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八十九章 絕境？
「唿唿。」
天地間陰氣沉沉，寒風呼嘯，每一道罡風掠過，都要洞徹人的神魂，讓仙尊級存在，都如置身萬古冰窟。
可此時，陳凡心中的寒意更甚。
在這死氣沉沉、堆積著無數屍骨的凶地，有人嘶啞開口，目光陰冷地凝視著他，似乎從他剛出現在此地，便被注意到了。
一時間，連他都無法確定，前方的老嫗，到底是什麼存在，是活著？還是只是歲月前的映照？對他而言，又是敵是友？
「咳咳！」
不容他多想。
前方，低矮的山崖下，那老嫗緩緩起身，手杵一根殘缺的蛇頭拐杖，慢慢走出石洞。
一時間，即使是陳凡，都是瞳孔劇縮。
老嫗已蒼老到極致，滿臉皺紋，眼窩深陷，瞳孔中時而閃過猩紅光芒，時而閃過幽綠光芒，看起來……
簡直無法說是醜陋，而是猙獰！
她的身體上，有一絲絲黑色線條在涌動，蠶蛹般將她包裹，不斷躺落下漆黑的血液，並且，她的身體分外殘缺，有血肉裸露在虛空中，瀰漫著一股惡臭氣息。
「嗚嗚！」
而隨著她有所舉動，這片天地，都是狠狠一震，黑霧涌動，陰風呼嘯，虛空中，猶如有無數厲鬼在獰笑。
彷彿她本身，就代表著不祥！
「咯吱！」陳凡的額頭上，滲出越發密集的汗珠，渾身發寒。
老嫗凝視著他，似在微笑，可在那張臉龐下，這笑容顯得森然至極。同時，有一股恐怖氣機將他鎖定，讓他的身體，幾乎無法動彈絲毫。
毫無疑問，這是一尊難以想象的存在！
「很瘋狂的修鍊道路……便讓我看看，你走到了什麼地步？」
錚！
忽然，老嫗開口，語氣比較平靜，可聲音卻時而尖銳、時而粗重，如兵器摩擦，如夜梟鳴叫。
她緩緩探出右手，隨手朝陳凡輕輕一點。
霎那間。
一桿猩紅長槍，自虛空中無聲無息地掠出，向陳凡轟去，根本看不出其中蘊含著何等法則，然而瀰漫灰霧，帶著一股屍氣，猶如是在屍海中浸泡了無數年般。
「開！」
這一個剎那。
即使陳凡依舊感覺渾身如背負萬重山巒，也是狠狠一步踏出，厲聲一喝，雙手猛地向前平推而出。
面對著這老嫗，他只要有絲毫懈怠，恐怕便會瞬間成為這凶地中的一具枯骨。
「嘩啦啦！」頓時，滔天劍瀑衝天而起，如來自地府，要殺向九重天上的神庭，劍芒萬點，所至之處，這凶地中的虛空都被劃開。
飛仙劍瀑！
並且，這是傾盡了他全力的飛仙劍瀑！
「噗呲。」
可下一刻，他的臉龐便僵硬了。
劍芒滔滔，如能劈開九重天闕，在那桿灰霧繚繞的長槍之下，卻是瞬間湮滅，如煙花消散，沒掀起一絲波濤。
「刺啦！」接著，長槍轟中他的左臂，帶飛淋漓鮮血，且有灰色物質，浸入他的身體之中，使得他瞬間感覺，在冰窟與火爐中沉浮。
「這……」陳凡心中發寒。
老嫗直接出手，並未出乎他的預料，畢竟，對老嫗而言，他簡直是一隻可隨時捏死的蟲子，根本沒有與她對話的資格。
讓他驚駭的，是老嫗的可怕。
剛才的飛仙劍瀑，幾乎可接下仙王一招，可在老嫗面前，連一粒塵埃的力量都不如。
最關鍵之處在於，老嫗剛才，只是隨手施展出一招。那麼，老嫗的實力，到底抵達了何種層次？
「給我破！」
下一刻。他神色狠狠一凜，接著，竟是沒有半分退避，雙手朝虛空一推，周身上下，無盡混沌霧氣暴涌，交織成一個個浩大的仙光世界，每一個世界里，都有無數身影對
他頂禮膜拜。
如三千神國俯首！
火焰、雷霆、冰霜、虛空、厚土、輪迴……無數修鍊法則，在其中交織，最終，匯聚在一起，化為一座石碑。
太初神碑！
他知道，面對著老嫗，他若主動出擊，也許還有一絲微薄的希望，但若毫無舉動，必死無疑！
「轟隆！」這一刻，陳凡如三千神國之主，身著黑衣，黑髮飄飄，手持石碑，狠狠轟下，如要開天的神靈。
「咳咳。」
這一幕，落在老嫗眼中，她眸中有猩紅光芒閃爍，不知是何態度，接著，她再度伸出枯瘦手指，朝陳凡一點。
「嘩啦啦。」這一次，陳凡看清楚了。
老嫗本身，沒有施展任何道則，也沒有動用任何兵器，只是催動了遠處屍船上的一口破爛銅盂，朝陳凡轟去。
銅盂本已腐朽，能被風吹散。
可被老嫗的氣機包裹，瞬間，化身為不遜色於極道仙兵之物，憑空而至，抵達陳凡前方，盂口一倒，竟有一條大江，傾瀉而下。
彷彿是黃泉大河！
河水之中，充斥死亡氣息，猶如有無數枯骨埋葬其中，還有暗紅色的血液在沉浮。
「啊！」這一剎那。
陳凡都開始慘叫！他四周的混沌世界，直接被黃泉煉化，他置身其中，每一寸肌膚都似要腐爛。不僅是肌膚，他幾乎是驚恐地感覺到，他識海最深處，有一個無邊無際的道路，被
無數法則充斥——萬道修鍊之路！
此時，這條道路蒸發寒氣，如要崩塌！
那黃泉大河，似要煉化他的修鍊之路。
煉化他這一世的最大秘辛！
「葬道古經！」
「大羅法身！」
「亂古！」
下一個瞬間。
他的臉龐上，浮現出抑制不住的痛苦之色，但還是狠狠咬牙，一聲厲喝。他施展出最可怕的幾道神通：一本古經在他手中浮現，由萬千道則與仙光凝聚，每一頁翻開，都有一道神通轟出；兩道龐大身影，在他背後浮現，撐開天地，要
轟碎混沌；一拳轟出，如同能逆轉古今未來！
三股滔天仙威，殺向前方的老嫗！
若是殺向尋常仙尊，可讓其被瞬間重創！「咔嚓！」然而這三道神通，在老嫗面前，卻脆弱得如同紙糊的般，她空洞的瞳孔中，光芒散去，彷彿兩口古井，並未再催動四周的兵器，只是頓了頓手中的蛇頭
拐杖。
頓時，三道神通，在即將抵達她面前之時，灰飛煙滅！「嘩啦。」同時，陳凡的腳下，有花朵盛開，通體漆黑，花瓣呈九彩之色，根本不容陳凡反應過來，瞬間洞穿他的軀體，直接探入他的識海中，竟使得金色的識海
，都在湮滅。
「不！」陳凡神色劇變。
這一刻。
他只感覺，無窮道則化為湮塵，要隨風而散，他的生機，都在流逝。
他猛地向遠處天地看去，希望仙兵等物能施以援手，可那片天地中，似乎在爆發更可怕的大戰，沒有一件仙兵歸來。
一抹絕望的情緒，開始出現在他的心底！
這種情緒，他已很久沒體會過了。
「焚。」
可他絕望，前方的老嫗，卻是滿臉笑容，陰森而詭異，嘶啞開口。
「轟轟。」頓時。
陳凡所在的這片天地，猛地浮現出一個龐大巨鼎，將他鎮壓在其中，鼎身猩紅，在其中，有無數流光紛飛，隱隱間，彷彿是一張張黃紙一般。
「噗呲。」
黃紙萬千，祭祀亡靈，熊熊燃燒！
每一片黃紙，都侵蝕入陳凡的識海之中，使得他無邊無際的識海，此時火光滔天，一切真元、道則、神魂，在其下，都化為虛無。
「啊！」陳凡再度慘叫。
他手中，仙光萬道，道紋震動時空法則，或是一掌拍出，或是打出蒼茫的兵器之海，或是九柄天刀橫空，想要脫身，可全都毫無作用。
黃紙燃燒，他只覺得自己如經歷一個個輪迴，每一次輪迴，都遭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千刀萬剮、萬蟻噬身……無法形容絲毫！
「不甘啊！」
他在心中咆哮。
他還未晉陞仙尊，這一世的無敵道路，剛剛出現雛形，也還未完成女尊的囑託，莫非，便要由此隕落？
不甘！
又絕望至極！
老嫗的實力，根本無法想象，在她面前，陳凡無法動彈絲毫，徹底陷入絕境。
「救命啊！」一時間，他竟只能憋屈地看向天地盡頭，向那些仙兵看去，將希望寄托在它們身上，可那片天地中，不朽仙光激蕩，比此地可怕數倍的殺氣在縱橫。
顯然，仙兵、青蓮、異象世界，全都無法脫身！
「……」這一刻，陳凡心中長嘆，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萬古大局，第九凶地！
此等層次的博弈，實在不是如今的他，有資格隨便參與的，如今，只剩身死道消的結果！
「什麼！」
但也就在此時。
他的神色狠狠一僵。「嘩啦！」他舉目看去，只見四周，那猩紅巨鼎，不知何時已悄然消散，而他原本被焚灼一空的識海中，再度仙光滔天，金色的識海升騰萬丈，爆發出無窮的生機
。
「轟隆！」他的識海最深處，一條由萬般道則演化而出的道路，再度浮現，並且，相比之前，似乎生出了一種變化。
更加純粹！
隱隱中，猶如被剔除了一些雜質般。
「這……」霎那間，陳凡僵立原地，愕然地向前看去。
那裡，老嫗杵杖而立，身軀殘缺、一身死氣，臉龐醜陋而陰森，可此時，她的身上，沒有一絲殺氣。
或者說……
從始至終，她的身上都沒有殺氣。
只是陳凡此刻才意識到這一點！
「他，也許是想讓你自己解決所有的道傷，但……時不我待，不知我是否做錯？」
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老嫗的聲音，始終像是來自十八層煉獄，讓人聞之便毛骨悚然。
「他？」可此時，這聲音落在陳凡耳中，卻不再顯得陰森，只是讓他震動到了極致。
老嫗，似乎並非是要抹殺他！
反而，幫他淬鍊了萬道修鍊之路？
一時間，陳凡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隨即他面色劇變，死死地看向老嫗，呼吸都急促起來。
老嫗口中的「他」，是指誰？
上一個，幫他淬鍊萬道修鍊之路的人，是……萬族戰場內、截古仙尊！
「你是……」陳凡再度頭皮發麻，卻不再是因為驚悚，而是震驚。某種程度而言，老嫗，是在做著與截古仙尊，相同的事！「嘩啦啦！」不待老嫗回答，陳凡的識海深處，再度發生變化，那萬道演化出的、如實質般的修鍊道路上，開始有朦朧光芒閃爍，交織出無數條嶄新的道路，像是
——
道則運轉的軌跡！
「這！」陳凡神魂劇震。
這是萬道修鍊之路，所延伸的方向嗎？
老嫗，幫他探索而出！
「真的來不及了……」前方，老嫗靜靜屹立，聲音如夜梟，空洞的瞳孔看向陳凡：「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了！」
她屹立罡風中，身體殘缺，血肉外露，滴落漆黑血液，渾身依舊死氣沉沉，此時，卻讓人覺得隨時都要消散般，透露著一股無法掩飾的虛弱之感。
「前輩，您是？」
陳凡身體顫慄，死死凝視著老嫗。
他徹底確定，眼前的老嫗，絕非大敵，反而是對他有大恩之人，而她的身份，似乎也開始逐漸浮出水面。「咳咳！」但老嫗沒有回答他的話，緩緩轉身，看向冰冷星空中的某個方向，目光，彷彿直接穿過第九凶地上的滔天混沌霧，越過無盡虛空，看向了某片遙遠的星
海：
「青雲啊……生養之地、魂繞之鄉，別後三千萬載，今日，終究是撐不到歸去了嗎？」
青雲！
隨著這個名字響起。
陳凡如遭雷擊，死死地看向老嫗。
青雲天域！
眼前的老者，莫非來自……青雲？
「嗡嗡！」忽然，老嫗探出枯瘦的右手，其上血液灑落，卻有一片灰色的光芒，如螢火般掠出，灑向陳凡。
「那是……」陳凡面色劇變，他的識海之上，浮現出一片朦朧光暈，其中，無數符文飛濺，交織出萬千道則輪廓，彷彿……
是老嫗的悟道心得！
只是，其太過宏大，讓陳凡一時間都無法參悟絲毫。
至此，老嫗轉身，看向陳凡，終於緩緩開口：「從今以後，諸天動亂，仙尊灑血、至尊鋪路，每一步，都可能萬劫不復……孩子，你要小心。」
她瞳孔中，兩片暗紅的光芒閃爍，陰冷森然，可卻讓陳凡，從中感到了一股真真實實的關懷之意，自進入域外以來，他從未體會過這樣的目光。
「前輩！」
他呆立原地，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同時心中疑惑萬分，不知老嫗此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開始了！」老嫗卻已轉身，看向第九凶地深處，眸中的鬼火不停閃爍，似在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轟隆！」
就在這一刻。
第九凶地最深處。十多件仙兵、青蓮、異象世界，同時狠狠一震，有億萬條猩紅長鏈，在那片天地間浮現而出，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從那裡衝天而起，直接碾碎第九凶地
上方的混沌黑霧，橫掃……諸天、萬域！
「那股氣機，是……」陳凡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瞬間顫慄，難以置信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