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去休息了。」即便是暗衛,也不能一直都不休息吧。只要警覺一些就行了,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去吧。」齊玄煜原本還想吩咐什麼,但最終壓了下去。
一定要沉住氣。在聶向瑩沒有說有辦法救他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原本就是個將死之人,能在死前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就已經不容易了,哪裡還有那麼多的要求。
哪裡還能去奢求……愛?
齊玄煜閉上眼睛,忽而想到了初見聶向瑩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她才從墳墓中爬出來,除了一身的泥,臉上的瘢痕也格外扎眼。
只是那個時候他都沒有力氣做什麼,只能任由她撕開自己的衣服,然後取出了他身上的蠱蟲。
他還有一刻想過這醜女人是不是要劫色。
但後來他想到自己蠱毒發作時候的樣子,可是比聶向瑩那個時候的樣子要嚇人多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
其實她要是不救自己,風刃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他不會有大礙。但蠱蟲在身體里,一定會讓他死得更快。
那蠱蟲還被聶向瑩養著,他頗有些驚訝。不過她那麼做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
說不定她是想用來報復什麼人呢?
聶向瑩那個時候若是沒有救下自己,按著命運的軌跡,依舊會成為太子妃吧?
這緣分還真的是沒有辦法斬斷的。這大概就是註定的,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辦法逃離。
但是……能不能走到一起,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聶向瑩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她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起來,洗漱完畢就讓晴蕎來為她梳頭,同時將琅秀喊了進來。
琅秀看到晴蕎已經在為聶向瑩梳頭了,所以並不知道自己進來能做什麼。
「琅秀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聶向瑩對著局促的琅秀招了招手,讓她走到了自己身邊。
「太子妃有什麼事情?」琅秀看到她臉上的嚴肅,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對吧?」聶向瑩說道。
琅秀一愣,點點頭說道,「當然知道。」
「你不用擔心。」聶向瑩笑得很是溫柔,她希望琅秀不會覺得她笑裡藏刀,「我只是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拜託?」聶向瑩的用詞讓琅秀一愣,她居然說這樣的詞,所以這件事肯定不簡單吧?
「你不用緊張,不過就是讓你去幫我盯著一個人而已。寧貴人,昨日我才將她從後宮就出來……」聶向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
「今日就被太後送了回去。」
「嗯?」聶向瑩一愣,看向了窗口,那裡有一個人影。
風刃原本就是來告訴聶向瑩這個消息的,沒有想到她居然在這裡和自己的丫鬟商量什麼。他本不想打擾,結果聽到聶向瑩說那句話,自己不自覺地就跟著接了一句。
「今日太后強行將寧貴人送回了冷宮。」風刃說道,「現在寧貴人估計在後宮傷心呢。」
「聶文歌果然是去找太后幫忙了。」聶向瑩昨天還在想,聶文歌就算去找了太后幫忙,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畢竟皇上對寧貴人如此寵愛。
結果……太后居然這麼做了,還真是讓她始料未及。
「皇上那裡,沒有採取任何手段?」聶向瑩皺眉,所以所謂的寵愛,也不過如此?
「太后做的決定,皇上也只能遵從。誰都不知道寧貴人是不是還會出事,所以……」風刃回答。
「難道還要我進宮一趟?」聶向瑩知道自己要是這個時候進宮,必然會引起懷疑。她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又為什麼如此關心寧貴人的事情?
「這倒不必太子妃掛心,皇上已經派人來了。大概是希望你能說服太后,讓寧貴人回到後宮。」風刃說道。
聶向瑩放下了手中的簪子,「原本以為這件事很順利,看來是我想多了。」
太后那裡可不能輕易得罪,她好不容易才讓太后喜歡她的。雖然她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但並不代表太後會對她一直容忍。
能坐到太后那個位置,一路過去可不容易。要打敗多少對手才能將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可想而知。
但怎麼說,這都是皇上讓她去的,她只要讓太后相信寧貴人不會再出事——用自己的命做擔保,總可以吧?
那也太冒險了。
聶向瑩還在想對策,外面就已經傳來了聲音。
是李公公。
「太子妃可起來了?」時間還早,所以李公公也不能確定聶向瑩已經起來了。若不是因為皇上心急,定然不會讓他這麼早就到這兒來。
「已經起了,公公這是有什麼事情?」方嬤嬤在外面問了一句。
「宮裡有事情需要太子妃幫忙,所以皇上讓咱家來請太子妃入宮。」李公公回答。
「是這樣。公公稍等。」方嬤嬤過來敲門,琅秀過去開門。
「我聽到了,等下就去。」聶向瑩說著,將方才放下的簪子交到了晴蕎手中,晴蕎弄好了她的頭髮,聶向瑩起身,叫上琅秀和她一起走。
晴蕎知道聶向瑩還有事情要和琅秀交代,所以就沒有多問。
聶向瑩和琅秀上了馬車,琅秀還是一臉的疑慮,畢竟她不知道聶向瑩方才想要和她說什麼。
「其實,我就是想讓你到寧貴人身邊去。」聶向瑩壓低聲音說道,車夫應該沒有辦法聽到她說話,李公公則在身後的另外一輛馬車上面,更不可能聽到她說話了。
琅秀一驚,「太子妃,這是……」
「我需要有人幫她,宮裡的人,我不信任。就算是能信任,或許也不夠聰明。而你,我能信任,也知道你足夠聰明。」聶向瑩笑了笑,「晴蕎沒有你聰慧,而且她心裡有牽絆,入宮之後難免挂念那個人,沒有辦法認真做事。」
「太子妃這麼說,晴蕎可要不高興了。不過……她的確不願意入宮吧,每日都往醫館去,不到晚上都不會回來。」琅秀倒是知道這一點。
可她又怕自己會讓聶向瑩失望。
「不用怕你會讓我失望。我本來也沒有指望你能做什麼,這宮中兇險,我反而是怕你會出事。那樣我會過意不去。」聶向瑩嘆了口氣。
「奴婢的命都是太子妃救的,太子妃說這些不就太見外了嗎?若是太子妃不怕奴婢沒有辦法做好太子妃交代的事情,奴婢當然願意去了。」琅秀笑著說道。
聶向瑩一愣,還以為要自己浪費很多口舌才能勸琅秀入宮,她居然這麼快就答應了。
「就是有一點,不知道太子妃會不會同意。」琅秀突然又說了一句。
聶向瑩不由得在自己的心裡說了一句,「就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了。」不過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若是……奴婢習慣了後宮的生活,可否留在寧貴人身邊?」琅秀猶豫著問道。她似乎在擔心聶向瑩會將她看做是勢利眼。
「當然可以。我一直都在想,要如何將安頓你們。」聶向瑩笑起來,要是琅秀真的願意留在寧貴人身邊才是好事,自己就不會擔心她不忠心了。
她對自己認定的主子只會倍加上心的。
「安頓?」這似乎是聶向瑩今天又一個讓琅秀不安的措辭了。
「你知道我或許……沒有辦法久留,無法讓自己被困頓在這個地方。」聶向瑩倒是不介意和她直說,反正有些話,就算是不說,她也是明白了。
果然,琅秀明了地點了點頭,這一路過去,再也沒有任何話。
到了宮中,聶向瑩沒有讓琅秀跟著她去,而是讓琅秀去了東宮休息。
既然是要送到寧貴人身邊的人,自然就不能讓人看到和她在一起了。
她輕聲和琅秀說過了,這次進宮,她可能就要留下了,先去宮女苑適應幾天,行事必須要小心,而後再用聶向瑩給她留的暗語與寧貴人聯繫。
那樣方能不被懷疑。
聶向瑩自然先去了承乾宮。早朝剛過不久,皇上還在批閱奏摺,不過見到她來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向瑩見過父皇,不知父皇召見,所為何事?」李公公可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情讓她來的,要是她說漏了嘴,可會引起皇上懷疑。
「昨日朕才將寧兒送回嫣月殿休息,母后後腳就讓人送她回了冷宮。先前的事情確實存在,朕與母后不好多說,宮中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請你為寧兒說話了。」皇上說完,不由嘆了一聲。
大概是在感嘆,身為皇上,卻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護吧。
可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並不是身居高位就會沒有煩惱,有的時候煩惱甚至會更多。
只是外人見到的只有光鮮的一面而已。
「這……向瑩該如何說,太后才會相信?想要破除後宮對寧貴人的流言,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吧。」聶向瑩微微皺起眉頭,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但這也不過就是讓皇上看看而已。
不管這件事有多難,她都一定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