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撕扯
魏毓是大吼著說完了這一通,這話剛出口,她的眼淚就掉了出來。
竇瑤也跟著哭,說:「你胡說!我的父母早在我很小的時候過世了。」
「竇瑤,你說這話不會心虛嗎?你母親60多歲了,為了支付你父親的喪葬費,想要去撿垃圾換錢。她老人家現在能好好的呆在療養院里頤養天年,是顧子庭給你承擔了贍養雙親的責任。你現在說她品行不端骯髒齷齪,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魏毓把手裡拿著的東西摔在竇瑤面前,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看上去像是要上前撕碎了對方。
天大的秘聞!驚天的八卦!這是現場所有人心裡的想法。他們萬萬沒想到,魏毓和竇瑤因為一句吵嘴,能把這麼隱晦的秘聞都給爆料出來。
有好戲看了!董微微譏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今天的情況特殊,魏毓根本不會把竇瑤和顧子庭的這些陳年往事拿出來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在說這些話的同時,自己的心裡也在淌血。那就好像,是她自己把自己脫了個遍體精光,指著自己的一道道傷疤給別人看。
今天是最好的機會,她要當著這些業內大拿的面,徹底把竇瑤踩到谷底,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沒有的事,你胡說!」竇瑤還在反駁。
其實她不反駁也不行,這種事情一旦承認了,那她的這輩子也就完了。
「你母親現在還在世呢,你敢不敢去跟人驗個DNA?你母親要是知道你一口一個父母已死,她肯定恨不得掐死你。還有!」
魏毓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你初中時候的盜竊檔案,我會找機會公布出來。這事當初就是顧子庭幫你壓下去的,既然你說她品行不端,我就讓大家看看,究竟是誰品行不端!顧子庭多冤屈啊,生前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死後還要受你的詆毀。」
「不!」竇瑤大叫了一聲,朝著魏毓就撲了過來。
韓行川一把把魏毓扯到身後,讓他的保鏢懶腰抱住了已近瘋狂的竇瑤。
魏毓倔強地擦了擦眼淚,從包里掏出了手機,說:「我要報警,我現在就要報警!」
韓行川跟她說:「你剛才列舉的竇瑤的罪名,僅限於道德層面,在法律上是構不成犯罪事實的。」
「不!」魏毓吸著鼻子說道:「我要舉報竇瑤謀財害命!我要求立案調查顧子庭的死因,顧子庭死得絕對有蹊蹺,這事十之八九跟竇瑤脫不開關係。」
魏毓也不明白,自己本來只是想攪和竇瑤的試鏡,怎麼會突然給警察打上了電話。
畢竟竇瑤下毒謀害自己的事,她現在手裡還沒有證據。
出了這件事,事情被迫中斷,導演讓大家先回去休息等通知,韓行川和徐畏則陪著魏毓等警察。
董微微從魏毓面前走過的時候,明顯是笑得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魏毓現在就像一根爆竹,誰點誰炸。
「你笑什麼?」魏毓叫住她。
董微微轉過身來做無辜狀:「我笑也不可以嗎?哪條法律規定了我不可以笑?難不成為了這事你也要報警抓我?我勸你省省吧,顧子庭和竇瑤的事難道還不夠你操心?你們狗咬狗就好了,千萬別把毛蹭在我的身上。」
「你現在很得意吧,出了這事,你現在一下子就少掉了兩個競爭對手。」
現在她們的周圍沒有旁人,所以她們兩個之間的對話也沒有太多顧忌。
「可不是,本來我還在想呢,要怎麼才能把你們這些討厭的蚊子給弄走,沒想到機會上趕著送到我面前來了。」
魏毓收起了眼淚,面上又恢復成了平時那般舉重若輕的樣子。
她心裡想,今天凡是對顧子庭和她流露出不屑神情或者看笑話來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這首當其衝的,就是這個討厭的董微微。
「聽說你是一路睡上來的,你不怕得病嗎?」
打蛇打七寸,魏毓現在可沒有和人惺惺作態的心情。
董微微的臉色有瞬間陰鬱,然後很快調整了回來。
「怎麼,你也想睡?我可以給你介紹啊,現在很多大老闆喜歡你這樣的雛。你別羨慕我,等你睡到七老八十人老珠黃啊,也達不到我現在的地步。」
魏毓笑,說:「你什麼地步啊?狂妄自大還是自己騙自己?那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你這個境界。你真的以為剔除了我和竇瑤兩個競爭對手你就能脫穎而出嗎?別做夢了!」
魏毓臉色一變,毫不客氣地說:「你知不知道這部電影的那些主創都是怎麼說你的?說你臟啊!」
魏毓死死盯著她:「說你講話的時候都恨不得在空氣中噴消毒劑。說和你接觸過的皮膚恨不得拿酒精擦上十遍。說你觸碰過的東西恨不得能拿潔廁靈擦洗。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你在人家面前移動,看在人家眼裡,就是一個大寫的傳染病毒。你去問問韓行川敢不敢跟你拍戲?你去問問陳虛林敢不敢用你?」
「人,還是貴在要有自知之明。」
在董微微崩塌的表情里,魏毓接著補充道:「你最好去做個血液檢查,那個洪文山可不幹凈。還有啊,他偷稅漏稅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他行賄受賄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啊,那離吃牢飯的日子也不遠了。」
魏毓從她身前走過,補充道:「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笑得出來。」
關於顧子庭死得蹊蹺這件事,魏毓確實拿不出明確可行的證據來。在和警察的陳述中,她也說不清個所以然,還是韓行川幫她把事情總結了一遍。
看在韓行川的面子上,人警察同志也給她留夠了足夠的耐性和包容。
最後才說:「你只是這樣空口無憑地指證,我們實在立不了案。等你有了明確的證據時再聯繫我們,我們一定秉公執法,絕不姑息一個壞人。」
魏毓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沒有了半點精氣神。
她就知道事情的結果是這樣的,她也怪自己太貿然,就為了逞一時之氣把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的事情曝光了出來。竇瑤現在肯定有了防備,以後再調查這件事就會變得很困難了。
「別想了,去吃飯吧,別一會兒又低血糖了。」韓行川跟她說道。
魏毓搖搖頭,說:「竇瑤真的不是個好人。」
「嗯,我知道。」
「你知道?」魏毓詫異地抬頭,不可置信地說:「我並沒有任何證據來指證竇瑤的罪名。」
「上次在慈善晚宴我就知道了,你看竇瑤的眼神里燃著明火,如果沒法把她燒死,可能你就會把自己燒死。你是真的恨她。」韓行川說道。
「我是真的恨她!」魏毓坦坦蕩蕩地承認。
「我每天做夢都在祈禱,希望竇瑤立馬暴斃,或者出門讓車撞死,在路上被狗咬死。可我又覺得這樣的懲罰太便宜她了,她那些造孽的事情還沒有被大眾知道。所有人都應該知道,她竇瑤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這是你不開心的源頭?」
「我不開心嗎?」魏毓問他。
「魏毓,你不開心。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心裡會藏著那麼多的事情。」
「不,每個人都有煩惱的。」
「不是的,魏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算是早熟了,我煩惱的事情也大致是,我這部電影完成的好不好,我有沒有機會拿到一個漂亮的獎項。在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更多的應該是煩惱,我要怎麼減肥,我喜歡的男孩子要怎麼樣才會喜歡我,我要怎麼樣拿到一個讓父母滿意的好成績。可是你呢?」
韓行川拍了拍魏毓的頭,接著說:「你每天都在煩惱,怎麼樣弄死竇瑤,怎麼樣弄死徐甄,怎麼樣弄死那些你討厭的人。」
「是她們先招惹我的。」魏毓委屈地哭出聲來。
「是,是她們咎由自取。可是你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這個上面,你心裡都是仇恨。你滿心都是籌謀,你步步為營,你生怕自己吃一點點的虧,你提防著身邊的所有人所有事,你希望每件事都盡善盡美。可是魏毓,人生不是你能操縱的。」
「你現在能這樣說,是你命好,你哪裡會懂得我過得有多艱難。」
「魏毓,運氣這個詞,是強者的自謙。命運這個詞,是弱者的借口。我從來都說我是運氣好。」
「是,你是了不起。所以你就可以以一副悲憫天下的姿態來看待我們這些艱難掙扎的小人物了?你沒經歷過,你沒有資格這樣說。」
「魏毓,你才16歲!」
韓行川抬高聲音又重複了一遍:「魏毓,你才16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不要總是一副一眼已經能看到未來的模樣。你很棒,你有無數的可能性,你不能把自己局限在狹小的方隅里。」
魏毓還是搖頭,她想說,你不懂!
因為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慘死的,所以我才活得更加小心謹慎。
我因為怕死,所以我選擇痛苦地活著。