卻依舊冷靜；
「很多人都覺得，這樣的天才、又要拜程歸云為亞父，前途應該不可限量；」段征淡淡地說道，接著又是一聲無奈的冷笑：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不過是程歸云為程家拉攏的高級打手；打手就是打手，哪怕將來修為再高、也終究是下人，子孫後輩也永遠低人一等；當然，比一般的下人要強得多；」
原來如此！
冷逸的眉頭驟然緊鎖，他一直在苦思一個問題，程歸雲是看著他長大的，十年來多少有點情分，但為什麼，血脈覺醒失敗之後，程歸雲竟然不念一丁點情分把他徹底廢去、甚至逼得冷家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原來，至始至終、什麼狗屁當世奇才！
在程歸雲眼裡，不過是一個高級點的下人罷了，一旦失去了價值，也就和一條狗差不了多少！
一個下人，憑什麼和程歸雲講情分？
冷逸猛然握緊了拳頭，一絲青筋順著額頭迅速爬過，但很快就歸於平靜，接著很是自然地露出一副驚奇的模樣問道：
「段三哥說笑了！如果不是他血脈覺醒失敗，他可能會衝擊聚氣境；難不成到了聚氣境也是個下人？」
「呵！聚氣境又如何？就算他超過了程歸雲，也得乖乖聽他的話；」
段征苦笑了一聲說道：「不然，就是對整個規矩的挑戰，會遭到所有大家族的聯合整治，他面對的不是一兩個人，而是整個規矩，他扛得了嗎？這就是他們定下來的規矩，每一個勢力都在自覺不自覺地維護著這個規矩；」
整個規矩……
或者說是，所有的大家族、一個森嚴的門閥體系！
冷逸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一根根青筋緩緩地爬上了額頭和雙拳……
「易少爺，你是聰明人，三哥知道這話猛的一聽很不好受；」就在此時，段征湊近了幾步低聲說道：「三哥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雖然二少爺和你稱兄道弟，但是怎麼說呢，你可以當真，但別太當真，要有覺悟，明白么？覺悟！」
「覺悟？」冷逸的眉頭不禁一皺，瞬間便想到了程瑞說過的那句話——
作為一個賤民，要有賤民的覺悟！
「對，覺悟；舉個例子，我看五小姐看你的眼神有變化，但是呢，你可以把她當妹妹，但不要有其他想法；像咱們這樣的出身，是不配的；」段征低聲說道；
出身！
又是出身！
冷逸心中不禁一凜，猛然攥緊了雙拳，額頭再度爬過一道青筋！
「不過呢，大家族裡好修行，進了石家，憑你和少爺的關係、還有天分，何愁修鍊資源？雖然是個下人，但也比那些中小家族高貴的多；」
段征聽懂了他的話，隨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站起身走向一邊，似乎是讓冷逸好好想想；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人啊，要學會認命，不然……唉！」
認命……
冷逸的眼神微微一眯，他明白段征誤會了他要跟著石誠回石家，但是，段征確實也是好心，起碼告訴了冷逸那些大家族的真實觀念……
出身高貴，一生高貴；出身貧寒，一生卑賤；
一日出身定終生！
一個下等人就要有下等人的覺悟，永遠不要幻想和上等人講感情，更不要幻想報復那天生高貴的人，否則，就是與一個森嚴的門閥體系為敵，其結果，只有自取滅亡！
天生高貴……
程歸雲！
冷逸死死盯著眼前的一具獸屍，那緊攥著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那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滔天仇恨再度翻滾而起、猶如那萬里愁雲般瞬間遮蔽了冷逸的腦海！
憑什麼！
憑什麼——！！
隨著心頭的仇恨在滾滾翻騰，少年那滿是血跡的臉龐也緩緩變得猙獰，一絲接一絲殘暴而空洞的陰影在少年的雙眸間快速掠過；
這是迷失的前兆……
呼！
突然間，一陣火焰的噴薄聲回蕩在腦海，少年的雙眸間猛然綻放出一星火光，緊接著一絲戰意隨之點燃，而後越來越猛烈、越來越炙熱，直到化為濤濤火海充滿了整個雙眸！
「小爺——還就不信了！」
只聽一聲壓抑的低吼，冷逸猛然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規矩是？
大家族是？
龐大森嚴的門閥體系是？
那小爺就一路殺過去，看看你們——
都高貴在哪裡！
嗖！
一聲尖利的呼嘯森然炸響、那血跡斑駁的匕首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猛然紮下、直直扎中那頭中級獸屍的心臟！
刺啦！
只聽一聲森然的撕裂聲，那堅硬如青石的屍體在這森然的一刀下瞬間四分五裂，一股強勁的氣息從冷逸的體內奔涌而出；
嗡！
就在此時，冷逸身邊的鐵鎚突然發出一陣微鳴，將冷逸的氣息盡數壓下，使得不遠處的段征只是莫名地四處看了看，便以為是錯覺繼續忙活；
「三哥！易兄弟！」
就在此時，石誠捂著鼻子從遠處跑來，似乎是想過來幫忙，卻又被那血腥味壓得差點又吐了，於是只能遠遠站著看著冷逸和段征忙活；
「易兄弟，原來你一直都靠著獸晶修鍊，真是難為了你；」看著冷逸鄭重地將挖出的獸晶放入一個包裹里，石誠不禁一聲低嘆：
「唉，生計所迫，沒辦法；」冷逸呵呵一笑說道，心中沒來由的閃過一絲遙遠的感覺，段征的話不禁再次回蕩在他的腦海；
當出了西大荒，我和石誠之間……
還會有真正的情誼么？
「那個……易兄弟，你慢慢忙不著急；你那活兒我幹不了，我去給你們烤肉去；」石誠歪著腦袋看了看冷逸熟練的刀工，終於還是擺了擺手說道；
「哎！少爺！你會烤肉嗎！」一聽石誠要烤肉，段征猛然抬起頭、一臉驚訝；
「小瞧我！好吃不好吃我不保證，但肯定能熟！」石誠得意洋洋地昂了下腦袋，似乎是沒有了外人，石誠拋棄了面具，顯露出符合年齡的活波；
看著石誠遠遠跑掉，冷逸不禁會心一笑，他現在明白了，石誠的性子在他那個圈子裡，應該是一個異類，這也許和他是嫡次子有關，但不管怎麼說……
「起碼現在我們是兄弟；他不負我，我定不負他！」
冷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鄭重地說道；
然而，少年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剛剛說完之時，他印堂穴中的小浮屠像似乎流過一縷微弱的白光，隨之一閃即逝；
當冷逸收拾完獸晶后，石誠也烤好了肉，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保熟不保味，看樣子以前的確是烤過，不是現學現賣的；不過大家也都餓了，也沒人在乎，於是眾人一邊吃著肉，一邊嘻嘻哈哈，直到天色大亮，正式上路；
西大荒的天空依舊陰霾，凄厲的寒風依舊不斷；
十幾天的旅途中，眾人一起打獵、一起大碗水大塊肉，談天論地、評古述今，融洽的就像一群朋友一樣；而且石家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打聽過冷逸的一切；這讓冷逸很是感動，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
而石誠兄妹倆，也慢慢的發現，冷逸雖然有些東西依舊停留在書本上，但知識面極為廣博，這讓石誠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如此一路歡聲笑語，直到爬上一座山樑，遠遠地看見一片綿延十幾里地的營帳；
「這地方怎麼會有軍營？」冷逸看著那軍旗飄揚的營帳說道，他只是按照老龍的指點走，這地方他也沒來過；
「這是大祈邊軍的訓練營；所在地方不固定，但都是沿著大祈和蠻人部落間的商路變換的；一方面訓練，一方面作為商路的中轉站；雖然是營帳，但裡面和一個小城差不多；」石誠抹了把滿臉汗說道；
「這條商路很危險啊；」冷逸知道這條商路，但是一般商人根本不敢走；
「是啊！所以這座營地才顯得更加重要；」石誠點了點頭說道，「可惜了這一路上打的毛皮和獸骨，那些東西可是比獸晶值錢；我要是有儲物囊就好了；」
「少爺又念叨了！那東西可比你都貴！」一名女護衛捂著嘴低聲笑道；
「啊！等我長大了我一下子買倆！用一個看一個！」石誠揮舞著拳頭一聲仰天大喊，一旁的石萱也揮舞著小拳頭跟著喊：「還有我一個！」
看著兄妹倆仰天大呼的高興樣，冷逸舒心的笑了，但當他再度看向那座軍城時，卻又不禁緩緩地皺緊了眉頭……
「走！我們去吃香的喝辣的！」石誠站在山樑上振臂一呼，接著帶頭衝下山坡、一眾護衛也跟著大呼小叫地沖了下去，帶起一陣滾滾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